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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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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夏末,这年汉北河的水量似乎没有往年那样的多。
  竞陵小镇的南闸码头仍然热热闹闹,不同的是,装卸工人、修筑工事的人较以前多了很多,更多一看面相与体格明显不是做苦力的,还有荷枪实弹的看守与拉伕的日本兵。
  这个夏天犹其躁热。
  城西雁叫关,一位先生拎着一个药包,向码头走去。
  一大早,河边打渔的老李急匆匆敲门,背着孩子进了先生的大院,带来2个鸡蛋。老李全家的家就是那条渔船,这两个鸡蛋估计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几经推辞,拗不过老李头,大院吴妈去厨房把鸡蛋冲了蛋花端进房中。孩子也气色比背来时略好些了。老李头不断作揖连声称谢:多亏饶先生医术高,您救了伢儿救了我们全家!
  先生用布擦拭着银针收进木匣子:哎,上次去你家给伢子扎了针,不是好些了吗,是不是没有继续吃药啊。另外,身子补好了,病才好的快。也是,这个年月,哪家还有余粮来补身子哟!吴妈,来的正好,你另拿个碗来把蛋分一半。给伢子吃了。老李,叫你莫拿东西来,你偏要打肿脸充胖子,伢子虚脱好不了,也毁了我的名声。我们医者是救人的,这成了要人命了!这两个鸡蛋可以救伢的命唦!吴妈,还把缸里的米抓一把,等老李带回家,熬点粥给伢。老李,你别笑话啊,这年头,家里不比往年,一大家子人也……
  唉,城门口的兵围住,么子也冇得啊。来来,伢子喝一半蛋花,我喝一半,我不喝,你这心里放不下,干活时总也记着想着,不行的,不想太多,好好干活去,你一家老小都指望你养!你先把伢背回船上。等下我去你家再看看。
  先生匆匆走向码头方向,路人拱手:饶先生,又出诊哪?饶先生回个礼:去老李家看下,把药给他儿子送去。路人:饶先生又是义诊啰,老李家哪有钱买药哟!饶先生笑笑:莫提莫提!我走了。
  转过街角就是河边堤坡了。船上老李老婆闻声迎出棚子站在船头,饶先生从坡上轻轻跳上船:喏,把药给伢儿煎了快服下。千谢万谢中,饶先生提起下摆,爬上堤坡。
  “你的,站住!”饶先生一惊,抬头看见几个日本兵围过来。
  慌忙拱手:老总,我是良民。掏出良民证。
  “良民大大的为皇军干活去!
  饶先生又掏出医师证。在战争时期,医生是不得被征去做苦力或当兵的。饶先生满怀希望地递过去。“叭”的一声,证书被打落在地上。两个日本兵反扭住饶先生手臂往码头方向拖。
  “你们还讲不讲公理了,医生战时是优待的”饶先生被拖行一路辩解着,另一日本兵过来甩手一耳光挥过来。
  谁知手挥空,另两个日本兵也不知怎么摔倒在地上。面前的日本兵看着挪到一边整理着的饶先生,怒气冲冲嚷着“八嘎”,操起刺刀猛刺过来。
  此时饶先生己脱下,下摆在旁边一挑夫的水桶蘸水,挥舞着缠住枪身一把抢过来扔在一边。倒地的2个日本兵也站起来,挥拳击来,码头下面看守着苦力的两个日本兵也跑向这边。
  三下两下,面前几个日本兵被击倒在地上。码头上犹如炸开了锅,小队伪军也闻讯向堤边跑。人群中有人惊呼“饶先生快跑,有枪”,另有街坊一路跑向饶家大院报信。
  “饶先生快上船”,河边老李慌忙招手。码头上的一名日本兵站住端起长枪瞄向这边方向。一粒子弹从饶先生额头擦过,所幸只擦破了点皮。后来笔者见到老年饶先生,额头有一个肉瘤,据说就是那伤痕。
  饶先生飞快跑下堤坡,日本兵叽哩哇哇的冲过来,枪的射击却处于一个盲区。船离岸还有一米左右,饶先生一跃而上小船。小船掉头慌乱摇向对岸。这边冲下堤的日军伪军乱枪射去,船已摇向对岸河流一个弯道,消失于视线。
  饶先生至此几年无音讯。
  这边饶家大院正准备着新添的这一代单传男丁的周岁宴,所幸赴宴亲友还没到来。得到信后,全家乱成一团,街坊慌乱帮忙收拾东西:快换衣服越破越好,躲到乡下去,保命要紧!
  左邻右舍也全跑出家门,街上传闻着“日本兵过来烧房子了”,整条街一时空巷。
  晚年饶先生回忆,万幸的是,那个伪军旅长还良心未泯,力谏不能烧房子,雁叫关西街全是连片木结构,如果烧了殃及半个城,离城墙又近,太危险,而且不利于“皇军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理想,只要把主犯抓到处决就可威慑刁民,不需殃及街坊。其他所谓维持会里的几名乡绅,平日也经常找饶先生求医,记住了他这个人情,在日本人那斡旋,没有过多牵连到家人及其他族人。不过,整条街的民房内洗劫一空,不值钱或值钱的东西,或砸得稀烂或被掠走。
  饶家是读书人出身,虽然祖上曾是竟陵城两个前清翰林之一,家境却不如那家胡翰林,不会理财。只有些瓷器字画之类,自然是荡然无存。事后,家人东拼西凑借了五百元银元送给那个伪军旅长,才没有深究这件祸事。
  竞陵城里年纪大一点的人都知道饶先生习武,听说徒子徒孙也多。自这件事后,城里城外传遍了传说,说饶先生武艺高强,会徒手躲子弹,会飞檐走壁,平日晚上看戏回家晚怕吵到家人,从不走正门,一跃从院墙进屋。那天痛击日本兵,运用轻功飞上城墙又从城墙飞下,跳到河中小船,又从河中跳向对岸……
  后访饶先生时,他表示自己一直愧疚的是殃及隔壁一家烟丝铺。那天所有街坊逃离避祸,只有这个老板没跑,平时就是个守财奴,舍不得铺子烟丝货品,怕被街坊趁乱偷了,躲在柜台后橱柜夹层(也是防匪的设计),日本兵冲进来时,拿刺刀乱捅,隔着夹层木板扎到了他的大腿,后来躲了一晚上直到外面没动静才挣扎着爬出来救治,后来留下后遗症。抗战胜利后告官要求赔偿。因“痛殴日寇”此事载入县志,與论上是利于饶家,官府不予理会。饶先生返乡后主动赔了一点钱给他作补偿。
  解放及改革开放后,两翰林之一的胡家大院得以修膳作为小城景观之一,同样具有典型民俗风格的饶家大院却成了县啤酒厂的厂址。
  求证时,已飘泊在外的饶先生只是笑了笑。据说老年返乡去故人族人家里时,有些家俱似曾相识,就是原饶家大院旧物,接待时有一族人有一间房一直不打开,透过窗子看到的红木家俱就是没被日本人毁掉的饶家的。
  后来县报纸报道龙尾山开发成工业园,传闻中的饶家祖墓出土了前清诰命夫人金冠等文物,均存于县博物馆。
  饶老先生仍是淡然笑了笑:伢呀,我们没多少家产,只不过是读书人出身而己,穷书生门第。也从未争取政府落实政策补钱。自古呀,将相宁有种乎,前程要靠自己哟。你想想,溥仪皇帝该家大业大吧,他“天下”都丢了,你家这个大院算个么子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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