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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张一明历练多年，现在差不多我也够得上半个行家，一般的玉器鉴赏能够应付。这件玉牌，籽料是和田玉中罕见的蜜蜡黄，方形抹角，牛鼻穿；正面雕有一个含有八卦的图案，背面是纵横九组数字，看样子像是一个数阵。玉牌光泽圆润，玲珑剔透，中间深黄而四周渐淡，显得幽深莫测，加之奇特的图案和雕工，通体透着玄妙而神秘的气息。
“在玉件上雕刻阿拉伯数字，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而且，这牌子雕工奇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刀法。”张一明盯着玉牌，语气里充满疑惑和新奇。
作为圈里的知名玩家，张一明可谓阅玉无数，连他都觉着稀奇，想必这玉牌定是大有来头的。“所以，我猜测，这牌子八成是老格拉芙先生当初自己出样定制的。”张一明看看玛缇娜，接着说道，“没准，与玛缇娜小姐现在要找的宝藏有关。”
这家伙，毫不掩饰对宝藏的兴趣，让人家怎么看咱？我正想提醒一下他，玛缇娜却直言不讳地表示赞许：“我同意张先生的推测，曾祖父的藏宝地点，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个图案和这9组数字中。这应该是藏宝密码，所以来中国前我求助于保罗·施莱尔教授——保罗·施莱尔教授是德国著名的密码专家，一有结果会及时联系我的。”
我再次打量玉牌，背面的九组数字布列如下：
312177
260880
251812
“朋友圈中你数学最好，能看出名堂来吗？”
张一明如此着急，我不禁笑了：“如果这么容易就看出名堂来，那位保罗·施莱尔教授，还不当场就给玛缇娜小姐答案了吗？假如真是密码，你我也只有看看的份儿。”
我看过《达芬奇密码》，知道破解密码是一门怎样高深的学问。
告别玛缇娜小姐，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老商埠，义利洋行，格拉芙宝藏，玉牌密码……陌生而纷杂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令我既兴奋又疑惑。会是真的吗？格拉芙宝藏！还有这位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德国女孩，她的话究竟靠不靠谱？她真是孟洛川的玄外孙女？
丽天大酒店坐落在老商埠片区，想来是玛缇娜有意选择在这里下榻的。雾霾消退了许多，湿漉漉的夜色显得有些压抑。我开着车，慢慢在老商埠的街道转悠，感觉像是一条孤独的鱼在茫茫海底游荡。几乎见不到行人和行驶的车辆，幽暗的路灯如星星照进海水一样迷离而飘忽，时而灯光映出一座或半座老建筑模糊的身影，仿佛刚才我听到的故事的尾声，余音缭绕。
我看看旁边的张一明，他合目靠在座背上，仿佛睡着似的。
“喂，不可能睡着吧？”
“我在想那个玉牌。”
“你说，真会有宝藏吗？”
张一明坐直身子，似乎有些生气地瞪着我：“怎么，你怀疑玛缇娜小姐？”
听口气，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我连忙纠正道：“不是怀疑玛缇娜小姐。我是想，她的祖上，真的藏有宝藏在这里吗？——现在我们就在老商埠的中心区。”
“你不怀疑玛缇娜小姐，但你怀疑她的曾祖父老格拉芙先生！”
“也不是怀疑她曾祖父。你想，毕竟一百年了，一个世纪——到玛缇娜这一辈，格拉芙家族历经四代人了。常言说……”
张一明打断我的话，显得更加不满了：“德国人不像美国人喜欢幽默，当然更不像中国人爱好造假。德国人最为严谨，一丝不苟这个词简直就是专说德国人的！”
“一百年了，尤其是近三十年，老商埠这一带没少挖土拆房。可是，你听说过宝藏之类的传闻吗？这方面谁也瞒不了你，对吧？”
张一明笑了，语气里明显含有嘲讽的意味：“1929年，四川广汉县农民燕道诚，车水淘沟时发现一坑玉石器之前，三星堆遗址在地下沉睡三四千年无人知晓。1995年，济南长清县农民在双乳山采石发现一人造坑道之前，西汉济北国王陵在地下沉睡两千多年无人知晓。什么是秘密？无人知晓才叫秘密！”
这家伙，又在卖弄他的考古知识了。这时，车子拐弯，前面忽然闪出一大片光亮。原来是香港融汇地产重建老商埠的建筑工地，十几栋基本完工的楼体上架着明晃晃的高压钠灯，整个工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晕之中。
“你看，简直是在大明大晃地造假！”
张一明对文物造假深恶痛绝，连带对一切仿古建筑也一概嗤之以鼻。我以牙还牙回应他刚才对我的嘲弄：“你该知道，流传于世的《兰亭序》并非王羲之的真迹，神龙摹本同样是艺术珍品，同样是价值连城的稀世文物。”
张一明不服气地咕哝一句，那神态忽然令我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一明，有一位老兄，他解得开这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