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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龙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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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芒芒神州海中悬,
  炁蕴八埏乾坤幻。
  兴亡沉浮过谁手,
  洞天谁人可齐天?
  第一章天龙危机
  天□大厦。
  霓虹闪烁着,大厦标志有缺。
  隔着车窗,云中行素暗自揣摩,想不到缺了哪个字。
  这不应该,他就在这里上班,没理由记不起。回头看眼街对面,霓虹灯稀稀拉拉的,缺了不少字,缺的那些字本该是同一个吧?
  车要转角,匆忙回看,正这时“天”字明灭数次也成了“□”。
  □□大厦。
  心里默念过,行素已回想不起那个“天”字,脑海里似乎也没有了天的概念与形象,想必先前那字也是如此丢失的。
  “那是什么大厦?”他指着“□□大厦”问身旁的乘客。
  “就是大厦,两个字。”坐班的一天肯定让这家伙满身疲惫,说完闭了眼。
  无名大厦。
  行素打开手机地图,查找公司,果然显示那一栋是“大厦”,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奇怪。
  这时,屏幕弹出新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去病墓”被盗!
  霍去病保家卫国、抵御外族侵扰的英雄事迹刹那间浮现眼前,按理说,这样一位备受推崇的少年武神,他的长眠之所不该被盗掘,起码两千多年来一直好端端的。
  唏嘘罢,找个座位,他也闭上了眼。
  二日一早,台里摄像师堵在大厦门口。行素到后被告知今日有外拍任务,目的地正是霍去病墓。
  茂陵去过多次,霍去病墓瞻仰过不下十回。二人进入警戒区,看到霍去病墓封土堆旁搭有临时帐篷,墓道被隔离板遮挡,仅能看到“西北考古院”字样。和工作人员对接完,趁搭档整理设备的间歇,行素随工作人员进入墓道,得知墓室已打开,盗掘情况较为严重。
  “文物还在吗?”行素直问重点。
  “暂定后天深入主墓室,昨天盗洞口发现一枚玉牍,盗贼走得太匆忙了吧。”
  “几级文物?”行素顿住脚,想去看,毕竟自己的工作便是寻找新闻价值,顺带着做好官方影像纪录。
  “表面浮土去除后,是阎王告地书,记载有不少文物,但都在主墓室。”
  “墓志铭有看到?”有关霍去病的资料多来源史书,行素很想知道旁外的事迹,而墓志铭的记载说不定和正史会有所出入,但凡一点出入,也将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弥补文献的缺憾,让这位“少年武神”英姿勃发的形象更加饱满——这仅仅是他对这位有着“战神”名号的传奇人物的偏爱。
  ——是啊,年少热血时刻,谁没想过成为他那样的人物呢!
  “没到那一步。”工作人员只是笑了笑。
  “走吧。”搭档扛着摄像机找过来,行素示意先拍阎王告地书,工作人员将二人带入帐篷,果然看到中间台面上摆放着一些零散的文物。
  “这就是阎王告地书,还没仔细清理,下午简牍组的同事才报到。”工作人员将二人引向工作台,指着玉牍说。
  行素俯身打量玉牍,上面俊逸的汉隶行列中有几个字他能辨识清楚:
  ……漢□子告地下主偃衣器物……
  “汉与子之间,空着个什么字?”行素转脸问工作人员。
  “还得专家考证,依我看,这告地书和先前发现的不一样。”
  “怎么?”
  “一般来说,告地书是墓主发给阎王的介绍信,但这份不一样,像是以刘彻的口吻主诉。”
  “说明什么?”
  “恩宠或者怀念吧?规格太高,是我的第一观感。我们都知道,霍去病承载着孝武帝刘彻的雄心壮志,他一战成名、三战成神,让封狼居胥成为后世的至高武功。也只能这样解释吧。对这位少年成名又英年早逝的雄主,不能拘于一格。”
  “如果中间填个字,您觉得该是哪个?”行素让开,示意搭档拍摄,将工作人员拉到一旁问道。
  “要是我的猜测没错,应该是刘彻代告地下主,也就是阎王。那刘彻是汉什么子呢?”工作人员自我推敲着,一个熟悉的词汇团聚在喉咙,只需一点提示便能脱口而出,但没人给他提示,便看向行素。
  昨夜的一幕被行素迅速拉到眼前,当时他也是如此,眼见着一个字平白无故地消失于无形。此刻,面对工作人员求助的眼神,他当然没能想起“□□大厦”的“天”字,但他确信了一点:这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所有人的麻烦。是的,所有人,一夜之间都被偷走了那两个字,人们似乎都没有了那种概念。
  不用再问旁人。
  没用。
  这不仅是当下的问题,就连两千年多前的文物也是如此,这尘世关于天和龙的一切,都莫名消失了,只留下汉字空洞。
  行素无法给予帮助,也不清楚该填哪个字,更无法念起昨夜亲眼见证了哪个字的消失。
  “叫老师来看看吧。”工作人员预感到了危机,便把电话打给身在甬道勘验的导师——西北考古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秦中天教授。
  “怎么了,子涵?”秦教授问。
  “昨晚清理的阎王告地书有些问题,您要不忙,请您来看看,帐篷里。”李子涵小心地说。
  “什么问题?”秦教授问。
  “好像少个字,很熟悉的字,总挂在嘴边的字,就是想不起来。”回话的时候李子涵又想一遍,还是没有眉目。
  “等等吧,先来我这里,有重大发现。”秦教授挂断了电话。
  秦教授正蹲在通往主墓室的甬道一隅,见来人,掌灯的助手便把光送过去,又照了照秦教授上方,盗洞就在那里。
  “危险,秦老师。”李子涵担心塌方。
  秦教授站起身,没有拍打膝盖的泥土,行素看到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指着盗洞下方的玉质物件说:“这物件,上面雕着一种上古神兽,小李,你来认一认。”
  云中行素看到搭档大橙子扛着摄像机,按钮亮着灯,知道没关,便让出通道示意跟拍。监视屏幕中,李子涵蹲下身,反复观看着那枚物件:古朴的线条勾勒出细长的兽型,兽面额头生出长角,口吻部上翘,该是鼻子,四肢三爪,通身遍布卷云纹。
  在众人的沉默中,行素只觉似曾相识,与阎王告地书上消失的那个字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便问助手:“这片区域拍过照了吗?”
  “拍过了,但甬道全图还没绘制出来,最好别动。”助手知道他想上手观摩一番。
  李子涵起身,转对秦教授说:“老师,刚才我找您,说的也是这件事。”
  “阎王告地书,也刻着这兽型?”秦教授脑海翻腾,他在琢磨先秦以来这种兽型的印象,似乎有着一脉传承、顺序演化的样貌,考古界似乎已有定义,但此刻头脑空白,还需查证文献,目前只知道它是某种远古的图腾。
  “是另一个字。”李子涵现在确定了,告地书上的确少了一字。
  “什么字?”秦教授面现疑虑之色。
  事情似乎卡在了什么地方,对云中行素而言,□□大厦的两个字,似乎关系着此刻的一切,如果想弄清楚,霍去病墓是绕不过去的坎儿。于是,他想就地采访一下秦教授,先把问题弄清楚,便示意大橙子。
  大橙子心领神会,镜头对准秦教授,行素摘下麦克风,整理罢仪容说:“我能采访一下您吗,教授?”
  “可以。”秦教授看眼镜头说。
  “您怎么称呼?”
  “西北考古院副院长,秦中……秦中……”说到这里秦教授面色扭曲,似乎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李子涵脱口接道:“老师叫……秦中……什么来着?”
  他也卡了壳。
  七旬有余的老教授居然忘掉了自己的姓名,跟随他十多年的研究生弟子李子涵居然也忘了恩师的姓名。他们二位卡在了同一个字眼,愣时面面相觑的。
  “秦院长。”助手把灯光聚向胸牌,示意说。看来这位助手也忘了院长的名讳,但他想到了办法。
  秦院长捞起胸牌,看了片刻,并没有说出名字,而是面露震惊之色。李子涵凑过去,但见上有照片,照片下方印有“西北考古院副院长、霍去病墓保护性发掘课题组负责人秦中□教授”字眼。
  他们这副表情,行素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再问。搭档对准胸牌,显示屏所见正如所料:三人呆若木鸡,一言不发,但他们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都在挖掘原由。
  为什么?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此疑问,秦院长当即暂停工作,带人退守帐篷。众人瞠目结舌,行素戴上白手套,拿来告地书。秦院长托在手中反复观察,良久才对众人说:“我明白了。”
  “什么?”行素忙叫大橙子对准教授。
  “哪个字?”李子涵凑过来问。
  “汉□子,这个字是至高无上的意思,和我名字缺失的是同一个字。”秦院长战战兢兢的,又言之凿凿,紧张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如此紧张,李子涵与云中行素不好催问,怕扰他思路,单等着他说下去。
  “我们古代称呼皇帝为什么子?”秦院长冷不丁问道。
  天子。
  上天之子。
  无所不能的上天的儿子。
  但在场的各位都想不到“天”字,不知其音,忘了其形,但较之前稍好些的是已知其意。
  “小学生都该知道吧?这是文化常识。”秦院长苦笑一声,又看看众人说,“甬道盗洞发现的神兽,跟这个字,有莫大的关系。”
  天与龙。
  二字的确相关,古代帝王都被尊为真龙天子。可现在这俩字都被抹除了,谁抹除的?什么原因?什么目的?怎又抹除得如此干净……
  未知。
  昨夜至今,一连串的问号似泉水般汩汩而出,行素当即道:“原本是有这俩字的,它们的意思也是明确的,看来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秦院长,少了这个字,会有什么后果?”
  “少了这俩字,我们的传统文化会出现危机。”秦院长想得深远了。的确,如果拿掉“天”与“龙”,从中国人的心目中抹除,那么中国文化将会出现巨大的空洞,中国人的信仰体系很难说不会崩塌。
  “少了它俩,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生出了巨大的黑洞,盘旋,纠缠,很可能会吞没掉其他相关的文化信息……”行素说不全心意,便打住,镜头再次对准秦教授。
  “目前来说,不至于信仰崩塌,得想办法找到它们。”秦院长长吁一口气又淡淡地说道,“工作先暂停吧。”
  霍去病墓考古发掘工作刚上手就遭搁置,行素和搭档出得帐篷又拍了些盗洞素材,之后循着盗贼逃跑的方向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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