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

　　走到一处拐角，我还在抱怨红雨他们怎么还没到的时候，阿菲用力嗅嗅鼻子，好香啊。
　　馋了？
　　嗯。
　　走上前，一个穿蓝色大棉袄戴貂皮帽子的老头在摆弄烤炉里的地瓜。
　　大叔，来一块吧。
　　好嘞，说着他就把边上的那块烤的不错的地瓜拿给了我。我摆摆手，我要那块最大的。
　　老头一脸严肃，这恐怕不行。
　　怎么，我这买东西的还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了？
　　不是啊，小伙子，这些被预定了。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烤地瓜还有被预定的？
　　那是你第一次听说的少，你听说过退休干部有大半夜卖烤地瓜的么？
　　没有。
　　这不么，他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大叔，您这是唱的哪出啊？阿菲也不解。
　　快了快了，再稍微等等。哦哦你先拿这块吃着，这块烤的最好，别看不算太大，都烤出蜜油了。
　　我接过来，递给阿菲，小心烫。阿菲一边吹气一边吃，嗯嗯，真的好甜。
　　我就说，我不能骗你们。趁热快吃吧。
　　我也来一块，我一边说一边就要拿钱。
　　这恐怕不行，不够了啊。老头拒绝。
　　这满炉子的地瓜都被预定了？
　　可不是么？
　　谁预定的啊？
　　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巷口一个网咖的门被打开了，呼啦啦钻出来一帮穿着羽绒服的中学生。叮叮当当的车铃声，他们都停在了地瓜炉前。
　　今天怎么这么晚了，小兔崽子们！看回去你们爸妈不收拾你们！
　　头，赶紧拿地瓜，饿死了啊，一个小鬼机灵地喊。
　　就你饿，就你急，就你鬼！给！
　　小鬼冲扮了个鬼脸。还是记账！
　　不行，都一个月了！钱都花网吧了，给我钱！
　　没有，就不给你，小鬼骑着车子就开溜。
　　下次看我不打你！
　　头明晚别忘了给我烤块大的！
　　小心骑车子，看路！小兔崽子！
　　其他的学生也七七八八的开始拿烤地瓜，有的想去拿那块最大的，被一打手又缩了回去。
　　都自觉点！别烫着！
　　最后，一个小胖子呼呼跑来，脸已经憋成了大红色。
　　刘爷爷，我的地瓜、地瓜呢？
　　小胖墩儿，就你嘴甜，我就稀罕你。捏了一把他红扑扑的小脸，把最大的那块拿给他。气给我喘匀了再吃。给我汇报一下今天你们都干啥了，走这么晚。
　　别提了爷爷，明天考试，模拟考。大家去网吧翻历年的作文题目去了，题目实在太多了，根本翻不完。我先吃一口，啊呜啊呜。
　　小机灵他们打游戏了，他们五个打游戏了，他们学习好，说放松放松有利于明天更好的发挥，足足打了一个半小时。啊呜啊呜。
　　不能学他们，咱努力学，早晚超过他。
　　嗯嗯，我这次副科就已经分数比他多了。
　　就你乖，小胖墩儿。咬牙切齿地又捏了一把小胖子的脸。
　　啊，刘爷爷你扭疼我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赶紧往家走吧，拍了一下小胖子的屁股。
　　小胖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掏口袋里的钱，阻止了，别掏了，赶紧回家，下次给吧。
　　哦哦行，那您可记好几次没给啊，我都忘了。
　　我记着呢记着呢。快走吧，走，走。
　　左手插右套袖右手插左套袖，一脸幸福地看小胖子消失在小区门口。
　　是不是没了？他猛然想起我还在身后。把头探进烤炉里，不一会拿出来一小块被掰断的地瓜。
　　得，我解决了吧，不够您塞牙缝的了。
　　嗯嗯，我们吃一块就好。阿菲说道。
　　多少钱？我问。
　　钱？我不要钱，你没看我都没有称和收款码么？
　　刘师傅，那您这是？
　　看见亮灯的那户了么，我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有一处大平层的房子亮着温馨的灯。那是我家，我老伴在家等我呢。
　　我干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者了，没办法，习惯了。年轻的时候下乡支教拐来了老婆子，中年去山区支教生下了三孩子，后来混上了副校长，现在退休三年了，坐不住啊。不是想教育教育这个就是想问叨问叨那个的，自己也觉得烦，可干了一辈子的先生，你让咱一下子闲下来还真闲出毛病来。
　　这群小崽子是那个重点高中的实验班的学生，天天从这巷子的近道回家。你看这快餐汉堡咖啡蛋糕的他们也不喜欢吃，我就盘了个乡下的地瓜炉，晚上跟他们打打嘴官司，过过当老师的瘾。咱退休工资供他们吃一辈子的烤地瓜都没问题，只要好好学习。一看就知道你俩是外地的，这周边都知道我的地瓜咋卖的。得！我也不跟你在这闲扯了，老婆子等急眼了，我刚看我家窗帘都拉开了。
　　好的，慢点刘师傅，我略微弯腰，跟他把地瓜炉推到小区门口，挥手再见。
　　以后别来我这买烤地瓜了，去前面右转的那个菜市场门口，那也有个地瓜摊！
　　好的，刘师傅，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