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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像穿越,倒像穿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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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两种事故(不止,但没人在乎),一种是碰撞事故,另一种是其余的。
  在“其余”事故中,不幸的受害者体验着各自的不幸:也许毕生回忆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也许全副感官在灼热或冰冷中备受煎熬,甚至有人宣称穿越了一条黑色的隧道、进入到永恒的光明国度,耳畔响彻洞透灵魂的嘻哈说唱。反正相比上述华而不实的体验,经历过碰撞事故的幸存者们往往众口一词,用朴实的态度客观描述了整个历程。
  “不知道,我特么记不清了!”
  究其原因,这得追溯到一个亲切的临床医学名词:脑震荡。
  脑震荡是常见的轻型颅脑损伤。患者会很快出现短暂意识丧失,过程可持续数分钟至半个小时,有些患者也许不会昏迷,仅发生意识混乱恍惚等情况。但当意识恢复后,大多会出现逆行性遗忘,也就是无法记起受伤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另外,多数患者短期内还有头痛、头晕、耳鸣、心悸、情绪不稳等症状。
  好消息是,本次列车出轨的受害者都还活着,聚集在一个类似建筑工地的露天环境里。
  坏消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明白人,能搞清楚大家身在何处、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目中可见,唯有尖山形态的、体积极度夸张的撞击废墟,此刻如剑高耸,加上断成几节的冷寂车体盘绕在废墟之下。假如现在有无人机执行航拍,可见车厢和废墟组合成破碎项链围着一把断剑的诗意场景,幸好没发现冒烟和明火,但也没有救援即将抵达的迹象。
  至于乘客,“我们有明显的脑震荡症状。”漂亮女郎以专业的口吻做出诊断,然后咬紧牙关,努力开展自救。
  她手持一块板砖,借砖头的重量让自己的左臂尽量自然下垂,受伤的肩关节则勉强越过一道施工围栏、腋窝抵在围栏顶端,肩周肌肉瞬间用力。只听“咔吧”一声,她脱臼的左臂被强行扶正,本来白晰的脸上血色褪尽,心狠手快到看得人牙龈发紧。
  脱臼居然是火车事故里最重的伤?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有其他伤者吗?老先生,请把孩子抱过来让我检查,我不方便移动。”
  老先生灰头土脸,痴痴地望向四周,对她的询问一无所觉,怀中婴儿不祥地静默着。
  “助听器没了,他听不见。”高壮汉子两步走到老人身边,伸长右臂环过他肩膀,很快便发现问题所在。
  晃动塑料袋的声音出现在倾倒的车厢上,金发女孩灵活地钻出破窗,娇小身形一跃而下,手里拿着安置所有私人物品的笑脸袋子,这只塑料袋恐怕是全车最完整的结构了。她花几分钟将里面的东西物归原主,接过金笔和金表的瘦高个狐疑地掂量着两样东西,戴上眼镜后更是长久地眯着眼,虽没有受伤,却显露出高度敏感与不安的模样。
  等其他人搞明白“脑震荡”和“逆行性遗忘”的写法后,马上对回忆事故过程失去了兴趣,因为并没有尘埃落定、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整件事完全不对劲!‘镇定哥’哪去了?”
  天空如同用蜡笔涂抹过,厚重的天幕下看不到一丝云,蒙蒙的天光异常明亮,照着灰扑扑的事故现场。
  “我在。”
  从头到尾理智淡定的年青人,出现在剑形废墟上方某处,距离地面六、七米高的位置,向下俯瞰着众人。
  他立足的地方非常平坦,形成了相对稳固的瞭望台结构,侧面连接着一段陡峭斜坡,再往下不远处,便躺着变形的地铁残骸。向下看,能够清楚意识到,众人所在的车厢断成两半,外观险恶的裂缝显然是乘客们爬出来的路径。年轻人环视远方,徒劳地想要把视野延伸向地平线尽头,他挂着奇怪的表情,显得欲言又止。
  “大家最好先扶墙站立,或者坐下来,我刚出来的时候差点吐出了胆汁。”
  说来狼狈,他的声音却镇定如旧,而这条建议不用讲大部分人已经在执行了,实际多此一举。但反向思考,开始严肃的谈话前大多会有两句例行寒暄,如“你先坐稳”“喝点水吗”之类叫人越听越慌的废话,句子越长,后面的情况往往就更加不妙。
  恶心干呕等症状稍一缓解,瘦高个便开始发难:“我们怎么在外面的?我是说,人和车。”询问对象当然是站位最高的人,话音明显包含了不信任。
  “我扶着老人孩子由裂缝的位置脱出,其余体重轻的几位尽量试着先唤醒,然后半拉半推爬出来,考虑脑震荡这个因素,记不清是正常的。旁边的姑娘帮了很多忙,是她爬到前半截残骸,找回了装东西的袋子。至于车体为什么出现在露天环境,只能稍后再说。”
  女郎先向两人道谢,再委婉地补充道:“其实观察一会儿更好,贸然移动可能恶化伤情。”
  “明白。当时的情况一是没有救援,二是害怕起火,仓促间只好冒险。”
  “感谢啊小哥!我到现在脑子还卡壳呢。”壮汉摸着后脑勺说。
  “更要感谢你,先生。你在神志不清时还帮我们拓宽裂缝,后来全靠自己脱身,我俩确实搬不动你。”
  瘦高个冷笑,“叙旧完了吧?都这情况还不叫救护车,你们要先等人来发奖章吗?”
  年轻人面色不变,别有深意地说:“手机……恐怕都坏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本能地摸索起来。
  片刻过后,捧着机器的几位大都产生了极大的愤慨,因为型号各异的手机一概处于黑屏无响应状态。
  有人面对屏幕堪堪戳断手指,牙齿咬到咯咯作响,接着又无意识地啃着指甲;有人不断朝手机说话、连哄带骗着,冒出诸如“别这样啊姐们儿!”“拜托给点面子,你能行!”之类拟人化的温言软语;还有人手持充电器、电源线被拖在地面,不知到哪里去找插座。
  骤然断网的无助,比刚才的车祸冲击力更强,几张脸上展露出真实的痛苦,行尸走肉般徘徊倾诉着,还以为他们在抢救过程中被人拔了氧气管、或者刚从残酷空袭后的废墟里爬出来。
  相比暂时失联造成的不便,断断续续的几件事逐渐形成了连贯的含义:救援未至,求助无门,情况不明,环境诡异……危机感席卷现场。
  ——不对啊,这事故怎么像是还没结束?甚至有点地震完再叠加海啸的苗头?
  瘦高个直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年轻人花了几秒钟来下定决心,然后才不情愿地做出说明:
  “列车脱轨后,车体凭借巨大的动量冲破了地面,撞倒了一座十层高的办公大楼,总算成功停下来。我们都活着,但是陷入了非常可疑的境地。”
  大家先是用力转动脑仁,思索他这番话意思是什么,等确认没有听错,七嘴八舌的声浪瞬间被引爆,每个人都在自说自话,连原本静默的婴儿也发出响亮的啼哭。正在检查婴儿情况的漂亮女郎徒劳举着手机、假装手电功能还能点亮,听见哭声好歹舒了一口气。
  “闭嘴!所有人,安静!!!”
  瘦高个尖利的嗓音撕裂了话语编织的帷幕,现场受到震慑,仅听闻婴儿短促的两声啜泣便回归静谧——理论上,此地刚发生过严重车祸,理应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噪音,乃至燃烧和爆炸声。但现在却连风声与虫鸣都听不见,透着墓园般的死寂,形成了无以言喻的可怕的不协调,何况气温越发冰冷了。
  高个用左手尾指扶正眼镜,不客气地表态,“每个人想问的事都明摆着,我逐条给你们捋一捋。”
  他前出一步,习惯性地摸一下装烟的裤袋,发现空空如也后只好摇头。
  “你宣称‘脱轨后的车体凭借自身动量穿破地面’,这是目中所见,还是你的推测?别忘了,地铁施工段距离地面少说有10米厚的土石方,要突破这么厚的障碍地铁车厢可不够,你得用航空炸弹,还特么是从里往外扔的航空炸弹!你说像话吗?”
  年轻人配合地答道:“同意。所以我说的只是对现场的描述,不包含推论,每个人可以上来亲眼验证。而车辆出来的方向在那头,”他指指左后方一片狼藉的位置,“一个向外穿出的巨坑,半截车厢还陷在里面,也许是车尾部分。无论如何,我们和地铁都暴露在开放空间下,从常识出发,我没有合理解释。”
  瘦高个撇一撇嘴角,“哦,那么‘撞倒十层办公楼’呢?”
  “我们停下的位置离巨坑不算远,也就是现在我站着的这座废墟,其实属于断裂楼体的建筑基座。车头以及前面几节车厢都撞碎了,同方向被撕碎的还有大楼的上半截,建筑物的强度跟纸糊的差不多。”说到这,年轻人把半块破碎的薄板由边缘处滑落下来。
  众人一律歪着头看去,他扔下来的是这座“纸糊”大楼的竣工铭牌。牌子写清了建筑的名称、建设与施工机构、占地面积等一干情况,看到开工日期那行,牌子碎裂得无法辨认,但整体依然像模像样。恶作剧可不需要如此精细的道具!众人无须熟悉建筑工程的规范,谁都曾在各式楼宇外墙上见过类似的标志物。对比竣工铭牌,再瞧瞧此刻状态惨烈的废墟,想象和现实的落差之大,令人一时无法言语。
  “塑料。”瘦高个蹲下来,清脆地掰下一块铭牌碎片,在手中把玩片刻,“但被做成仿花岗石的外观,还挺逼真。我怀疑,这破楼是个空心布景,像影视城用的等比例的假模型,外立面看上去以假乱真,但中心部分使用金属鹰架来支撑,用来拍摄爆炸和破坏场面。”
  这人脑子转速很快,在亲自检查了证据后、强迫自己立即停止否认现实,并几乎毫不迟疑地180°转换观点,努力接受最新状况、打破内心的思维定势,甚至提出可能的理论。普通人恐怕很难具备这般灵活的心智。
  “明白了!就像那种特摄片里面,穿着紧身衣的变身英雄打倒大怪兽,那些被怪兽压趴下的建筑!”
  壮汉右拳砸在左掌,现出豁然开朗的神色。其他人有些同情地看向他,瘦高个皱着眉头说,“那是模型沙盘,‘大厦’顶多跟手臂一样高,我说的是和真正大厦高宽一致的超大布景……唉算了,干嘛要跟你多讲?”
  “一开始我也认为是布景,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年轻人已从斜坡上下来。他步态有点不自然,身躯哆嗦了一下,可想而知刚才的高处有多冷。看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肯定还有更出格的坏消息等待分享。
  “除去被撞塌的大楼外,大家可以看到,旁边有另一座施工中的建筑。我去看了一遍,工地设施由外而内,所有能想象的要素全都齐备,甚至有空心砖摞成的临时桌椅,上面扔着一次性杯子、扑克牌和单独一只手套。那感觉,相当于工人们刚起身去吃夜宵了……我直觉感到,‘布景’内部不会是空心状态。不过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还不是怎么解释楼房的倒塌,而是‘塑料’本身。”
  在场心思细腻的人,同时捕捉到他话音里的一丝颤抖。
  “说具体点!”
  “像我刚才描述的,‘托马斯小火车变身炮弹,撞碎乐高积木写字楼,车辆乘员死里逃生’,这场面类似于儿童绘本里的情节。于是我进一步联想到,火车玩具和乐高积木都是塑料材质的……当然,这念头毫无道理,不过是惊吓中产生的脑内噪音而已。由于我暂且处在思维奔逸状态,还是忍不住检查了三片火车残骸,又检查了倒塌楼房的三块残片,接着是建筑工地的空心砖、一些螺母和垫圈,最后……我检查了我自己,不仅是贴身衣物、左手戴着的腕带,还包括两根睫毛。”
  他的话彻底无可理喻。语言中包含的逻辑、假如这也能算逻辑的话,甚至导向了莫可名状的混乱边缘。但听他讲话的人,偏偏可以体认到讲话人对这些内容的完全确信,像确信太阳必将升起、明天排在今天以后那样。
  一股寒意沿脊柱攀上脖颈,再渗入颅脑,犹如惊悚片中揭示恐怖根源时奏响的、高八度的刺耳声效,照此思路往下深思,说话者和他所描述的“现实”起码得疯一个。
  终于,被艰难吐出来的字和词,组成了最后的句子,产生出某种噩耗。
  年轻人宣布:“除了人体,其他全部,都是塑料的。”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这一宣称转化为夜色中的漩涡,无声搅拌着湿冷的空气。
  “其他全部?塑料?这特么不好笑!”
  瘦高个终于还是拒绝承认。哪怕年轻人表述得清楚明白,但在“事实”与“接受”之间往往相隔千山万水。
  就连他以如此开放的心理状态,一时都没法承受年轻人提供的最新噩耗,更别提其他人的反应了。
  女郎不顾肩膀的疼痛,在寒夜里抱着手臂,目光望向几位慌张的听众。
  由于年轻人思索着保持沉默,高个不情愿地摘下手表来仔细端详。
  金表的表盘上指针停摆,静静指向午夜过一刻,一滴露珠透过表壳、凝在表针尖端。本应该沉甸甸的金表,包括他立马从衣兜里抽出的金笔,此刻放在手里掂量、居然轻飘飘的?而且质感缺失,简直像是……塑料制品!可为什么偏又如此熟悉?每道伤痕,每处磕碰,全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不科学!
  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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