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僧法号虚虚

　　那西域凶僧被法相一掌打死后。
　　上至戒会、戒能等诸僧，下至少林“空”字辈多位中年僧人，都已预感到少林寺与金刚教从此结下血仇。
　　而辈分低的少林弟子，人数最多，却很少有人意识到此事严重。
　　即或有人感觉到了，但也因为少林寺乃武林中公认的圣地，也不在乎远道而来的金刚教众。
　　只见一位五旬僧人出来合十：“贫僧少林空空，不知金刚教的哪一位大师愿意赐教？”
　　话音刚落，少说有二十个金刚教的高手都想上去跟空空交手，内中不乏法相座下弟子。
　　不料，法相淡淡一笑：“空空大师，你是少林空字辈高僧，贫僧也不欺负你，就叫徒孙跟你过两招。刚玄……”
　　“在。”一个三十多岁的西域壮僧越众而出。
　　“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了空空大师。”
　　“遵命。”
　　说完，刚玄大步上去，在场心站定。
　　空空轻皱眉头，待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武僧，也是少林空字辈弟子，掠身而出。
　　“你金刚教的金刚指源自于我少林寺，贫僧要跟你斗斗金刚指力……”
　　“得罪！”
　　刚玄话罢，一指点向对手。
　　那中年武僧乃少林般若堂弟子，专研金刚指十八年，修为是六品，眼见刚玄当真要跟自己较量金刚指，便也运功使出金刚指。
　　金刚指的全称叫做“大力金刚指”，属于武学中的硬功，容不得半点讨巧。
　　两人一心要在这门功夫上胜过对方，自是不闪不避，硬碰硬，谁力量大谁就获胜。
　　下一刻。
　　只听“砰”一声，两人的指力硬抗上了。
　　“糟糕。”
　　金禅看出不对，暗叫一声。
　　倏然间。
　　刚玄身上气势大涨，指力胜过对手几百斤。
　　那中年武僧压力倍增，急忙运足全身功力，指力也涨了几百斤。
　　谁想。
　　刚玄的“金刚指”已修炼到颇高境界，即便没有全力以赴，也能力压对手，在对方指力暴涨几百斤的同时，自己的指力飙升到三千多斤。
　　咔嚓～
　　那中年武僧只觉得手指剧痛，根本承受不住，一下子断掉了。
　　更要命的是。
　　他的金刚指还被刚玄破了，喉头一甜，张口喷血。
　　“哈哈！”刚玄向后退出，神色略显得意，“你少林寺的金刚指，也不过如此。”
　　“你……你出手好狠！”少林一位无字辈老僧忍不住怒道。
　　“狠？我有一位师伯死在你少林寺，我没有杀你少林寺的人，已算仁慈，换在别处，我见一个杀一个！”刚玄冷笑。
　　“慢着！”另一位无字辈老僧待中年武僧被人搀扶退场后，出声阻止空空上前出手，“刚玄，你修炼的金刚指不是我少林寺的正宗之学。”
　　“何以见得？”
　　“老衲乃般若堂首座，精研金刚指二十余年，对金刚指的法门了如指掌，你死掉的那位师伯用的是正宗金刚指，而你……”
　　“如果我用的不是金刚指，那我用的是什么？”
　　“这……”
　　“哈哈！”刚玄看到那位老僧一脸想来想去样子，甚是得瑟，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什么，然后回头，“老和尚，你听清楚了，我刚玄是金刚教刚字辈第一高手，自幼修炼金刚禅劲。”
　　金刚禅劲？
　　少林有那么多僧人，却无一人听过。
　　“所谓金刚禅劲，脱胎于金刚指，由我金刚教老祖所创，胜过你少林寺的金刚指力。当今天下，若论指力，我金刚教的金刚禅劲敢称第一，你少林寺的金刚指最多也就第二。”刚玄越说越得意，大有目空一切之相。
　　“你放屁！”
　　好些二三十岁的低辈少林弟子都出声怒斥。
　　“你们若是不信，一起上来，我刚玄定叫你们个个手指断掉，全做了九指和尚。”刚玄摆出架势，根本不把众僧放在眼里。
　　金禅看到这里，就在心里嘀咕。
　　“听师父说，三四十年来，少林寺招收不到几个真正有武学天份的弟子，大多数天赋平平。”
　　“空空算是空字辈第一武僧，别看已是七品修为，真要打起来，恐怕赢不了刚玄。”
　　“这个刚玄武学天赋之高，吊打少林同龄众僧，不敢说西域第一，只怕也是凤毛麟角。”
　　“我要是他，也会如此嚣张。”
　　“唉，他是那老番僧的徒孙，连空空都未必是他对手，更何况其他人？”
　　“少林倒是有二十多个无字辈的八品一流高手，但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七十上下？赢了刚玄也只会落得个以大欺小的臭名声。”
　　就在这时，刚玄的傲气已达到顶点。
　　只见他目光一扫，嘴角带着诡笑：“听说少林寺有七十二门绝学，我刚玄倒想一一领教，哪一位无字辈大师肯赐教？”
　　“善哉，善哉。”无通禅师知道不会有人出去跟一个小辈动手，“刚玄大师的金刚禅劲确实了得，请吧。”
　　“无通禅师，莫非你想亲自赐教晚辈？”
　　“放肆！”戒会喝道，“我少林寺方丈何等身份，岂能跟你一个年轻人动手？”
　　“既然这样，那就你吧。”
　　“……”
　　“你是少林寺年纪最大的和尚，我输给你，不算什么，可我要是赢了你，哈哈，你少林寺从此以后，关门大吉吧。”
　　戒会气得浑身一抖，但又不可能真的跟刚玄交手。
　　“法相！老衲要领教你的金刚掌！”
　　“戒会师兄，我金刚教有两大绝学，我刚才已施展过金刚掌，不想再用。”
　　“那就使用金刚指！”
　　“只怕误伤了戒会师兄。”
　　“六十年前，你我较量过，不分上下……”
　　“六十年后，我已是九品……”
　　“九品又怎样？老衲也是九品！看指！”
　　说完，戒会脚下微动，一指点向法相。
　　这一瞬间。
　　刚玄反应很快，想要阻拦。
　　可他的修为只是七品，身法比不了戒会。
　　要不是戒会没想过要跟他交手，否则手指落处，能将他打残，甚至是打死。
　　“好快的身法，不愧是九品！”刚玄心中惊呼。
　　忽听嘶一声，一道破空指力打出，但不是戒会的指功，而是来自于法相。
　　“戒会师兄，我知道你也是指法高手，不知是否已修炼到凌空指力地步？”
　　说话间，法相频频使出金刚指，指力万斤，却能透指而出，最远时竟达到了三丈，大概就是九米。
　　戒会没想到法相的金刚指已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屡次想要逼近对方，却总被对方的凌空指力搞得不敢随便硬接，只能施展少林寺一种名叫“佛光掠影”的上乘身法闪避。
　　这么一来，高下立判。
　　金禅看了片刻，别人是什么感受，他懒得去管，只在心里说。
　　“听师父说，戒会师兄精通少林三大指法，就是那多罗叶指、无相劫指、去烦恼指。”
　　“如果他的指法跟法相的金刚指一样，修炼到了……化境，任何一种指法都不会输给法相，岂会被法相……”
　　“咦，戒会师兄如此拼命，又怎会是那秃驴的内应？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难道是戒能师兄？”
　　“不可能吧？”
　　“戒能师兄是菩提院长老，虽然二十岁才出家，可这七十年来，听师父说，他只出过嵩山三次，且每次都没超过十天，怎么可能与金刚教的秃驴们勾结？”
　　想到这里，金禅却听到身边有个二十七八岁的武僧低声问：“你是哪一堂的师弟？”
　　“罗汉堂。”
　　“罗汉堂？我们都是罗汉堂弟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那武僧更困惑了，“最近三年，罗汉堂并未新收内门弟子，你也就十八九岁，怎么……”
　　“师兄，其实我不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弟子。”
　　“你好大……”那武僧语声大了些，转眼却压低，“你好大胆，这里是罗汉堂班位，外门弟子的班位在……你手里拿着笤帚干什么？”
　　“我是个扫地僧。”
　　“扫地僧？”
　　那武僧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没等他继续盘问，场中形势起了新的变化。
　　随着“砰”的一响，戒会盛怒之下，也是想要跟法相拼个高低，施展多罗叶指，硬接金刚指的凌空指力。
　　论刚劲，多罗叶指远不如金刚指。
　　此功虽有三十六种窍门变化，却也化解不了万斤之力，只能勉强承受。
　　“戒会师兄，你要是能硬接我四指，我立刻转身而去。”
　　砰！
　　戒会不管了，又硬接一记金刚指力，用的是无相劫指。
　　砰！
　　戒会面色苍白，第三次硬接，用的是去烦恼指。
　　随后。
　　他再也忍不住，自嘴里吐出一口血，伤了元气。
　　“来！”
　　戒会往前踏出一步，不顾自身，打算拼着一死，也要接下第四指。
　　“戒会师兄，你我虽然都是九品修为，但同品之间也是有高下的。”
　　“所谓九品二十七重，每品三重。”
　　“我谅你也就九品小成，而我，已是九品中成。”
　　“不管怎么打，你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若出第四指，你必死无疑。”
　　法相说完，却是望向无通禅师，像是要跟少林掌门交手。
　　“老衲未必会死！”戒会豁出去了。
　　“你要是死了，就算不得接下第四指！”
　　“来！”
　　“哼。”
　　“你不敢……”
　　话未说完，戒会只觉得头晕目眩，由于年纪太大，消耗甚巨，已撑不住。
　　法相早已看出他会昏死，索性哈哈一笑。
　　“戒会师兄，你老了，还是别撑了，争取多活几年吧。”
　　戒会听了笑声，更加不堪，法相才刚说完，他便咕咚一声，昏死在地。
　　见状，戒律院两个空字辈武僧急忙上去扶起戒会，然后由药王殿长老，也就是戒行，喂了一颗治疗内伤的大还丹。
　　大还丹是少林寺五大“神药”之一，极为珍贵。
　　如果戒会是清醒的，绝不吃下，以免浪费。
　　因为以他的情况，就算吃再多的大还丹，也只是杯水车薪。
　　乐观的话，还能多活两年，到时候也要死。
　　“阿弥陀佛。”无通禅师往前走出几步，神色严肃，“大师的金刚指天下无双，贫僧倒想领教一下。”
　　“哈哈。”法相不进反退，“你跟我打，我要是赢了你，也不觉得光彩。不如这样，我座下有七大弟子，这次全都来了，你找七个同门师兄弟跟他们打，你少林寺要是能赢两场，便算我金刚教输。”
　　无通禅师自认胜过法相座下七个弟子，甚至能一个打五，乃至于打满七个。
　　可他是少林掌门，一派之尊，赢了也不见得光彩。
　　所以除非有必要，否则他的对手只能是法相。
　　“如果贫僧不成全大师呢？”
　　“你要是不成全我，我给你少林寺两个选择，要么借经，要么摘掉招牌……”
　　此话一出，少林群僧无不震怒。
　　要不是少林寺门规森严，早有几百人上去围攻法相，累也要把这个西域番僧累死。
　　“哈哈，我以为少林寺乃武林圣地，高手如云，没想到六十年后，却出不了一个年轻人才，可惜啊可惜，可怜啊可怜。既然你少林寺不敢应战，好，我也不借经了，也不打算让你少林寺摘掉招牌，告辞……”
　　法相身上透出一股邪气，转身率众而去。
　　“慢着。”一个像是很老，但谁都听得出是故意这么说话的声音响起，“你把我少林寺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法相转身，“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了凡老和尚？”
　　“瞎了你的狗眼，小僧只不过是少林寺的一个扫地僧，哪里是什么了凡？”
　　随着话声，金禅手拿笤帚，迈步而出。
　　他的前方本有三十几个罗汉堂武僧。
　　由于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听他口气很大，就身不由己让出一条道来，倒显得他是什么厉害人物一般。
　　“你找死！”
　　金刚教教众面露煞气。
　　就连那个曾以十成金刚掌力要杀金禅的中年西域僧，也面皮微微动了一下。
　　“你既然不是了凡，那你的法号是？”法相脾气倒好，面上竟不生气。
　　“小僧法号……虚虚。”
　　虚虚？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