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rd 翡冷翠战争 二

　　直指翡冷翠的剑锋挑开了遮掩舞台的幕布。在最短的时间内，女皇与边境伯爵领之间的战争已经被各大诸侯所知晓。
　　帝国全境之内，视这位新君为敌的人为数众多。可是皇帝军队的行动实在太过迅速，当敌对的大势力知悉这桩新闻的时候，女皇军已经进入到边境伯爵领的北部，根本来不及采取应对的措施。
　　并且，由于教宗颁发了针对翡冷翠的绝罚令，还派出了军队支持这场战争。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任何同情和支持翡冷翠的做法都可能引发宗教界的强烈反弹，诸侯干涉战争的难度无疑升高了好几个台阶。
　　至于威托涅亚公爵响应征召的举措，更是在帝国南部引发了一场政治地震。两千五百人的军队或许对于公爵不算什么，但它意味着鲁斯凡公爵切实地有在履行封臣的军事义务。正所谓一呼百应，各路中小诸侯都聚集于女皇麾下，今天八百、明日一千，女皇军的数目很快就超过了三万之数。
　　对于北部的翡冷翠领主们来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龟缩城堡，以三万大军为敌，简直是一场没有出路的噩梦。
　　边境伯爵领北部的唯一重镇就是拉斐尔家族，他们的家主拉斐尔督察现在还留在罗穆卢斯，最后女皇还是狠下心，把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督察软禁起来。
　　在这件事上，拉斐尔家族的反应一如财政总管所料，在家主和女皇不甚和睦的情况下，督察的父亲还是动员采邑内的兵力，加上属下的骑士，号称有五千军队，站在了女皇这边。由于家主不在，这支军队暂由芬奇·安·拉斐尔爵士，督察的弟弟来率领。
　　在女皇军夺下又一个据点以后，父子两人同时前来参见。
　　“老朽教子无方，听说犬子竟然冒犯圣颜，只恨不能赶去责罚，让他悔悟自己的罪行。”
　　“我军虽然不过五千，但为了将功赎罪，愿意为陛下前驱，开山引路，剿灭叛匪。”
　　觐见的礼节刚刚结束，拉斐尔父子两人就立即表露态度。说他们是熟练的二人转也好，是真心地要站在外来的主子这边也罢。对于长期以来支持自己的拉斐尔家族，欧仁妮于情于理，都不应当怠慢他们。
　　“督察不过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才留在了圣都，诸如冒犯朕之类的谣言，两位切不可信。这一次翡冷翠的贵族们多有谋逆，唯有男爵的家族仍坚守忠义。现在云雾散去，朱庇特的光芒与正义重新降临这片土地，你们过去的难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嘉奖。”
　　“不过是臣下的本分而已。”
　　督察的父亲和弟弟齐声应和，微微低下头以示忠顺。
　　“两位还负有镇守本领的责任，就不麻烦你们随同出征了，只是地图和向导就还请费心。”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等作为您忠实的臣仆自会受召前来。”
　　“嗯，这一次朕虽然集结了大军，但是后勤也成了问题，有你们防守住北部，为朕的军团维持粮道通畅的要务当可托付了。”
　　“陛下的意志。”
　　“你们风尘仆仆而来，先下去休息，等到晚宴的时候再来见见朕吧。”
　　“那么臣下便却之不恭了。”
　　老拉斐尔转过身子，年轻的那个则扶过父亲，蹒跚着离开了女皇接见外人的营帐。
　　结束了这样一个小小插曲以后，三万大军继续南下，沿途分出了数千人守御要冲，最后仍旧保留有两万五千人的兵力。几乎是梦幻般的行军速度，在半个月以内，边境伯爵领的一半已经沦陷，而女皇军甚至没有经历过哪怕一场像模像样的抵抗。
　　那些在最开始就投降了的领主被废掉爵位，收入监狱，子女则一概送回弗兰尼斯的修会加以软禁。至于有哪怕星点抵抗的，毫无例外，全家吊死在高大的木架子上。从咿呀学语的孩子到白发鹤须的老人，没有仁慈，没有宽恕。
　　知道这些不过是这个异世界的常规操作，“作者”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小家族都是钉死在了土地上的，那些翡冷翠农民或许不喜欢他们，但肯定服从他们。一旦稍有心软，谁敢保证不会复现农夫与蛇的故事呢。
　　更何况，作为杀人夺地的一方，欧仁妮的确是可恨的啊。
　　至于农民，欧仁妮倒是尽最大的努力，约束手下的兵士和军官不去扰民和劫掠。这些人本来也一没有流血，二没有出力，找不到借口忤逆皇帝的命令。
　　被攻陷的城堡达到了相当数量以后，俘获的战利品也堆成了金山。
　　圭契阿迪尼说的果然不错，这些年翡冷翠缴纳的贡税还不及应有的一半，那被私吞了的大半，如今以各种形式呈现在了女皇面前。
　　花瓶、古董、金条甚至美艳的歌姬，这些小领主在骄奢淫逸方面，显然普遍具备有效仿大诸侯的志向。
　　甚至有一个男爵的私人园林，其规模之大，形制之巧妙，居然连女皇都自感惭愧。
　　“东西能卖的则卖，奴隶和舞女则发一小笔钱，任其去留。”
　　等到传达命令的骑士小跑出去以后，“作者”小声问起一边的灵魂体。
　　“对待普通人倒是意外地很好嘛。”
　　“走在实现利益最大化这条路上的朕，注定做不了一个英雄般的皇帝，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做一个明君了。”
　　“你这家伙，或许真的有这样的资质也不一定。”
　　“居然到了今天才看出来吗？你这眼力拙劣的笨蛋。”
　　可能是因为宣布了刚才的命令，欧仁妮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给根竹竿就真顺着往上爬呀，你这粗眉毛幽灵。”
　　“套用这个句式，你现在不也是个粗眉毛穿越者吗？”
　　“......”
　　事到如今，对于自家祖传的荣耀特征，已经连形式上的维护都免掉了啊。
　　欧仁妮大约是觉得“作者”的沉默已经宣示了自己的胜利，得意地把穿越者晾在一边，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桌上的地图。
　　这是拉斐尔家献上的翡冷翠地图，可以说是立下了巨大功勋的宝物。
　　不仅仅是主要的道路和市镇，就连小领主的城堡、偏僻的村庄和旅行商人逃避关税使用的小路都有标记在上。
　　在这精确地图的帮助之下，帝国军得以制定完美的进军计划。
　　不过接下来，大概再不会有这么顺利的情况了。
　　翡冷翠的南部，盘踞有阿维什家族和萨克森家族，这两家是和拉斐尔家族实力在伯仲之间的大家族。如果说拉斐尔可以动员五千人马的话，那么这两家的军力岂不是可以达到一万之众。就算这个数目有夸大之嫌，算上那些跟着他们的小猫小犬又如何呢？
　　现在，自己发兵讨伐的消息肯定已经被对方所察觉到了，像之前那样闪电般进军，一路所向披靡的优势不复存在。那么接下来，势必会有一场又一场艰苦的攻城战斗在前方等待自己的军队。
　　现在的翡冷翠贵族虽不剩下多少可供缓冲的战略腹地，但是，只要征召和组织领民，坚守每一座城堡，那么即便有两倍以上的兵力也很难处理。
　　而且这支联军的众多兵力所带来的，不只是优势。两万五千人，他们每日所造成的花销是巨大的，仅仅是粮食一项，每天所耗费的谷物就多达上万西吉蒙德（一万五千公斤以上），作为维持士兵行军和战斗所必要的盐、奶酪和水，治病用的草药和绷带夹板，喂养军马以及驮运物资的牛和骡子时用到的饲料，每一项都是无底洞。
　　必须在敌人坚壁清野以前尽可能多地推进，否则胜负就要难料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之上，对于帝国军而言，最好的情况就是来一场正面的决战。
　　如果能够逼迫阿维什家族和萨克森家族出城野战，那么就再好不过。用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来决定胜负，那么帝国军将可以充分地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而手头上的骑士团更会贯彻追击的任务，把溃散的敌人赶尽杀绝。
　　设若这样的预想，能够顺利地发展成现实，翡冷翠全境定会传檄而平。
　　带着些许激动，蓝色的眼睛在地图上来回环视，眼神中夹杂着深入思考时所特有锋利感。
　　“除非对方失了智，否则换谁都不会放弃掉防守的优势，跟你正面交手的。”
　　这个家伙也想到了吗？
　　“不要一脸见鬼的表情，明明我才是天天不得不陪着幽灵斗嘴的那个人啊。”
　　“那就跟朕说清楚，你口中防守的优势指的是什么？”
　　“坚固的城防，地利和本地人的支持，最后还有，坚壁清野的兵粮攻略。”
　　“你还真懂这个。”
　　“......”
　　这是常识吧，大姐！
　　“朕命令你，快点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
　　“......”
　　“朕要你马上说出来，别一脸见鬼的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