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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一眼郝磊的董潇也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郝司机只是有些奇怪的小毛病，在服务和忠心上是无可挑剔的。看着一手扶着大腿上外卖，一边开着车的郝磊，董潇歪了歪头，向他问道——
“郝叔，你这样开不费劲吗？不烫吗？你放座椅上不好吗？”
“大小姐，这可是带汤的。要是撒了到我自己身上烫着我倒无所谓，要是泼在车里，我就真麻烦了。”
听见这话，撇了撇嘴的董潇继续问道：“你家是两个孩子是吗？平时都是你老婆在家带？”
“唉......”郝磊听见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是，我家儿子老大，女儿老二。老婆嘛，她走得早。她生下老二没两年，自杀了。”
“自杀？为什么？”董潇又一次扒紧了面前的座椅，把脸靠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她眼中满是震惊和好奇。眼前的中年男人已经在她这儿工作了将近两年，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他个人的故事。
“我以前是在军队里的嘛，在湾州城那驻扎，你知道吧？就是咱们鼎国地图右下角那个腿边边儿。”鼎国之所以被称之为鼎国，就是因为它的版图形状好似一个三足巨鼎一样。
“我知道，那离我们吴州还挺远的哦。”
“是啊！过年时我回家一趟，得坐十二个小时的车，一千多里路呢。而且我们只有过年时那几天才能回去。在我入伍第二年的假期时，我和她结婚了，对了，你看。”
郝磊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脚踩刹车，双手离开了方向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递给了董潇。
“这有我和她的结婚照。在二三年的时候。也就是十六年前。那时候我才二十一岁呢。”
董潇看着留着寸头的郝司机，英姿飒爽，皮肤白净，骨相英朗，有种雕塑般的美感，与现在的中年发腮谢顶的样子好不一样。他的妻子微微笑着，桃花眼，小圆脸，好似学生一般，带着股青涩与可爱，虽算不上十分的美丽，但夫妻二人也可称得上很是般配了。
“后来呢？”董潇将钱包递回给郝磊，问道。
“后来我们结婚第二年，就有了个儿子。我不在家的时候，孩子就是给她和孩子奶奶带。说实在的，我当初能和她相识，结婚，真的是因为她好看，她长得好看，又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那就结了。没想到她在家，伺候老人，带娃，样样都行，主要她长得真的蛮好看的。”
“嗯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当兵嘛，表现得好，立了功，升了军衔。那是我二十八的时候，我们结婚第七年，我们又养了个女孩嘛。然后有了老二没几年，她就走了。”
“唉！”听郝司机掰扯了一大堆还是没说出重点，董潇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下座椅，“我知道，但是，她为什么会自杀呢？”
“她......我妈当时，我妈和她关系不太好，你晓得吧。我其实是知道的，我老婆做家务的时候，她就总是没好气的，让我老婆不要进她房间，不要碰她东西。生活上就是有的没的一堆嘛，我觉得是小事。我有年回来的时候嘛，我妈在家里闹，要告状，说那个老二不是我的娃儿。”
“然后呢？然后你信了？”
“我没信呐。我妈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那个事儿嘛，说她天天打扮的好看的，在家里头都是。老大都不带了给我妈带，我后来晓得的嘛，她带两个孩子还要工作，费劲的，老大有那么大了懂点事了，给我妈带没事的嘛。”说到这儿的郝磊挠了挠头发，不自觉的抖了下腿，差点儿把馄饨打翻掉，吓了董潇一跳。
“那——后来有一次，有一次我和她吵架，说了这个事儿，要离婚。那时候我才陪亲戚喝完酒，我是醉的啊，在家里头吵得厉害。然后后来过完年我走了，在队伍里知道她跳楼了。”
“好吧.....”费劲千辛万苦，董潇总算是理清楚了这个故事的全貌，不知该作何表情的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对不起，我感觉你是很爱你妻子的。”
“爱吗？算不上吧，我对不起她。可能后来才知道爱吧，后来爱的要死要活也不在时候。在队伍里头我心情很差，有次藏的酒被发现了，要挨处罚的。我去他妈的直接引咎退伍了，在家里头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后来来这个劳务公司当司机。”
“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爱酒？”在董潇的记忆里，郝司机可从来没有粘过酒精。
“呵呵！不碰了，不碰了，不碰喽......你是不知道我退伍回来那次，过年，我喝多了直接和我妈翻脸了，把一大桌子菜全掀喽，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现在我和我丈母爷丈母娘联络的还多些。他妈了比......”
聊着天，就到了家门，郝司机停止了絮叨，下车为董潇开了车门，他低着头对董潇说道——
“大小姐，我先回家给我家孩子送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不吃也行。”
“行，把董湘学生卡给我。”
“好，好。”
接过了学生卡的董潇看着郝磊驱车离去，向他招了招手，看着这个男人自暴自弃后又努力生活的样子，董潇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大小姐，您回来啦？”
转过头去，是王姨为董潇推开了门，她就这样扶着门等待董潇穿过庭园走进屋来，待董潇靠近，她关上了门，轻声对着董潇的耳边说——
“您床头柜我给你买了新的换上，花了六百二，用您的卡，您要不要查账啊？”
听到这话的董潇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便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她摘下墨镜，露出仍微微红肿的眼睛，同样轻声细语的说——
“谢谢你，王姨。以后这种小数额的，就不用我查了，你看着用吧，和我说一声就行。”
“嘿，好，好，您不用谢。咱们吃饭吧，二小姐在客厅等着呢。”
随着红木的大门缓缓关闭，这个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改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