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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完年的几天空气质量是最差的，我不开窗户，趴在桌子上看外面的高楼，发呆等到中午肖清回来，顺便给我带来调查到的最新消息。
我缩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讲述了我和越追在一起的经过。
“我那时候喜欢在窗户后面眺望，唯一能看见的地方就是几个小规模整天冒着浓烟的化工厂，那座红房子是我唯一能看的入眼的建筑。”
“我就画它，越追住在里面，有时候我看他的时候他也会看我，我视力比较好，轻轻松松就能看清楚他的五官，很俊秀，很好看。”
肖清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受了伤，就是你看到的那只左手，他和我在雪地里相遇，告诉我自己无家可归，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我收留了他。”
“你们精神病做事情都这么没有逻辑的吗？”肖清问。
“可能是吧，”我说：“我只能留下他，他当时可能把我站在窗前偷窥当成了一种敌意。”
“那他为什么来找你。”
我回答说：“我毫不怀疑，他当时来找我极大可能是想杀了我。”
“好。”肖清点点头，“先到这里吧，你饿了吗？”
我摇摇头：“不饿，你现在很忙吧？不用管我，我不会出去乱跑的。”
“好。”他点点头，拿好记录的本子准备出去，临出书房前却停住了。
他忽然转过头来问我：“一个大房子里面会是他自己居住吗？他的家人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我皱眉：“他的家人大多在美国。”
“不对，”我说：“你们去舟县，我怀疑他是杀了别的人跑出来的。”
事实证明我的推测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在那座红房子里找到了腐烂在地下室的八具尸骨。
二十一岁的少年杀了八个人，说出来都让人觉得胆寒。
肖清风尘仆仆的从舟县回来，把我抱在怀里：“他当时一定对你动了杀心，”他说：“还好你没事。”
我安抚性的回抱住他，说：“你们在那里增派人手了吗？他很可能会回去。”
“为什么？”肖清问。
“他爱我，他可能会把我画的那些画全都拿回去。”
他们听信了我的建议，派了两个人守在我们居住的那栋楼旁边，守了一个月，一无所获，后来就撤兵了。
他们通知美国大使馆，却被告知查无此人。
越追是个假身份。
“还有一件事。”肖清欲言又止他从身后掏出来一板落灰的奎硫平，和一份诊断证书：“我去了你们住过的房子，在那里找到了这个，你是不是情感淡漠。”
我顿住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但我没见过你吃这上面推荐的药品，这个也落灰了。”他说，一步一步逼近我，眼眶周边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我问了心理医生，感情淡漠的人是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我以为你抛弃越追是因为选择了我。”
“现在看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选择过谁？”他走到了我跟前，语气中饱含了质问。
我过去吻他，却被推开了。
我说：“没有，我很爱你。”
“我现在在吃利培酮，它同样可以治疗情感淡漠，那份诊疗单已经是四年前的了，我不想因为这种东西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缝。”
他没有留下，而是转身离开了，他怀疑我从来没有爱过他，那么我对此做出的每一句解释都是徒劳，因为他说的没错。
我从来不认为感情淡漠是天生的缺陷，所以我拒绝吃药只有越追在的时候他试图让我服用一点，但紧紧只是一点，一板药其中的一粒。
越追曾经试图用相爱的方式拯救我，他和我谈恋爱，却从来没有胁迫我说爱，唯独那一次。
一年前我刚认识越追不久。
我背着越追去站街男那里买门票，我们称之为嫖资，相中哪个了就可以拿着照片进门，在门口付钱，出来之后大家互不相识。
一个认识很久的小男孩神神秘秘的拉住我，拿出一张裸男的照片塞给我，比了三个手指：“哥，你是常客，五折怎么样。”
“行，”我说，“几号房？”
“314贵宾VIP。”
那是我第一次毫无防备的被人耍了，进去之后根本就没有照片上的腹肌裸男，只有一个一身黑的中年男人，梳着油头，旁边站着四五个保镖。
“请坐，许先生。”中年男人朝对面的椅子一伸手，门早就被锁上了，我出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我是越追的亲生父亲，我知道你想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请你把他交给我，我带他回美国的家。”他开门见山。
“能不带他回去吗？”我说：“让我用完再说。”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还真挺不要脸。”他说：“我儿子没见过你这幅尊容吧。”
“精神病能有几种模样，可不就是想什么样就什么样吗？”我说：“你让我爸爸提前来舟县，以后我接受了他老人家的产业之后多和贵方合作怎么样？”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没接我的话茬。
“他今年造的那一批化合物我劝劝他，卖给你们了。”
“成交。”他说，“我也做一回好人，陪你演出戏。”
他一把把我拽了起来，绕到后面的窗户那儿，拿枪指着我的脑袋，让我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
在那儿我看见了越追，他抬头看着我们这边，眼睛睁大，紧张写在了脸上，我悄悄问：“能行吗？”
“行。”指着我的人说，把我从窗台上掀了下去。
越追伸展开双臂想要接住我，最后我们一起滚落在了马路旁的草丛里。
我附在他耳边告诉他：“我爱你。”
我一点事都没有，代价就是越追的左胳膊骨折了，打了两个多月的石膏。
我知道肖清会回来，他不会抛下我，所以我才有恃无恐，在他离开以后不追上去，也从来都不主动找他。
他说我不爱他，那是实话，这不是我的错，我天生就是精神病，要怪只能怪遗传，我遗传了爸爸，就算没有分裂出两个人格，情感的缺失和固执也会伴随终生。我不想让肖清失望，所以我会说谎，我坚定不移的告诉他我爱他，我希望我的谎言能够多骗他一些时间。
积雪融化的时候肖清还是回到了我身边，他跟我道歉，说自己确实不应该因为一张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诊疗单就觉得我在欺骗在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