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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姬明俊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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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年(1899年)春天,大旱,赤地千里。夏,虫灾发生,食谷叶几尽。
  立秋三天镰刀响。8月8日那天,孙三收拾好前台门的清晨,扛起镢头,手拿镰刀、钎刀,出南门,沿围墙根,绕过竹林,来到东崖头,看到粘虫寸余长,繁衍遍野,厚积寸余,道不容足;田里高粱叶子萎黄,穗头干瘪,不由放下镢头。
  往日光景,东崖头临河而立,得风迎雨,是种高粱的好地块。那高粱穗子大而沉,歪歪头;无数茎秆蔓延天地,肩并肩,密不透风;高粱随风起伏,一片火红。现在呢,秆瘦穗轻。还是要收秋啊,扑扑腾、扑扑腾,蹦蹦,下镢砍伐的声音里透着清寂。歉收年头,佃户、长工、东家、官府各自忧愁。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灾年又续。春,旱灾、虫灾、瘟疫,几乎遍及沂州府全境,庄稼青黄不接,饥民遍地,乡村贫民多有饿死者。知县乙沛恩(光绪二十五年5月任)颁布政令,免除县境内田赋、丁银,并饬令地方官吏募集捐款,设厂煮粥,散放分赈。自光绪以来,田赋,民地每42亩7分9厘征银一两,即每亩征银科2分3厘3毫7丝;丁银,每丁征银2钱。郭里保时有田地800亩,籍民150余人,大户捐银,小户募钱,筹集善款,响应官家。
  在前台门前,官府设厂煮粥,赈济流民。明俊此刻亦无意进学科举,走出私塾,协助粥厂处理赈恤事宜,审户、标识、排序、散粥,井井有条,饥民靠此挽垂亡之命,竟得生存者不可计。明俊又劝父亲减免佃户租税,以度荒年。姬家有男,古风淳厚,里人争颂。
  赈灾过后,姬锦立虚职闲度,有意长子姬明仪(光绪六年1880年出生,明俊长兄)承志。大户门的尊卑礼节,吃穿用度,巡田收租,迎官拒氓,甚是繁琐。明仪呢,醉心土地,无意持家,三弟明伦尚幼,前台门偌大家业便落在明俊身上。
  明俊父辈弟兄四人,锦立公为伯,从农;仲父惠立养殖;三叔怡立从医;季父扶立经商。明俊弟兄五个,排行二,长兄明仪,三弟明伦,老四明修,小五明任。其他三房同辈有明伸、明恩(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出生)等,明俊一辈堂叔兄弟11人,根深叶绿,如郭里东崖头地的丰年高粱,蒙茸怒生,其中尤以秀峰(明俊字秀峰)拔萃,夷河一方,明俊如英。
  夷河弯弯,碧水青青,明俊君子,令人倾心。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尚岩区流泉保下寺的孟家中意明俊,到前台门提亲,用木车推着筐,装20斤肉,登门纳采。明俊母亲赵老嫲嫲眼皮没有抬,拾脚把筐踢翻了。孟家在下寺是第一等大户,可在前台门没地位。下寺的闺女多高高、嘴大,模样倒不是上等。架不住女方的说媒拉纤,前台门答应了这门亲事,问名、纳吉、请期,婚期定在南大岭铺满吉祥草的九月。
  九月的南大岭青草喧闹,狗皮毡子、八瓣子草,8厘米高,土溜滑,抓不住;香椿子星星点点,拥拥挤挤;大石茬里有一种药草,不开花认不出来,开花13厘米高,真鲜亮,那个俊。吉祥草呐,叶绿花红,吉吉祥祥,正是迎娶的好日子。
  娶亲那天,送亲队伍从下寺出发,推着木轮车子,右边坐新娘,左辐放柳条篮子,篮子里装着蒸熟的馍馍(馒头),在下寺蒸馍馍是最好的陪嫁。乡道窄窄,21里的路程,吹吹打打来到郭里保,进了西门,来到前台门。赵老嫲嫲说,驴屎蛋子,赶紧扔了,一下子把木轮车推歪,馒头滚得到处都是。那怎能哎,喜庆的日子,总不能冷了场。贺喜的人连忙打圆场说,赶紧拾起来吧,新人还得进家门呐,来客还得喝喜酒呢。拣起馒头,打打吹吹,又笼到筐子里,这才青庐拜堂,对拜入房。
  孟家闺女吃婆婆的气。
  婆婆赵氏,娘家是兰陵保的艾庄,大家门的闺女。出嫁来郭里那天,骑着羊,里人就叫她洋马,时间久了就喊成了响马。响马大脸盘子,一脸富态,生了五个儿,娶六床儿媳。早晨,儿媳妇给响马问安,跪一屋当门,她拿着长烟袋,想打谁就打谁。大户人家庭院深深,规矩威严望不到边。
  姬明俊结婚那年,二十岁,成人肩重,弱冠持家,前台门掀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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