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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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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胡子的声音中带着些愤怒,也带着懊恼,他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怎么向刘大平的家人交代,即便是赔上一笔可观的抚恤金额,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何况是这么样一个好汉子。
  不论别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抓住凶手,为他的兄弟复仇。
  刘大胡子作为天风号的船老大,他不能乱,因为凶手就在他的眼前。
  “我相信罗大人心中此刻已有了答案,大家稍安勿躁,且听罗大人安排。”刘大胡子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稳,他黑色的胡子同样被风吹的张牙舞爪,但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
  罗山又点点头,他双手背在身后思考了一会,然后对身旁的另外三个官差说道:“彭岱、张不害,你们二人先安排乘客回客房,没有我的许可他们一律不得出房间门。”他身边两个瘦瘦高高的青年官差站了出来,点头称是。
  船上的旅客听到罗山的安排都忍不住开始抱怨,可是转念一想相比在甲板上傻站着,回到自己的客房反而也一种折衷的办法。
  书生和采参客走在最前面,他们早就厌倦了眼下的事情,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商量着事情结束之后,好好的赌上一把,是玩玩牌九,还是干脆点直接玩骰子,他们为此还在争论不休,好像一颗小小骰子的魔力,比一条人命重要多了。
  沈益城和他的保镖走在后面,他的情绪很差,任谁被冤枉情绪都不会好到哪去,更何况是用一个命比蝼蚁高贵不了多少的水手的死来诬陷他,让他更加愤慨,可这又怎么办呢,不抓住凶手,他就是最有可能成为被盯上的目标,想到这里,他的愤怒又变成了惊恐,两个保镖的内心好像并没有想这么多,任兴国还是吊着个脸,手中紧紧的握着刀,而另一个使剑的人表情平淡的像是贴了一块人皮面具,刀客是中原第一刀任兴国,剑客又是何方神圣呢?
  母亲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缓行着,好像船上的颠簸已经将她摧残的身心俱疲,而这起凶案更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道何时就会倒下,而现在唯一能支撑他的,就是他身边的儿子,他引以为荣的全部。
  两位僧人结束了地藏菩萨本愿经的吟诵,他们帮着贾士祯收敛好刘大平的尸身,然后用帆布重新把他包裹好。
  在接受完一众水手的谢意之后,老僧只是口诵阿弥陀佛,然后便跟着贾士祯一同往船舱里的客房方向走去。
  三张巨大的船帆被马成然利落的收起,而那枚千斤重的铁锚则在杜三和潘猴子的协同努力下才探入海底,海面上风平浪静,而等待着一众水手的则是暴风般的审问。
  此刻,一众水手跟着徐疾在甲板上等候,徐疾就是跟着罗山住在一间客房里的官差,他是个长得很利落的小伙子,他很年轻,从鬓角到鼻梁都散发着不凡的英气,他的官服崭新且合身,几乎看不到一片褶皱,从他挺拔的身姿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的身材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官差都是佩刀的,更何况是这么远的一趟押送重犯之旅,旅途上难免不会遇上些意外,你看,这不就遇上了,可官差们用刀,凶手岂非也用刀。
  徐疾是罗山最信任的下属,他没有年轻人所应有的浮躁,他很稳重,像自己的上司一样,少说多看,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多说一句话,所以他跟罗山走的最近。
  彭岱和张不害并没有觉得这个年轻人劲儿使得太大,他们反而乐得如此,对于这样一个过于自律的上司,他们更愿意有点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更何况又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们在一起难免有些私密的话题分享,对上司发发牢骚,或者对哪个乐坊的年轻女子说说轻薄的话。
  罗山则跟刘大胡子单独进了属于船老大的船长室。
  船长室很宽敞,视野也很好,这间房间是整艘船位置最高的房间,它三个方向都开了窗,尤其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这里简直就跟身在户外没什么区别,因为站得高,所以看的也远,只有船长有清晰的视野,他才能准确的发号施令,让舵手将船驶向正确的航路。
  船长室靠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很多大鱼制作成的标本,那些都是刘大胡子这些年在海上钓到的战利品,甚至哪一条在哪一片海域上钓到的,他都能如数家珍。
  墙上不但悬挂着大鱼的标本,还悬着着一柄锋利的鱼叉,那是在需要的时候跟大鱼搏斗的,当然如果遇上了海寇,这柄钢叉也不介意在对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船长室正中间摆放的条案上铺着一张海图,上面用蝇头小楷标记着一处处坐标,那些都是天风号要到达的地方,每一处都马虎不得,这方面刘大胡子绝对是个称职的船老大。
  刘大胡子坐在属于船老大的那把交椅上,他对面坐着一脸严肃的罗山,对方好像有很多话想问他。
  “要不要喝点酒?”刘大胡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竟从桌子底下凭空变出一坛酒来。
  罗山摇了摇头。
  连续十几天来晕船的感觉让他看到酒就产生出莫名的后怕,即便是现在闻了闻酒味儿,他的肠胃就开始不自觉的搅动起来。
  “那不介意我喝一点吧。”刘大胡子说着,揭开酒坛的封盖,然后对着桌上的浅口海碗,倒了满满一碗酒,他的询问好像只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真的需要得到谁的首肯,尤其是在天风号上,这里他才是唯一的老大。
  罗山伸出右手,示意刘大胡子请便,对于刘大胡子,他并不想逼得太紧,因为他也知道,对方实在没有什么行凶的动机。
  刘大胡子端起海碗仰起脖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一些酒从他的嘴角流出渗到乌黑茂密的胡子里便立刻消失不见,只看到胡子随着他喉头一上一下的涌动。
  他痛快点用手抹了抹嘴,然后放下海碗盯着罗山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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