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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忱五吃完饭后商量了下，也就没有打算回去了，三三两两聚在角落抱团取暖。直打玩家们之间闹掰后，倒还真有人恬不知耻地凑到前头儿来，引他们不快，王茶莲的通话请求快要刷爆徐七七的系统了。
徐七七被烦的不行，最后还是晏策宁悄无声息地把她的通话功能关了这才得以结束这场闹剧。
“累吗，要不要枕我腿上睡？”
荀忱五闭上眼打算睡觉，就发生晏策宁下颚突然抵在自己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在耳窝子里打转，酥麻感席卷全身，他不由浑身一僵，朝徐清林那边挪了点。
“不要。”
拒绝的明明白白，不留情面。
晏策宁扣住他的十指，引着他看向自己金色的蛇瞳，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一张又一张玩家被吓的五官扭曲的脸，还有在他们那间石室中失去双腿的女人，此时凤冠霞帔，神色淡漠疏离地望向敞开的门。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晏策宁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她的名字叫做楚芸，本来有个恩爱的未婚夫，在两个人成亲的前一晚，她的未婚夫背叛了她和小情人私奔了，那个年代无月村是个极其封建的地方，女男其中有一方不守贞德就会被全村里唾弃，浸猪笼折磨。”
“就这样，楚芸没有伤心欲绝，在被侮辱前吊死在了铜镜前，死后尸体的双腿被村里的人丢去喂了野兽，脸被富贵人家挑中剥了去，配了冥婚。”晏策宁语气轻佻指腹摩挲过荀忱五的手，笑的魅惑：“我知道你会觉得荒谬，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儿，你的重生是命运使然，我们的相遇也是早已定好的结局，要想改变就得跳出因果循环，而不仅仅只改变眼前你所看见的利益。”
“你是说。”
荀忱五沉默了一下，稍加思考：“楚芸就是副本里芸娘的原型吗？......”他有猜测过楚芸是在副本里死去的玩家，被系统控制了思维，删除了作为人的记忆，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有脱离掌控的可能。可被晏策宁这么一说，楚芸的悲惨的死去已成定局，挽留下残损的灵魂又是何意。
晏策宁拍了下荀忱五的脑袋，孩子气地鼓起脸，将人的思绪打了回来：“你听没听我说的话啊，我的意思是你随缘点，别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有我啊！
“别想了，楚芸的灵魂是我保下来投放到你们世界的，现在灵魂回归本体，副本的芸娘也会逐渐失去控制，直到彻底脱离系统的掌控，只要完成了这一部分，这个副本世界就算崩坏百分之五十了。”
“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五十，这个更简单了，等这些玩家离开后，你拿刀把我祭司的分身杀了就好，这个世界封印着我的分身同时也需要分身供应能量维系，等我的分身一死这个世界就没了。”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回头看看，快点把你朋友叫起来做任务了。”晏策宁打了一个哈欠，躺在荀忱五的怀抱里，化作一条深青色的蛇缠绕在他的手碗上，犹如没有灵魂却价值连城的名贵装饰品。
荀忱五长叹一声，无奈将倒地睡觉的几个人叫醒，实际上，这些人也没一个敢进入深睡眠的，顶多在有人守夜的前提下小歇片刻养精蓄锐。
室外有人敲了三下门。
距离门最近的余木棠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不声不响匍匐在门上，压低嗓音，蜷起手掌朝外也敲了三下。
“是人还是鬼，是鬼就不欢迎了”
屋外动静消退了片刻，紧随其后就是不同方位的敲击，好似有几十只手在不断地拍门，声音在寂静的午夜中越来越响，直到门被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屋外空无一人，无不在昭示刚才一系列的举动非人所为。
枝干摇曳，红灯笼散发的幽光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脸廓，似哭似笑，隐没在黑暗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车轱辘碾过草木，轮椅行过的土地余留下一条深印，没有动人悲情的歌谣，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可空气里弥漫着的凄凉气氛，压抑地让人呼吸一滞。
“柳郎，你在哪。”
“你能不能过来见见我，这里好黑，我真的好怕，救救我吧……。”
楚芸垂下眼睫，推着轮椅朝他们到方向前进，嘴里的念叨一刻未停，千言万语汇成两个饱满爱情与仇恨的“柳郎”
“这是得臆症了……？”徐七七不确定地问了声，这种事还得要专业人士判断，于是她望向了林臣煦，林臣煦打量了会楚芸随之得出一个猜测：“生存环境极端压迫，导致大脑相对稳定的状态受损，情感，认知，行为上出现异常，确实是和臆想症的症状相吻合。”
林臣煦话锋一转：“这个世界都有牛鬼蛇神了，还能用人类的正常认知判断吗。”
当然是不能的。
荀忱五绕到楚芸的轮椅后，接过她手里的红灯笼，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安慰：“我们这里没有柳郎，但是你要是想见他，我们可以帮你找找”
正常玩家的回答不过两种。
见过。
没见过。
既然打算按照正常的剧情走，那么荀忱五就选择了没见过这个选项，不过是在这句话后面使了个心眼，我可以帮你找，就算他们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所谓的“柳郎”，或者说这个虚幻的世界只存在晏策宁曾经所扮演的一个角色，假的到底是假的，楚芸真正喜欢的人早死在历史当中，尸骨无存。
楚芸将脑袋埋进了衣服里，她颤颤巍巍地抓住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响彻石室，两行血泪直散涣的眼瞳中流下，滑进衣襟中，染红了长裳。
一面铜镜凭空出现。
里面展示着楚芸生前最后一刻，抱着一个红布袋子，她将红布袋子贴在胸膛前，憔悴的脸上勾着甜蜜的笑意，一白一黑的头发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桌子上摆着一封满是红字的“遗书”
述说着她对“柳郎”的爱意。
我从来不后悔喜欢过你，小时候只有你给我编过漂亮的花环，带着我漫山遍野的玩耍，抓蝴蝶，下河打水仗，你说过的，等我一长大就让媒人去我家提亲，然后我们就能逃出无月村，一起去游山玩水，赏人间百态风华雪月，我向往自由与你。
即使知道这一切迟早物是人非，也不怨你将我抛下，多活了的这十年，是我平生最为欢喜的日子，愿你安好，愿你与你所爱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这就足够了……
后面的字模糊不清，看起来应该是被泪水打湿了。
铜镜中的画面一变。
怪物扑到了一个玩家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牙齿撕裂血肉，露出脂肪层下交错复杂的经脉血管，怪物没有丝毫犹豫地啃了上去就像撕开一张薄纸般轻松惬意。
被关在一起的玩家不顾同伴死活，奋力摇晃着门锁试图拉开，这是有希望活下去的唯一通道，他不能原地等死，他要回家，他要回家。
然而现实还是给了他最为沉痛的一击。
人命如草芥，在没有理智的怪物的面前他们只是个会说话会动的玩具，邪神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希望，又狠狠将其扼杀，享受着挑逗猎物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