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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水牢中,
随着当天的一声惨叫,阉人楚劫已经在此呆了整整三日了。
三日间,
他每时每刻不在忍受着胯下之疼,心灵之伤!
阴暗混浊的污水,
不断侵蚀着他的伤口,
侵蚀得他面无人色。
哐当——
突然,
一名典签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捏着鼻子喊道,
“罪人楚劫,出狱了!”
“罪人楚劫?”
“罪人?”
连喊了几声,
牢中都没有反应,
就当这名典签拿起棍子要捅时,
前方忽然出声了,
“在…”
随着一道低迷之声传来,
牢中之人昏沉的抬起头,
眼中一时似有迷茫陌生之色闪过……
“草,吓小爷一跳!”
来人被惊了一下,
旋即冷冷道,
“还活着就行,出来吧!”
——
走出水牢时,
楚劫的双脚、下肢已经完全被泡烂了,看不到一丁点血色,
头发脏乱,浑身恶臭,身形虚弱,
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每一步都宛如踏在钉子上前行,
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楚。
眼下,身体上的牢铐是没有了,
可他却永远戴上了心灵上的枷锁。
神情恍惚间,
他又想起了那晚,
那人优雅的对他说,
“我不光不杀你,还要送你一个礼物!”
阉人,阉人啊!!!
呵呵,这就是那人说的‘礼物’么~
从此残缺,
楚家绝后,
果然是一份好礼物啊!
好在他留了我这个阉狗一条贱命。
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门外,阳光明媚,
空气,好清新啊!
楚劫一步步晃着走近。
这一次,
梁定波是真的来了,
他就站在自己的侧前方。
此刻,
看着楚劫的模样,
梁定波忍不住讥讽道,
“小子,现在知道典签司好不好进了吧!”
“呵,还想着忍辱负重,伺机报仇?”
“呸,幼稚!”
对于梁定波的嘲讽,
楚劫置若罔闻,
自顾晃着身子前行,
慢慢地,一步步地,
从众人身旁经过。
“等等!”忽然,梁定波开口喊了一句。
“大人有何吩咐?”楚劫闻言,恭敬的转过身,低头问道。
“呵呵,倒是没什么,只是…”梁定波玩味一笑后,上前递出一把短刀,
“喏,你的刀忘拿了!”
正是楚劫之前亲手毙命双亲时用的那柄短刀。
见楚劫原地愣住,
梁定波一把抓起刀,
用力朝他怀中一杵,
瞬间连人带刀,被重重杵倒在了地上,
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拿着啊,这可是你弑亲明志的武器啊!”
“怎么,不想明志了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众人哄笑间,
瘫倒在地的楚劫颤抖着手,拔出刀来看了看,
嗯,刀身缺了一块,不过刀锋还在!
插好刀,他重新调整好姿势,
恭敬的跪伏道,
“多谢大人!”
离开牢狱,
楚劫哪儿都没去,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只随意找了一个街头,
蓬头垢面的乞讨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夜色降临时,
他才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于是,
他慢慢爬起身,
艰难的拖动着步伐,
一步一步,
最终,
彻底走入了黑暗之中……
——
楚家,
曾经京都首屈一指的富豪,
此刻门上却被贴上了封条。
站在门前,
楚劫目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四周,
然后缓缓走上前,
无视封条上的‘朝廷典签司亲封’字眼,
慢慢推开了门。
嘎、嘎嘎嘎嘎……
门,
被缓缓打开了,
其内,
宛若幽冥地府,
尸体,血迹,脏污无人清理,腥臭腐烂之味混杂!
踏、踏踏~
楚劫迈着踉跄的步伐朝大厅走去。
来到父母尸首前,
面无表情的他,眼神动了一下,
随即蹲下来,
低头亲吻了一下双亲,
口中发出低声的呢喃,
“孩儿不孝……”
很快,
他重新站起身,朝着后院迈去。
临走前,
又回望了一眼森森大门,
门外,寒风卷着残叶,
似步伐,
沙沙作响。
后院,有一片竹林,
他的房间就紧邻这里。
眼下,
府中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片竹林自然也未能幸免。
父亲当初说,
做人,当如竹,烈火昭昭,不可焚其节,
而你自出生便多遭难劫,
所以,
便以劫昭节,
取名楚劫!
可如今,
这一切都没了,
生活了十五年的家,相伴了十五年的亲人,
一夜之间,
都没了。
站定一会儿后,
楚劫默默蹲下身,
目光停留在一根最健壮的竹子上,
这,算是他幼年的‘伙伴’之一,
为此,他还专门在竹节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劫’。
但此刻,它也倒在了地上,
竹节都被踩破了。
将这节竹子捡起,
好生的放在一边,
随即楚劫根据其根茎位置,
挑了个记忆中的方位,
锵~
缓缓抽出腰间短刀,
冲着地面开始了疯狂的挖掘……
一刻钟后,
他停了下来,
在一记‘叮’的脆鸣声中,
停了下来!
一边擦拭着额头的密汗,
楚劫一边眼神冷冷的盯着坑中这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这是一块经过河水不断冲刷,变得坚硬又滚圆的鹅卵石。
如这样的鹅卵石还有很多,均大小不一的埋在泥土深处,当做整片竹林的基石。
但,
只有他知道,
到底哪一块鹅卵石才是对的。
叮!叮!叮!
歇息几许后,
楚劫挑出其中一块鹅卵石开始用力挥刀,
每一刀落下,
石头都冒出火星子,
终于,
几十刀之后,石头裂了,
是从中间裂开的,
裂开的石头,
也露出了它的内在,
可其中,
却并不是同样的石料,
而是躺着一块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黑色肉皮,
黝黑,发亮。
“果然是,你么~”
他将黑皮拿在手中,
对着并不皎洁的月光看了看,
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半晌,
他将黑皮揣在胸口,
收起短刀,
起身离开。
“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得意的大笑,却突兀的在院中响起,
同时两道身影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身飞鹰服,左剑右刀,
“大人说的没错,跟着你,果然能有收获!”
说话间,
两人在楚劫身前一米开外的位置停下,
伸手道,
“识相的,自己交出来吧!”
看到来人,
楚劫神色骤然一慌,整个人吓得连退几步,
伸手颤抖道,
“你、你们……”
他自然认得这两人,
因为这两人,
正是当晚跟在梁定波身后不远的,
典签!
此刻,
楚劫一脸的不敢置信,
眼眶瞪得老大,
神色显得十分慌乱且不可置信。
然而,
若是凑近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
在这慌乱的眼神深处,
却有着一抹骇人的平静。
前方,
看着楚劫这副吃惊又害怕的样子,
头前一人当即忍不住讥笑出声,
“小子,你还真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大人?”
“也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闻听此言,
楚劫一下恍然,顿时摇头苦笑起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
但随即,
他便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卑微的看着两人,
乞求道,
“两位大人,交出来后,可否饶我一条性命吗?”
“我如今,只想活着。”
“可以!”“不可!”立时,两道不同的声音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人齐齐愣了下,
眼见自己人意见不统一,
头前一人赶忙隐晦的冲着身旁使了个眼色,
然后盯着楚劫微笑道,
“可以的,其实上面也并没有明确要求我们将你赶尽杀绝!他要的只是东西!”
“我保证,只要你痛快交出东西,我们今晚可以放你离开!”
“哦对,只要你完整的将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不取你性命!”另外一人此时也紧跟着开口。
两人就差把‘你先好好的,别毁了东西,然后等我们拿到东西再灭口你’这种话放明面上了。
但楚劫却似根本没有听出来一般,
闻言脸色一喜,“真的?”
“呵呵,当然是真的,我们其实也不想动手,打打杀杀的甚累!”
“对,我们要的就是东西,没必要非得杀人!”
听着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楚劫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同时眼中又有些可惜,
不过想了想,
还是从怀中掏出了刚得到的黑皮,
恭敬的捧在手上,
弯腰朝两人走去……
“呵,果然是藏得荫蔽啊,难怪我们怎么都没有找到!”
看着楚劫的举动,头前一人忍不住笑道。
“嗯,不错,到底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嘛!”另一人也跟着点头,
“瞧,这院中有竹,竹下有石,石中再藏宝,不可谓不高明啊!”
“这楚家,还真死得不冤~”
说话间,楚劫也已走到了两人跟前,
他双手奉着黑皮,
抬起头来,语气中仍是满满的讨好和卑微,
“大人请查收,万望留我一条性命,小的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位恩情的!”
“呵呵,放心,放心!”
两人此刻目光均死死盯在这怪异的黑皮上,
头前一人更是眼泛精光,
伸手就拿的同时,
随意点头应承道,
“小子,你也算是……”
“啊——!”
话没说完,
头前一人突然感觉眼前寒光一闪,
随即发现自己刚抓起黑皮的手掌竟应声而落,
痛得他不禁凄厉惨叫!
但这还没完,
在他痛呼的下一瞬,
或者说,其实就在他痛呼的同一瞬,
寒芒再至!
而待到寒芒闪过,
一道清凉的感觉便突兀的从其喉咙处传来。
然后,
他的喉咙处便开始渗血,流血,
接着,
便是喷血,
再接着,
是大量的喷血,
是那种自己慌忙用手捂,却怎么捂都捂不住的喷血,
这一刻,他慌了,
他感觉到,自己生命正在不可逆转的流逝,
此时的他,再不复之前的自信和高高在上。
他一脸惊恐的抬头,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看着眼前这道漠然至极的冰冷目光,
他想要奋力的说些什么,
却因为喉咙被深深划破,
只能无力的发出声声‘嗬嗬’空响,
“嗬、嗬!”
“救…救我……”
咚——!
话没说完,便一声闷响,重重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他至死也没有想到,
怎么前一秒还在自己等人面前卑微讨好的少年,
竟会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而且还是在自己去拿东西,
这种注意力最放松的瞬间。
等等!
哦,原来他…他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这么说,原来他……
此人瞬间感觉自己想通了很多事情,眼睛也恢复了一刹那的清明,
但可惜也就这一刹那,随即便再不复光彩。
他死了,
死在这个他出发前,
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
晦暗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