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华山掌门 塞北名驼

　　自古以来，江湖中便有许多英雄豪杰与那醇酒美人的传说，令人津津乐道。但也并不是所有江湖人都有这个待遇，反倒是那是娼僚妓馆，鸡鸣狗盗之事经久不衰。却说衡山城中，有座叫群玉院的妓馆，本也不是特别有名，但因衡山派刘正风刘三爷金盆洗手的日子临近，这群玉院中，来来往往住下了不少江湖豪客，呼朋唤友，举杯换盏，好不热闹。特别到得刘三爷金盆洗手的头日晚间，更是热闹非凡。先是江湖有名的恶客万里独行田伯光，与一群尼姑吵了半晌，又与那青城派的掌门余观主斗了个叮叮当当。待得那田伯光远遁，又有刘三爷带着一群江湖人物，将群玉院给团团围住。其间，有恒山派的尼姑四处寻找一个仪琳的，又有华山派叫令孤冲的，与余观主斗得一阵，直到那群尼姑和刘三爷带领的江湖人物走得远了，此处才慢慢安静了下了。
　　夜色渐浓，离那群玉院不远处，有两个驼子和一个青衫的书生正在叙话，只听得那青衫书生对着其中一人大声道：“木兄，你说甚么话来？便听那驼子嘻嘻一笑，说道：“我也不知《辟邪剑谱》是甚么东西，只是见青城余沧海不顾性命的想抢夺，随口胡诌几句，岳兄不必介意。”说着掉转身子，准备扬长而去。却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那被称作木兄的驼子转头看去，只见夜色之中，有一人远远的疾驰而来，转眼之间，便到得近前。只见那人年纪甚轻，紫袍玉带，身高七尺有余，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驼子心中暗惊，见这人疾驰之时，快若奔马，明显有一身高明的内功身法，心中暗暗忌惮。但又见他年纪不大，不像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一时摸不清来意，便也不去应声。只见得那人定住身形，朝那青衫书生抱拳施礼道：“在下逍遥派赵玄，见过岳掌门。”那青衫书生抱拳回礼，心下却是暗讶，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此人武功不俗，他所说的逍遥派，却是从未听闻，不知是何来历。此人年纪轻轻，见了自已不称晚辈倒称在下，虽然言语客气，倒似有平辈论交之意。只见那青年又朝另一个驼子点了点头，这驼子却正是林平之，他虽刚与余沧海打过照面，并撕下了脸上膏药坦明身份，但还是佝偻着身驱。此刻见到这青年，便立刻认出正是在茶馆指点自已的那位，虽然碍于形势，还是与木高峰打了交道，但知道这人是一番好意。他落难至此，一时受尽冷暖炎凉，碰到的尽是些心怀叵测之辈，除了刚遇到的岳不群，也就面前这人对自已心存善意，不由心中大起感激之意，又听他自报姓名，便赶忙回礼道：“多谢赵大哥指点。”
　　赵玄见礼完毕，便看向那被称作木兄的驼子，只见这人肥肥胖胖，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却是懒得与他废话，便拱了拱手道：“久闻塞北名驼木高峰大名，在下不才，特来送你一程。”那驼子闻言，自然理会得“特来送你一程”的含意，不由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小子何意？”赵玄却是哈哈大笑，“木驼子，听闻你无恶不做，行事下流，在下便来做次好人。”那木高峰听得赵玄直接翻了脸，顿时大怒，平日里他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是大风大浪都趟过的阴狠角色，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善了。虽然不惧这叫赵玄的青年，但他对华山派的岳不群却是深为忌惮，说不得夜长梦多，心中便有了决断。当下便向前一步，作势要回礼搭话，左脚却是趁势向赵玄的腰眼踢去。
　　这木高峰本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虽然少入中原，但活了这么久，还能在塞外横行霸道，自然有一身了不得的本事。他这一踢，倒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却是用左脚踢出，又快又狠，正是取了偷袭中“出其不意”四字真意，哪怕是和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大意之下也要吃个大亏。赵玄早知此人阴狠，虽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却是暗暗提防，何况本就是打着除了木高峰，威慑岳不群的主意，见他出招偷袭，便也不再迟疑，展开身法，也是侧身向前迈了个一大步，躲过他这一踢，右掌一翻，抬手便向木高峰头顶拍去。
　　要说赵玄心中，最为敬佩的人物，便是那义薄云天的乔峰乔帮主，最为神往的武功，正是名震天下的降龙十八掌，虽然未曾有缘习得，但在逍遥派诸多绝学之中，下的苦功最多，用得最熟的便是天山六阳掌，此刻拍向木高峰的这一掌，正是天山六阳掌中的起手式“阳歌天钧”，那木高峰身量矮小，这一掌直拍他的头顶，却使得尤为顺手。木高峰想速战速决，虽然偷袭落空，但也并不懊恼，此刻见那一掌拍来，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什么力道，又想赵玄年纪轻轻，能有几分内力？见他自已找死，便是心中暗喜，凝聚起内力，举起双手，翻掌也就迎了上去，却是想以力压人，一击见功。
　　旁边那二人，林平之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哪里想得到两人才说得两句，便动起手来。岳不群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心机深沉，打的却是袖手旁观的主意。木高峰那一脚偷袭，他便没有出声提醒。但他见得赵玄那轻飘飘的一掌，却是脸色大变，仓促之间，抓住林平之的肩膀，拎着他纵身一跃，退到了一丈开外。那木高峰身在局中，没有看出端倪，但岳不群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赵玄翻掌拍出的那一刻，他便看出了这一掌深得举重若轻之精义，初时蓄力而不发，待得与人相接，便是阴极阳生之势，浩浩之力一瞬间就会爆发出来。好比那人有十年的内力，在这阴极阳生的一瞬间，却可能爆发出二十年，三十年内力的威势来，这也正是有些武学，能被称之为“绝学”的原因。若说举重若轻，倒也不是特别高深的法门，江湖上能称得上高手的，便大多能够使得，但不论如何出招，必然都有明显的蓄力和发力的征兆，哪怕岳不群自已使来，也绝不如赵玄这般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想通此节，他便下意识的要离得远些，省得被二人交手波及，好在还记得有个林平之，仓促之间，便拉了他一把。
　　果然，双掌相接，便有一股刚猛无俦的内力爆发出来，这股内力堂堂正正，却有开山裂石之威。木高峰暗叫不好，他素来狡诈，虽想一击见功，但也只是使了七分内力，招式也未曾用老，却是留了三分腾挪的余地。哪知双掌相接，便有一股铺天盖地的巨力袭来，连呼吸都被压得停了，哪里还反应得过来。只听得喀喀几声脆响，却是木高峰的手臂被节节震断，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木高峰被压得跪倒于地，双膝粉碎，连青石板的地面都被压得道道裂痕。木高峰高呼一声：“饶……”，命字还未出口，又见得他七窍之中，大量鲜血喷涌而出，却是被震断了心脉，破碎的内脏和鲜血一起涌出，堵住了喉管，连进的气都没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赵玄晒然一笑，本想着塞北名驼也不是无名之辈，好歹也能撑得他三招五式，却没想到如此不济，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本该如此。天山六阳掌中的「六」字其实代表《易经》中的二阳数，故此其也可称为「天山阴阳掌」，本就是天下间最绝顶的阴阳相济的掌法，更何况赵玄得自无涯子的一身功力，再加上他自已的苦修，内力之深，早已逼近了百年之数。那木高峰不识得厉害，偏偏还要硬碰硬，想一击见功，却是死得不冤。可怜那鼎鼎大名的塞北名驼，一招失算，连拿手的武功都没使得出来，就被赵玄一掌给硬生生的拍死。旁观的两人只见兔起鹘落，一踢一掌之间，那塞北名驼就没了气息，不由相顾愕然。林平之却是想到：“之前在刘府，刘正风对这驼子恭恭敬敬，余沧海不敢对他正面出手，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被这驼子逼退，那时这驼子是何等的威风！”转念又想：“这驼子今晚逼他下跪叫爷爷，又是强逼他磕头拜师，虽有援手之义，却是包藏祸心，手段更是恶劣下作，此刻见得他身死，不由暗自高兴，却是出了口恶气”。岳不群却想道：“他这一掌，应该还有诸多精妙的变化，可惜木驼子不识货，傻呼呼的迎了上去。若是此人对我出手……，虽然他言语倒是客气，但不知来意，却也不可不防。”
　　赵玄哪里知道，这两人一时间想了这许多，拍拍了手掌，也不去看那木高峰的尸体，回过头来，笑着对着岳不群拱了拱手道：“岳掌门，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