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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店的日常琐事无处不在，销售指标的进度一直都不如人意，悬而未决的库存亏空还在等着继续填补，在阿布的心中，前段时间还满满的升职加薪的快感，正在被一点点地被打碎。
尤其是老同事大东的到访，让阿布的信心开始动摇，甚至有一种走在独木桥上晃晃悠悠的感觉。
“我在安徽已经无路可走了，寻思着你混得不错，就干脆来Z城来投奔你了，给我找个位置干吧。”大东在电话一本正经的说。
大东是和阿布一起参加企业内训的同期学员。三观相合，理念相近，意识相当合拍。放下电话，阿布高兴地手舞足蹈。
阿布心中窃喜，大东是CK安徽区的运营经理，比商品处长低了一个级别。他以为打动肯定是有了调动到Z城的打算，先过来看看情况，所以他特别慎重。
“毕竟原来是我和平级的同期学员，现在要来做我下属，大东的心里肯定会有点别扭，见到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语气，咱们可不能摆谱啊。”开车往车站接大东的路上，阿布提醒和自己一起过来的阿浪，“一定不能让大东感觉为难。”
从火车站出来，大东一眼就看到了阿布，他已经站在路边等着迎接了。
“我到河南来投奔你了，你是地头蛇，以后可要多关注啊。”大东和阿布拥抱了一个，哈哈笑着说，“看看我的三个大箱子吧，全部家当都带着过来了。”
“走走走，饭店已经订好了，你最爱的湖南菜，今儿晚上痛饮一场，不醉不归。”没等大东动手，三个大箱子就摆进了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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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我就这么想，没敢说出口，”阿布端着酒杯兴奋地大声说，“欢迎大东哥来到Z城，咱们的团队真是如虎添翼啊。来来来，大家把这杯酒干了，欢迎大东哥！”
“我上周辞职了。”大东一口把酒干掉，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大东，你开什么玩笑啊”？大东的话把阿布脑袋给敲懵了。
“难道要等CK把我干沉么？”。大东把手里燃着的烟放在了烟灰缸上，笑着对阿布说。
“我一直都感觉你在安徽的情况很不错啊，”阿布对大东的辞职行为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的印象里，大东的企业归属感是相当强的。
“兄弟，在营运的一线，咱们都看得很清楚，市场份额明显在萎缩，越是销售状况不景气，规章条例就会越来越严格，人事编制必然压缩，这是企业管理的军规啊。”大东说。
“这次的年中考核，食品和生鲜两个部门，去比、环比都没达标。”大东苦笑了一下，“这些指标是职务提升的必要条件，也是人事编制数量的绝对依据。”
“我的两位课长，一个被调离岗位，一个被降级处分。原来整个部门有16个人，被强制减员到12个，这就是恶性循环，人手不足，工作效率就更差了，恶性循环就是这么来的，团队人心涣散，接下来我该咋办！”
阿布拳头顶着下巴，仔细地听大东讲话，大东的话，他感同身受，但因为这点儿事，就辞职不干了，这理由，实在是不够充分，太冲动了。这些问题，实际上，还都是可控的。
“接下来，东哥有什么打算啊？”阿布并不愿意继续深入讨论对这些负能量的事情。会狠消磨工作斗志的。
“具体的打算咱们呆会儿再说，我先跟你谈谈另外谈两件事吧”。大东把放在烟灰缸上的烟拿了起来，狠狠吸了一口。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首先，咱们所在的零售行业，进入壁垒不断降低，越来越多的资本进入市场，地市级的开店需求越来越多了。”
“这些地级市业主的主导方向就是顺利开店，然后就是良性运行，为了保证这个目标顺利完成，这些零售老板们给出的佣金水平，简直可以用真的是随心所欲来形容，这的情况让很多师兄的企业归属感瞬间归零了。”
“商业大环境下对我们这样的资深零售人，是有需求的；并且有人愿意支付很高的费用，来维护他们的商业主导方向。”阿布呆呆的表情让大东以为他没有听懂，他拍着阿布的肩膀继续说。
“东哥，你是要出来做商业咨询么？还是为地级市场的老板们效力呢？”阿布的心里可是一点都不迷糊。
“这有区别么？”大东哈哈笑着说，“趁着年轻，干脆拼一把好了！”大东的眼睛闪了一下光。“你们河南的几家企业和我联系了很久，也见过面，很诚恳，希望我能过去帮助他们整改店铺。”
“实际上，我也很清楚，他们是对CK的整套理论和实际操作感兴趣。”大东又深吸了一口烟，“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怎么操作一家零售卖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做会不会不涉及到商业机密啊？CK的很多流程管理，和报表都有很高的技巧性的啊。”阿布感觉这样做有些不合适。
”我亲爱的兄弟啊，走到这步田地，哪里能考虑到那么多啊，”大东苦笑了一下，“薪水和报酬才是硬道理，原来的企业归属感、认同感，还有什么忠诚度，早就失去意义了。等待不是问题，关键是等不到升值加薪的那一天可能就要被干掉了。”
这一点，阿布是深知的，如果被企业抛弃，基本上在这个行业里算是完蛋了，再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到地级市去做高管，一切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改变了。一直在CK追求和等待的，一夜之间就得到了，业主好吃好喝地供着，给予的权力相当大，自由度相当高。“大东边说边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笼罩住了他的脸，“我相信任何一个业内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CK的竞争对手，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阿布咬了咬嘴唇，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东哥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在D城的时候就碰到过，当年就是因为几个CK总部的前辈大哥的跳槽过去，D城本土企业“大港Mart”才迅速发展起来的。”
“我知道你是要批评我缺乏企业忠诚度了。”大东看了看阿布，笑着说。
“不，我不会这样认为，”阿布也笑了，“这是正常的市场行为，企业野蛮生长的过程就是抄袭的过程，CK也是在不断改革进步的。这对于提升零售市场的活跃度肯定是有益的，商品的消耗量会大大增加，是社会经济提升的正确方向。”
“只能说是适者生存吧，市场上最不缺的就是竞争。我也算是跟随前辈们的脚步了，”大东没有抬头，又端起酒杯，“不同的是，我不会再选择打工效力了，前段时间我注册了一家咨询公司，签了几份合同。”
“也算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所以上周就把CK给Pass了。没有空档期，直接开干！”大东抬头看了看阿布，阿布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吃惊的表情。
“到民营企业去，我感觉心里没底。”阿布说了这么一句，“跳槽的师兄不算少了，很少听说到民营企业去的。我的印象里，民营企业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外甥侄子、小舅子。”
“兄弟，你草率了啊。”大东笑了起来。“现在的民营企业同样面对众多的竞争对手，这就是个资本市场的时代，一家独大早就是过去式了。家族企业也在做改革，我观摩了好几个师兄正在做的项目，规章制度和条理性都很符合公司制度，相当不错的。”
“只说我自己的感觉啊，这种企业没有什么文化，很难产生归属感。”阿布说。
“哎，兄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纯粹为了赚钱的行为，扯什么忠诚度、归属感啊！”大东撇了撇阿布，“毫不客气地说，这种企业本身的商业目的就不纯，要么是做政府背景，要么就是做民间资金的，存活多久靠的全是运气。咱们不过是在争取零售行业的最后一波红利罢了。”
“大城市里的工作还做不完，到县级市场还是太冒险了。”阿布仍然感觉不妥。
“以前呢，我和你一样，也是这么个想法，咱们在CK你在总部待得太久了，已经基本上和这个大市场脱节了。”大东冲阿布摆摆手。
“在城市里的消费流量绝对比县市要高，这是事实。但实话实说，大部分的购买支付行为，称不上是真正的消费。”
“你把搞糊涂了，我彻底听不懂了。”阿布皱着眉头。
“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的支付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么？你考虑过么？”大东摇摇头，反问阿布，“信用卡的大量出现，现在流行起来的信用卡，正在谋杀着年轻人的消费力。”
“能促进市场消费，顾客也能提前把自己心仪的东西拿到手，算是不错的解决方案吧。也能促进继续努力工作，一边享受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一边慢慢还款，我感觉还是挺好的。刷卡很方便，不用带着钱，脏兮兮的不说，还有被偷的风险。”阿布不认可大东的说法，他认真地回应道。
“阿布，这种这都不是真正的消费行为，大概率是冲动性的。“大东摆摆手，”事实上，在县级市场、甚至是农村，那些样看起来老套的传统消费行为，才是持续稳定的，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的消费，是真金白银互利。”
“也只在这样的市场上，商品价格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大东强调着，“所有的商业规则才有执行的意义。”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当前消费方式的变化，对县乡级市场的影响并不会很大？”阿布问道。
“哎呀兄弟，你这就又又又草率了啊，”大东把刚刚端起来的酒杯放下了。“首先，作为老大哥，我要批评你一下，建议抽出时间来，你还是你没有对县级市场做做过调研，万不能仅凭自己的一念之想，主观臆断来判断，难免存在误差是错误的。”
“实际上，县乡级市场对于商业的敏感性是真得强。有一点不可否认，国内的绝大多数各个分类的产品都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比如农产品，二次加工产品，包括和市场响应度相当比较高的南方县乡生产的各种小商品，即便是很多奢侈品牌，绝大多数的生产地也是在县乡地区。”大东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他们最善于控制成本，最清楚市场的需求，对于商品价格非常敏感。隐藏着巨大的商品需求。”
“听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这种说法有数据借鉴么些说法准确么？”毕竟又上了几年的MBA，职业习惯让阿布对数据的敏感度很多高。
“这可不是我信口开河。“大东一本正经的强调，”还记得阿音不，咱们参加内部培训时的那个铁娘子，她前段时间她也从CK离职，到阿里巴巴工作去了，做商品运营策划。刚才跟你提到的这些观点，就是可不是我信口开河，是从阿音给我灌输的。据她说，这可是有真实数据报告的。”大东一本正经的强调着。“虽然有点添油加醋的味道，但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基本内容大差不差吧。”
阿布当然记得阿音，她是和大东他们、阿布一起的同期培训学员。“表面上看我是个女汉子，其实我可是个如假包换的软妹子呢，标标准准的女孩子，商场搏杀的环境不适合我。”就是因为这句话，阿布对她有很深的印象。
“阿音在安徽区做了两年的营运经理，她感觉体累心乏，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猎头看中，推荐到了阿里巴巴去，做商品运营策划了。”大东认真地说。
“这个情况我是了解的，当时那个猎头也找到了我，我问过杨总的意见，毕竟他的眼界可要比我们宽广多了。”阿布笑了，“杨总从零售电商在欧洲的发展情况帮我做了一个分析，电商全面替代实体大卖场这种情况，在国内是不可能发生的。”
“阿布，我的兄弟啊，不知道是你太太太草率，还是你太太太不懂人情世故。事，”大东使劲摇着脑袋，“有什么样的人，会找自己的老板探讨跳槽的事情啊？你的不是不懂事，你是脑子肯定是生锈了，病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选择肯定是对的。”大东感觉自己话说得过头了，当着阿布下属的面这样说话，的确是太不合时宜。
“不是总说未雨绸缪么，虽然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竞争对手搞事不说，公司的管理条例也是朝令夕改，并且电商的压迫也越来越近了。”大东四顾看了看阿布的下属们，“但是，在我看来，这几年内，对大型零售并不会有多大的致命冲击。”
“你们可千万不要听我的情况就失去信心，你们的老大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在集团内的人事背景，都是我无法企及的。”
“也许以后大型零售会没落，但是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跟着你们的老大，抓紧收割零售行业能带给我们的最后红利。”大东端起了酒杯。“困难始终都在，但是每天都有惊喜。”
“我们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小人物，要尽最大努力去整合自己的资源，无论是在哪里工作，第一要务就是要把企业能带给我们的资源利用好，充分利用，最大程度，一旦有一天你离开了，所有与这家企业有关的朋友和伙伴，就瞬间变成了陌生人。屁股除了能决定大脑，更确定你的朋友圈的半径。”
大东一通听起来有些不着调的言辞，惹得大家纷纷起身，推杯换盏，阿布和众兄弟纷纷起身劝酒，和大东一起豪饮起来。
阿布放下酒杯，心中暗暗点头，他心里很清楚，这位老大哥说得都是心里话，是推心置腹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