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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尴尬，谢瑜在机械咀嚼里瞥见窗外夕阳渐沉。
暮光透过玻璃打在房间角落一处花艺造景上，正顺着个半人高的瓷缸往下流火淌金。
盘中只剩点酱汁时，杨回突然道：“你还是别回去了，我跟洋哥说一声，你这周休息吧。
就住这，我告诉赵姨安排，不能真让你白天上班，晚上再熬夜，你家属应该没意见吧？”
她脸上带笑，但听不出温柔体贴，语气是例行公事一样的客套，如同年会上老板喊“每一个员工都是家人”，更像是怕谢瑜正常上班耽误了干活儿。
“啊...”谢瑜回神，犹豫道：“这个..没....”
“已经说好了。”杨回晃了下手机：“不算请假，公差，你工资照拿。”
谢瑜咂舌，点头道：“行吧，我父母没意见。”言外之意是他没别的家属。
“我有别的事忙，周五再过来。”杨回拿过盘子旁边毛巾揩过嘴唇，起身指着门外道：“我先走了，你随便一点，这地儿没人。”
“好。”
她背包转身出门，谢瑜看着盘子无声长出一口气，将餐碟里最后一块西蓝花塞进嘴里。
凌壹全付心神都在设计算法上，一直到夜色四合，猛地抬头，才看见旁边咎因也没挪窝。
好像整个下午两人厕所都少上，再看手机上好几条消息都是杨回的，他一边点一边喊咎因：“嘿，先去吃个饭？”
读完内容，凌壹回道：扑空的概率很大啊，你要去吗？
杨回:去啊，闲着也是闲着。
凌壹：你也可以找人另外推荐一个。
杨回：我周五晚上飞机，到达时间就是那边周五晚上，然后堵他一个周末。我去抓我的人，你写你的代码，下周见。
她突然变的这么坚决，凌壹反而不习惯，回道：不再弄准确点？
他看着屏幕皱眉，杨回又来一条信息：你信神吗？几个字刚出现在眼帘，紧接着提示消息被撤回。
咎因完全不知道两人对话，伸着懒腰道：“居然天黑了，我好久没连续思考这么长时间，你到哪了，有方案了吗？”
凌壹将手机放下，没追问杨回，他当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杨回的言谈行事来看，她应该更坚定。
问到这个问题，估计是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寺庙。“基本有了，我设计了神经元分布连接方式，大致确定了数量和层级。
代码大概一天能写完，但训练的具体效果怎么样，就要看电脑算力和数据质量了。”
一天能写完倒不是因为代码量小，而是现在已经很少程序员自己写代码，大多是把逻辑丢给AI，出来的框架正确优美，只需要稍微正删改查就行。
与其说现在需要搬砖狗，不如说更多的是设计师。他联想到咎因那些整然有序的代码，多半也少不了AI的功劳。
即便如此，能把逻辑方法理顺，也需要能力啊。
咎因笑道：“数据质量不敢说，算力不用考虑，快的很。不过，你用的是自己ipad在做记录吗？”
“嗯。”
“那你要在桌上无遮挡界面的情况下，对相关内容进行彻底销毁处理后才能带回去，以后最好别用自己的设备处理公司任何业务，随笔也不行，免得麻烦。”
“知道了。”凌壹道：“你要跟我一起下楼吗？为什么你们每次没走..可听过..”他指了下外面。
“有另外的电梯通道啊，走外面绕远。”咎因将电脑合上，“下周要是吗，估算不用加班。”
“嗯。”凌壹特意侧开身子，将文本和随手涂画的设计思路清除干净，确保不知道藏在哪的摄像头拍到了这一行为。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不知道这里头怎么走我可以提前让车到正门接人吗？”他一边收东西一边问。
“可以啊，你自己开车上下班吗？”
开车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遥远的过去时，就像很多年前的“挂电话”，但现在人们还是在说挂电话，所以大家还是在说开车。
“是啊，你公共交通吗？”凌壹问。
自动驾驶普及以后，公共交通班次大幅度降低，新能源车价格不算昂贵，十来万就有舒适款，大多数上班狗都会配备。
咎因和杨回交好，不可能拿不出养车的钱，就算没有，也可以指定一辆出租按时接送，自动驾驶系统比司机守时守序礼貌又热情。
尤其是这种商务区上下班的，要等公交才叫稀奇。
“嗯，我直达。”咎因笑着走在前头。
凌壹拎上包离开工位跟着咎因往右手边走过隔间，有一扇小门，单人单卡出入，人到外头，直接就是电梯口。
前后看了看，跟自己平时上来的不是同一个，大概是这栋楼好几处分行电梯。
这会楼已经基本空了，电梯里别无他人，一楼处，也只有一个前台还在守着，门口保安都不见了踪影。
凌壹按了两下手上钥匙，门外喇叭声起，和咎因挥手道别后坐到车上，这算是第一天的正式上班，感觉....还行。
“你的专属司机全程为你.....”车轮载着一城夜色往住处去，鳞次栉比的高楼飞速退往身后。
这会已经车流高峰期还没结束，驶离市中心后，长长一串车堵在高架桥上。
自动驾驶早就禁止了人为按喇叭，也再没有人能问其他司机会不会开车，连抱怨都是徒劳，所以耳旁只飘荡着些许风声。
前方有半隐半现的广告牌，图像在光怪陆离的闪现摇曳，两侧有霓虹灯火来回交错，像极了置身在静音的赛博朋克游戏里。
凌壹换了舒服姿势戴上耳机，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重复今天了。
周四上午，谢瑜完成最后一次调试，确认无误后，将代码打包封装到了一台杨回提供的空白手机里。
接着发了个微信消息给杨回：我处理完了，你需要先验收吗？
杨回：这么快，那我晚上过去吧，现在这边还有些事。
谢瑜：好。
杨回：健身房电影室游泳池，你随便玩，跟赵姨说一声她处理，晚餐需要指定菜单吗？
谢瑜：却之不恭，那我去挑几部电影看，随便吃点....，他将随便吃点删掉，修改成我随意吃啥就行。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没有新消息过来，谢瑜待机收起设备，喘着气按铃喊来所谓“赵姨”，说是“自己想去挑两部电影看”。
一应安排妥当，谢瑜在地下层电影室坐到五六点，杨回长T短裤拖鞋推门进来，笑喊：“我来了来了，搞定了吗？”
“嗯。”谢瑜先拿出那个空白手机，递给杨回道：“全自动，都不用你点开始，我集成了地图模块。
设备会在网络状态下持续定位，一旦与瓦拉纳希寺庙距离小于一百米，就会自动执行我说的那些。
你要做的，就是保证它有电，有网，然后带着人和设备在那等就行。
信号屏蔽器我也设置好了，在我房间里，他只会屏蔽识别出来的频段，不用担心其他的不能用。”
“完美。”杨回接过手机，顺手在桌上茶盘里拿了块叉子扎着的西瓜塞嘴里，跟着坐到了沙发上，点进程序里浏览了一下内容。
“你确定不跟我去吗？”她问。
“你总要说下做啥，其实这种行为.....它有点，反正肯定不正当。”
“直接给你转账可以吗？”杨回笑着拿起自己手机。
“你还是用过之后再说吧。”
“我一向是个很好的甲方，你写的东西没问题就行。”杨回输入数字，又去拿西瓜。
“叮”一声，谢瑜看着屏幕上橙色方块里的“80000.00”，抬头惊问：“怎么这么多？”
说好的价格是五万块，就算加上那个玩笑的50%涨幅，也到不了这个数字。
“合作愉快，多出部分算保密协议，虽然我们没签合同，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她接着去扎西瓜，完全没看谢瑜。金黄的水果叉柄上有浓色郁金香装饰，栩栩如生的开在两指之间，袅袅于桌沿与腮边。
给钱是最省事的手段，圣旨需要威望，上帝需要信仰，钱甚至都不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