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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晟这才正经打量了他两眼，笑道：“那你觉得，什么叫进化？”
凌壹指了指湖里，“我学过的知识告诉我，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体都来自于水里，从无脊椎到有脊椎，从海洋到陆地的过程，就是进化。”
“那进化什么时候发生的，又是什么时候完成的？你能告诉我吗？”
“应该是...”
“等一下..”杨晟打断凌壹，也指了指湖里，“我对生物演化没有太深的专业度，从一个普通人，教育程度不高的角度来讨论。
进化论的主流观点，是人类的祖先都是海洋里的单细胞生物，对吗？”
“是。但我也不是生物专业，无法给出确定答案。”
“那我们先假如这个观点是正确的，一切生物的源头，都在一粒细胞上。然后是一只蜉蝣，一条水蛇，一条有脊椎的鱼。
你看，这湖里有很多鱼，假如人跟它们在几十亿年前曾经是同一个物种。一部分鱼进化成人，一部分遗留在水里。
你觉得，这个物种之间的进化，是什么时候完成的，是什么时候，它们的后代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你可以给我一个可以具象化的表达吗？是用肺呼吸，还是直立行走，还是你认为的某个事件？”
“是养鱼，当人开始为了自身需求养鱼的那一刻，两种生物有了本质区别。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可能一个原始人发现鱼好吃，学习捕鱼，鱼太多，养起来。
养的鱼产下了鱼卵，孵化出小鱼，人发现了这个过程。自然界的鱼不是随时都能捕获到，他们开始思考怎么圈养鱼。
选鱼种，挑鱼苗，改变环境，收获，吃掉。
这是我理解的进化完成。在此之前，鱼和人，都只是自然界的两种生物，食物链条上的前后环而已。
在此之后，人改变了相对于鱼而言的自然界。一种生物改变该生物的自然观，是我认为的进化完成。
你刚刚说人和鱼在几十亿年是同一个物种，那么就是这个物种改变了这个物种的自然。
如果要我说的通俗点，那就是我的一个后代养殖另一个后代，专业说法叫作：畜牧业。”
杨晟饶有兴致看了他片刻，“挺好，这个说法很新鲜。你觉得进化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
“跟程序版本一样，不断优化迭代，进化会持续，但是已经分化成两个物种的原生种，不会再有太大关联。”
“嗯。”杨晟再次点了点手表，“你看，只剩十分钟了，我们往回走？”
“好。”
两人转了个向，杨晟道：“我大伯以前是学生物的，没想到他说要给你写推荐信。
你们聊了什么？”
“毛毛虫，我在林子里遇到他的时候，他在看围成一圈的毛毛虫。然后我也说到了思想提取的问题，他很感兴趣。
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更多，他就....”
“没别的了吗？”
“没了。”
“他那个病，晚期很痛，走了也是好事。我看你说话做事都很稳当，以后在华夏，多照顾一下妞妞。”
“她不需要我照顾，我也不做这种承诺。”
“哈哈，你前半句说的也对，不过，她父母不在了，家里人要格外让着她些。”
凌壹沉默没答，这种私事没必要问，杨晟稍叹了口气，道：“具体我就不说了，总之，祝你顺利。”
两人又走了一段，能看到杨家房子的时候，凌壹道：“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原本是打算投入哪一块市场，我是不信你们打算卖草莓的。”
“为什么非得有市场，可能是上头的...作用于神经的东西，我不是很懂，杨家是出资方，以及妞妞他大伯有些学生的项目。
抑郁症，脑瘫，高位截瘫，很多病症你都可以想到，是体内细胞失衡，对不对，做研究的时候，最好是想着，我能拯救世界。”
车停在门外等，杨晟应该是直接上车走，自己已经拿到了入场券，凌壹感激道：“不管怎样，多谢你百忙之中抽空听我说这些。”
“没事，你以后也可以....”杨晟回头来笑道：“你沟通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职场气息比较浓，放松点。
我如果说场面话，就是大家都是普通人，不用担心听的人有什么想法。
我如果跟你说真话，那就是...我给你时间，是觉得你肯定有点用处，不然你根本走不到我面前来。
我们各取所需，你不必畏手畏脚。既然你要打着华夏区Genesis的旗号去办事，别砸了我的场子。
我很喜欢你说的那个进化论，也难怪我大伯看的上你。”
他指了指车：“我先走了。”
“好。”凌壹笑道。
杨晟挥手，径直往车里去。随后车子离开，驶入远方绿荫里。杨回等人完全没出来送客，这在凌壹以前的世界观里是不可想象的。
他进到门里，想发微信给杨回问什么时候回国。字打一半觉得杨回没准想呆一段时间，好歹给老人烧个头七。
于是又改了个措辞：我们聊完了，不然，我先买票回去工作？这几天咎因也没信息来，不知是不是实验数据依旧不顺利。
杨回：你收拾东西，吃完饭就可以走了。
正中下怀，凌壹立马收起手机冲上二楼，将随身物品全部收进包里。
几人午饭吃的简单，饭后仍旧是车子送往机场，凌壹比对了一下，和当天来时的定位重合，飞机也是当天那架，只是没了空姐迎接。
上到机舱里，倒是有人等着拿行李倒水，不过是普通装扮，和杨回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这些生活细节没什么影响，凌壹懒的多看，走到沙发旁坐下，惯例拿了ipad耳机出来。
不同寻常的是杨回没去后舱休息室，坐下也没拉帘子。她不拉，凌壹就不好主动封闭。
两两相对坐了一会，等飞机起飞，杨回抽了本书拿在手上，问：“你和我二叔说了什么。”
凌壹抬头道：“就是我说的那些，我想参与到全部技术当中。”
“他同意了？”
“算是同意吧。”
“那还真是..”杨回将书扣在沙发上，笑道：“了不起，他也信？”
“没全信。”凌壹不解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没说一定能实现，我只是说我们应该往这个方向尝试。”
“我没不信，我...无所谓而已，你可以试，有了成果，我买一份就好了。”
凌壹放弃，继续看着自己的ipad，杨回伸手要去按按钮，凌壹低着头轻声道：“飞机上有监控吗？”
“黑匣子算不算？”杨回停下手。
“除此之外。”
“应该还有个安全监控啥的，不过没事，这个不时随时上传的，也没有语音分析，你可以随便说。”
凌壹这才抬头，放下ipad，正色道：“你二叔有问题。”
杨回不以为然：“等你有钱的时候，你随便干点啥，在别人眼里都有问题。”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他说你们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筹备挖我，是猎头之类的推荐简历。
但是我们第一次通话的时候，提到了我在美鲜讲的‘下探计划’，那个计划我只和部门老大沟通过，公开之前，属于严格保密内容。
我当天上午才在美鲜讲完，你下午就能完整复述，你也可以说你们在美鲜里面有人，刚好听了我的评级内容汇报。
问题是，谁会在听完之后立即给一个外人提交信息。
所以，其实你们是当天中午才开始调查的我的职场信息，调查完之后立即给我打的电话。”
杨回茫然想了想，笑道：“不知道，反正我只负责挖个人，你说的没错，我接到电话，就立即给了你电话，至于为啥，我没问。
你这会跟我说有什么别的意思吗，我就是在那混口饭吃，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刁民要害朕的”样子。
而且，不管他有没有问题，我跟他是一伙人，你不用把这种秘密说给我。”
“他看不上你，他怎么会跟你一伙儿。”
“我也看不上他，大家相互看不上。搞的好像你能看上我，我能看上你一样。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你就究竟跟他说了啥，他居然真的能跟你废话一个钟。”
“我们聊了一些...进化论。”
凌壹身子转了个向，正对着杨回道：“你再听我说一次，反正飞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有的是时间。
你的确可以在技术成功以后买一份，但你既然听过我的'下探计划'，就该知道，商家笼络用户，不是为了服务他们，只是为了赚钱。
你现在跟我一起，可以成为商家。以后再买，永远是个用户。
用户没有主动权的，你怎么知道，将来的用户，是什么样的形态。”
“那你要我投多少呢？事成之后，有什么回报呢？”
“等下。”凌壹转头从包里取出电脑，坐到杨回身旁打开电脑，调出做好的文件，“你看，这是我前几日想的东西。
我们先从实验室的那个说起，我不管它研究的是味觉也好，神经也好。只要有一个成功的，那后续所有的东西都能被模拟。
它模拟出来的不仅仅是人脑海中的感觉，它还控制了我的肢体动作。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是人吃草莓的过程中，必须要有拿取，放进嘴里这一系列肢体行为。所以控制这些行为的相关电流，一并被汇总到了大脑里。
我不知道是那个实验不准确，还是咎因的工作能力问题。总是就是，电流数据没有很好的分离出来，导致结果不准确。
就是我们只想要草莓口感，但是它包含了额外的肢体动作。
这是个好消息，它意味着人的意识，是可以被分离的。人的动作，也可以精细化控制。
我可以做到这个，我绝对可以通过数据比对偏差将数据清晰分离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以带来什么。”
“我没想过。”杨回摇头。
“让我来告诉你，那就是思想和工艺一样，可以记忆和传承。
举个例子，一个工匠，木匠，现在机器无法代替的人工作业，有很多工序是需要熟练度的，可能要三五年，十年八年更久。
如果我们能把控制那个行为的电流过程提取出来，输入给任何一个完全没有先关练习的人，他也可以马上拥有同等熟练度。
再举个例子，数学，物理，这些学科知识，一个人至少要用二十年时间才能勉强弄懂现有的基础理论，然后才能站在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假如他有所成，他死了，别人又要从头开始。
既然思想的过程也是脑电流的一种，我们为什么不尝试将知识提取出来，一代代累积，后来人再也不用从零开始。”
“你说的很好，如果不是我绝对拒绝那个头盔的话。”杨回笑，“而且你这话，好像在写电影。
每个人生来就有记忆，每个人一岁就全知全能，接下来一起去屠杀全宇宙，是这样吗？”
“不是，我在很郑重的讲一个项目计划。我为什么要跟你，以及你家里人讨论，因为我缺钱，也没有地位。
我答应你二叔，用户量达到五千万就可以入场，那个椅子和头盔是卖不出去的，好吗，你听我讲一下技术设想。
我们应该把设备的一切功能简化到一枚芯片上。监控，记录，输出，输入，处理，直接植入到人的大脑。”
“非常好的想法，现在的问题是，人脑子能不能随时剖开，如何供电，什么的芯片可以储存....”杨回比划了一下手指：“我觉得人体里的数据，现有的数学单位根本无法统计。
虽然一个电位信息可能百分之一个字节都占不到，但是人体细胞有多少，你可能得在科学计数法后面把键盘上的0按烂。
植入到大脑，呵呵，发热怎么处理，烫脑花来吃？
你不会是觉得，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两三句话就要抱着你的大腿喊求求你让我给你打钱吧。”
“不是，数据问题我考虑过了，芯片不需要储存全部数据，我们让他有个输出模块，随时将数据传输给服务器端。
需要使用数据时候，再通过体外设备，手机，电脑等等向服务器发起数据请求，服务器发送给大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流程闭环。
至于如何植入，发热怎么处理，那是医学工艺该考虑的问题。
我们考虑的问题，就是你...站我旁边，带着我去跟芯片公司，医疗科技，还有通信界的老大，谈谈怎么合作。
让他们根据我们的需求，定制产品，一步步完成构想。”
“可以试试，但是我不站旁边的。”杨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