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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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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看,他已身处险境。
  一直以来,海哥痴迷于大卫鲍伊。从我认识他那天起,那个硕大的音响便循环着鲍伊的歌。大卫鲍伊去世那天,海哥跟我说,当自己面临死亡,也要已这般艺术的姿态死去。
  六十九岁的大卫鲍伊发布新专《Blackstar》的三天后,向全世界宣布离世。
  那一刻,艺术真正成为晚霞。
  我深信,海哥执着于让我去见这位老人,他与晚霞之间一定有必然的联系。我这样想着,软球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同走下山坡,面前的湖泊在这片光景下静的出奇,人们早已散场。我们被笼罩在红光之中,我在湖的一边,老人在湖的另一边。我踩在灵湖上,面向老人走去,脚下的泥土松软,留下我深深浅浅的脚印。等我快走到湖中央,才能看清他的轮廓。他一身灰布衣服,宽大的袖口在风中摆动,他满头白发,披在脑后,在光辉下透露着耀眼的苍白。我看见他的发丝在风中飘荡,这位老人把手从口袋里拿出,将长发盘起。我走的更向前,他双眼浑浊,望着落日的方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他的下巴和两鬓都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修剪,而鼻子高挺,歡骨分明,两只手背在身后,整个人流露出超脱于万物的平静。
  也许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曾听人说,老年人往往一坐就是一下午,是因为他们在回忆往事,这样的回忆,人们称之为感受生命。
  他就这样站着,仿佛是霞光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灰点,是湖泊宽广前的岁月凝聚。我走到他身侧十米外盘腿坐下,我掏出画材,迅速画了起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渐渐地在我画纸上显现。最吸引我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时不时抖动着,他用那双浑浊的双眼,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晚霞。
  许久,我收起画笔。老人的眼睛动了动,没有看我。
  “你应该画完了吧?”
  “老人家,你知道我在画画啊,我看你对这风景挺专注的。”
  “你是指湖?”
  “肯定不是啦,这湖真谈不上秀丽。”
  我耸了耸肩,从包里掏出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他伸出五彩斑斓的手,目光从我身上掠过,却没有停留。
  “老人家,你这手是颜料染的吧。”
  他点头。老人的手举起杯子,那张手特别的引人瞩目。红的黑的,绿的白的,全部在一张手上。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画画的人,平时对于手的洁净是十分重视的,用完颜料光是洗手就要洗很久。我问他是否画画,他点头。我笑道,难怪你这手跟头发这么艺术。
  说着,我把刚才完成的画取下。
  “我刚才啊,给你画了个素描。”
  “哎呀,小伙子让我看看。”
  我把画交到他手里,他垂下眼帘看的很仔细,时而用手抚摸在我的画上,他抚摸着自己,嘴里连连称赞着,他说画的很棒,他问我是不是学院出身,我跟他说自己是清美毕业的。他那张彩色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目光脱离我的画,缓缓抬升到远方。
  这一次,我觉得他不是在看晚霞,而是在看灵湖。
  “年轻人真好啊,我读书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出来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就坐在这湖边,真的惬意啊。”
  他的眉眼浮现出一抹笑。
  “这湖以前应该很漂亮吧。”
  我点上一根烟,给他递了一根,他摆摆手拒绝了我。
  “你要是到我家去,我给你看看我画的灵湖,那还是二十年前的画。”
  “噢不对,是在我女儿家。”
  “老人家你不会是叫张木生吧?”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我突然觉得这不是巧合,仿佛冥冥之中存在天意,我在民宿那里看的的那幅画,遇到的老板娘是她的女儿,而我又在这遇见他,还有让我来这的海哥。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我们像是被串联在一起,共同连接在这片湖泊上。
  后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人说他在这里有房子。我向他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一切都像一场梦,我和老人的相遇虽然短暂但又显得梦幻。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回忆着老人的面庞,却又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我拿出那幅素描,画上的老人却给我模糊之感。他的眼睛是明明是如此苍老,在我的画里却充满着光亮。我摇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又回到那间民宿,我站在那副画前,才发现灵湖原来是如此美丽。蓝色的湖水仿佛在画上跃动,远方的天空呈现出寂静悠远,而云层后面透露着太阳,与浅浅地霞光。晚霞落在灵湖上,给其笼上一层不起眼的红,蓝色的湖水底下是红色的晚霞。而湖畔边上,一对中年男女相拥在一起,也许象征着爱情,让这幅画变得浪漫极了。
  老板娘走到我身边。
  “呦,回头客呀。”
  我笑。
  “这幅画是你父亲的么?”
  她点头。
  “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在灵湖旁坐了一天一夜。”
  “后来就有了这幅画。”
  “他为什么不带走?”
  “怕睹物思人吧,一直放在我这,这两年也不见他回来过。”
  我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离开灵湖村后,我常常想起那位老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动笔画画。每当我尝试去画些什么,总会想起老人的眼睛,一瞬间,我竟什么都画不出了。我问海哥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当初跟我一样,见到老人后竟无法再起笔,索性不画了,光去体验生活了。
  我一时木然,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老人被笼上一层云雾,即便我见过他,他在我的心里却越发神秘起来。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时常会在微信上问老人家的近况,她跟我说一切都好,自己父亲正在安享晚年,享受着生命呢。日子久了,我没再想太多,便跟海哥一起去参加那个拯救地球的活动了。他很高兴,说自己身边终于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参加这个看似傻逼的活动。我说,那我们俩岂不是也成傻逼了。他笑道,这其实也挺有意义的嘛。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那位老板娘的电话。我才知道,老人家已经去世了,那个张木生已经不存在了。我说,老人家身体不是看上去挺好的么。电话那边的的话让我一时失去言语的能力。
  “我父亲很早就看不见东西了。”
  “眼睛下面有颗恶性肿瘤,已经好多年了。”
  挂断电话后,我去画室找到了那副素描,用手抚摸着老人的眼睛。在我的心里,以及记忆里,老人的眼睛从未失去光芒。如果灵湖风光还在,那么他的眼睛一定能与湖色相媲美。良久,我拿起许久未用的画笔,而在我的心中回荡着这样一句话。
  原来,他是一位盲人。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世间的任何一抹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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