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浪子回头

　　“遥想老子当年，惹尽是非，在这险恶薄凉的江湖里那是一个叱咤风云。那会的江湖有两个大派啊，一面呢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啊大魔头名唤摧天地，老子那会还和他有过好一段渊源，我敢说，没有我，就没有他摧天地......”
　　酒馆里热闹非凡，一位豪女子正在与同桌几个青年唾沫横飞，神情言行那是一个豪情在天。
　　“啪!”一声木椅断裂的巨响，人声鼎沸的酒馆一瞬之间没了下声，而后又话声渐起。一位乌发散乱，衣着单薄，却身躯矫健肌肉线条颇具艺术美感的男子悄声来到那女子身后。
　　“你说，你认识我?”
　　邹天下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她猛一回头，刚刚豪放的气势霎时不见踪影。
　　“你你你你你.........摧天地?!”随着邹天下的一声惊呼，整个酒馆再次噤声，人们目光都随声聚集而来。
　　“你刚刚是说你认识我是吗?”这名男子再次出声，面上表情被头发遮了大半，看不出个虚实。只有正在他前方的女子——邹天下，才能看个清楚。不过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抬头一看。
　　“我问你啊?”此人再次质问，咄咄逼人之势将邹天下逼得毫无婉转之余，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这场面。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大魔头就在这无名酒馆之中，而且偏偏与这邹天下的酒后失言较了真。
　　邹天下沉默良久，终于起身，在这大魔头耳旁轻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别地说。”
　　“不。”不料摧天地一把拽过她，他深黑的瞳孔令邹天下一寒。“就在这说。”
　　“.........”邹天下再次沉默。
　　“怎么?难以启齿是吗。”摧天地冷漠的声音拷打着所有人的心灵。他毫无血色的嘴突然一扯。“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猝不及防的，摧天地仰天大笑起来，声声入耳，极其张狂。酒馆众人本是疑心比惧大，魔头摧天地早在十年前便是消声灭迹了，连万物主都和世人声明魔头已死，将是平安的时代立足，也是真的如此，人们这十年间过的十分和平。而又怎会在今天，魔头重出新世？
　　可现在，摧天地刺耳的狂笑切切实实的回响在每个人的心里。惊惧，恐怖，癫狂，人们再次回想起了十年前，在魔头的血手下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哭悲不息的绝望。毫无疑问，这样癫狂的笑声只有那个人发的出来。
　　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声也被压的极低，窒息般的氛围在所有人间飘散，笼罩。只留摧天地的狂笑响彻云霄。
　　“啪!”
　　“你笑尼玛呢。”邹天下扇了他一耳光。
　　她扇了一耳光。扇摧天地。
　　癫笑戛然而止。
　　整个酒馆安静，不，寂静到呼吸声疑似都没有了。
　　对，急了。她邹天下急了，恼羞成怒了。
　　不认识就不认识了，老子酒后装b也要这么斤斤计较？非要逼得她邹天下颜面扫地才好？
　　若不是贪图那几个无知青年兜里几个银子，她会在这高谈论阔，大吹特吹吗？
　　邹天下自生来便是浪人，说好听点是浪迹天涯，实话实说了就是个打流的，别说是积蓄，钱都是要偷要骗要抢才能摸到的。这下好，钱是一分没捞到，这样下去，她在这片地都不好待了。
　　纵使你堂堂大魔头，又凭什么来摧我生路？世间万般无奈，你非得来让我邹天下无无地自容?
　　留下这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巴掌，邹天下决然的走出了酒馆。
　　只留下被打了耳光的魔头一个人面对这尴尬的要窒息的场面。
　　摧天地的手抬起又放下，数秒后，也无声的走出酒馆。
　　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邹天下早就是饥肠辘辘，两天没吃上东西，今天酒都没喝上头，下酒菜还没上桌就遭了这么一出，心里好是愤恨，凄凉。
　　一步一凄然，她就这样走回了山野里她暂居的破庙。
　　人生路难走啊!
　　邹天下瘫坐在破佛像上。
　　破口大骂的气力都无。饥渴是常事，再大的风浪也是人生的涟漪。邹天下从破庙的稀疏砖瓦中窥着天。
　　没事！她邹天下不在乎。俗话说乞食也有出头天。怨天尤人呵风骂雨过后再洋洋洒洒踏上这江湖大路，她哪怕是打流，也要流浪这天下，闯成个流浪之王，现在那个叫什么万物主的，就是个权贵虚名。流浪天涯的那才叫真正的万物主！
　　一俩碎银铜板，留得世间豪情在，苦乐兴悲，潇洒尽放！
　　该上路了！空肚空悲切，饱腹笑天衰。邹天下扬起衣袖，大笑三声，从佛像上一跃而下，洒脱背影尽显侠气。“出门乞得人间愁，再归江洋不惊滔。我乃天地第一人，万般绝境亦重生!”
　　邹天下自唱一首即兴诗，摇摇荡荡走出破庙，午日刺目，刺得她不得伸手遮天，恍惚间，疑似一个人影来到。邹天下眯眼一看。
　　是摧天地。
　　“...............”
　　两人相顾无言。
　　午日晒得皮肤刺痛。
　　.........
　　良久，摧天地缓缓开口：“......你说，你认识我是吗？”
　　“你还没完没了了?!”邹天下怒呼。她刚刚真以为自己壮志未酬就要身先死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人可是实打实魔头摧天地，她可在劫难逃。
　　“......不。”摧魔头惜字如金。
　　“啊?”
　　“.........那个，呃，嗯......”摧魔头支支吾吾。
　　“嗯?”
　　“我、额。”摧魔头再次沉默。
　　“.........有屁就放。”
　　“我失忆了，好像。”摧魔头失忆了。
　　“真的假的啊。”
　　“真的，”摧天地嘴角又一扯，“嘿嘿。”
　　“你嘿嘿你妹啊。”邹天下拳头一紧。
　　荒谬！这狗东西害得自己今日如此难堪，还大亏一顿饭，居然是失忆了?!搁这来找她恢复记忆呢？合着真不是斤斤计较，真的在跟她问事呢？
　　太阳晒得她面红耳赤的。
　　不......等等。邹天下忽的心生一计。
　　“你有钱吗？”
　　“有点吧。”
　　“请我吃饭我告诉你所有事。”
　　“.........不请不行吗，我就一点钱。”
　　邹天下一抱拳：“告辞。”
　　“抱歉哈，我请，我请。”
　　邹天下自然不会再拉着这魔头明目张胆的上街，她把摧天地的钱袋子掏了个干净后留他一人在破庙等着，自己上街买饭了。
　　刚到城里，便到处听到关于刚刚酒馆的事，邹天下当然想细听，可恨自己饿得已经没那个气力了，再走两步要饿死了。
　　“老板，上酒上好菜!”邹天下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踏进了最近一家酒馆，大嚎一声便瘫在地上了。
　　老板一看人都瘫了，吓得直呼：“饿死人了!快!快上菜来。”
　　酒一放，菜一端，邹天下如同重生般，狼吞虎咽一副满足之意。
　　“妹子！小店坐不下了，跟你拼个桌不介意吧？”身后有声传来。
　　邹天下正吃的尽兴，只有点头的空闲。看到后来人便坐在了她旁边，有三个人，竟正好聊起摧天地的事。
　　“说起那摧天地啊，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重出世了吧，就他以前干过的事他绝对是个大祸害...”
　　“万物主都说过他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呗。”
　　“听说他好像就是幼年时期被万物主害得家破人亡，在荒山野岭里晕倒，身上所有财物和家传都被万物主找人搜刮走了......”
　　“你真信啊，你是年轻不知道他有多残暴，生来就是恶种被万物主不得以驱逐了而已。”
　　“怎么事?”邹天下风卷残云后饮下一大口酒，哈着酒气加入了话题。
　　“我跟你说啊妹子，他十二岁，才十二岁的时候就屠了隔壁整个村子啊，全村上下没一个存活了的，连当天刚出生的婴儿都给他一脚踩死了。”三人中那个中年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犹如一个说书人。
　　“不是这段，前面那段，你说的那个山里被人搜刮了那段。”邹天下对着那个年纪的问道。
　　“啊?啊那是个传闻啊我听说的，不一定真的嘞。”那人摇摇头。
　　“那会啥时候啊，啥地方你清楚不。”她细问。
　　“就万物主刚立位两年吧......在北方那个什么什么山来着?”
　　“回转山来着。”剩下那个年迈的接话到。
　　邹天下一瞬间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的发颤，一股寒意从脚冲上天灵盖。回转山，居然真是他妈的回转山！
　　十五年前，她山里搜刮的那个倒霉蛋居然就是他摧天地！“这是......报应来了?”邹天下一阵冷汗。
　　年迈的人接过了话头：“其实那会啊，摧天地恶名刚传出头的时候，好像他就是为了找那个搜刮他财宝的山贼才四处屠杀残害生灵来着。”
　　“这财宝这么重要？不会真是万物主找人搜走的吧？”
　　“所以啊，所以十年前他摧天地才找上了万物主的门，才有了那场大战。”
　　邹天下此刻听得那是冷汗直流，刚喝下肚的酒快反出来了。他奶奶的，她还真和那魔头有一段渊源，而且还真的没她就没有摧魔头！
　　她提起剩下的酒，拍下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事已至此，就装不知道吧！我还有我的雄心壮志要行，哪能就此命丧摧天地之手？
　　邹天下长饮一口，夏日炎炎，她走到街旁河道边，酒水河水折射出粼粼波光。她掏出摧天地剩下的全部钱财，朝河道大手一挥，银两入水声接二连三，邹天下深吸一口气，朝天大喊：“摧天地你能奈我何？！”
　　她就要饿死你臭名昭著的大魔头！替天行道，邹天下在所不辞！
　　悠悠晃晃，一壶酒还剩大半，但酒气已然冲上了她的心头，徜徉恣肆的胡笑离去。
　　............
　　摧天地睡在破佛像腿，饥肠辘辘，夜色降临，他还没盼到邹天下归来的身影。
　　不好的预感蔓延。
　　而邹天下，一身酒气醉到走路歪歪斜斜，不过，她却真的在往破庙走去。
　　“摧天地啊，摧天地，感恩我的菩萨心肠吧......嗝!”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