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戏兰不知何时就已经睡下，醒来时自己已经倒在蒲草堆积出的草床上。身上盖着宁白两件一副，底下的是宁白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的衣服，上层是戏兰送给他的那身锦袍。
　　而宁白却在屋外把守，彻夜未眠。因为戏兰的到来，宁白没办法在房梁上安稳睡觉，龙王庙四周山林遍布，万一有野兽出没，睡梦里实在难以应付。
　　“睡醒了？”
　　戏兰应声嗯了一声，睡觉的人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整夜无眠的人却精神抖擞。
　　宁白递给了戏兰二十两银子，在戏兰诧异的时，却说：“二十两，请我顿吃饭。”
　　她并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觉得宁白的脑子跟往常不一样。
　　“你想去哪？”戏兰问。因为昨天遇到的小孩，所以今早还以要去馄饨摊。
　　“喝粥，粥棚。”
　　“啊？粥棚？”这样的反转让戏兰没有反应过来。
　　“对，就是喝粥。”
　　天色竟然蒙蒙亮，戏兰以为错看了时辰。在一番指正过后，是非常的，起了一个大早去帮忙熬粥。
　　由宁白领路，在指引下三转两转到达了一户人家。宁白敲了敲门，这家的女主人推开了门。
　　在第一眼看到戏兰时稍有些沉默，第二眼看到宁白的时候，很礼貌的喊了一声，请进。
　　这便是宁白呆在荣野的第二个目的，前不久，西边的的一场山火烧光了外族蛮夷的生计，众多的难民逃难于此。南北两晋固然不肯接受这群异族，所以荣野承担了些不属于他的份量。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姑娘宅心仁厚，搭建粥棚。周济难民。
　　与宁白有关的，是几年前宁白还是在汾原当送信的差事时，就已经结识了这位在东林苑读书的姑娘。
　　每个早晨，宁白总会早早提前赶来，与几个伙计趁早熬粥。整个荣野的难民成百上千，可真正能够得到救济施舍的寥寥。今年的粮价比去年高了近一成，而凭着姑娘一个人的财力买粮食，显然并不足以支撑。
　　所以宁白的钱她是不受的，所以他是想用戏兰的身份，替宁白交一份功德钱。
　　戏兰的衣着与这里格格不入，那姑娘也总是尽量的避讳使唤戏兰。虽然有意无意地与宁白搭话，却每次都匆匆结束话题。
　　提前的预备要花费近半个时辰，而后面施粥的光鲜活便交给了姑娘去做。
　　戏兰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趁着姑娘离开的功夫。问：
　　“宁白，她是什么人，你在荣野还有朋友呀。”
　　“算是认识吧，她以前在汾原也算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反正就来荣野了。她跟我知根知底，我穷的叮当响，肯定不会发一笔横财。你知道她做的事了，所以你理解我的二十两干嘛用了吧。”
　　“嗯，我会帮你的。”
　　“他哥哥在汾原当运粮官，倒卖了一大笔粮食被查处了。到她这里，算有一种负罪感吧，选择了积德行善。”
　　宁白背对着身子，看不到身后的姑娘。即便戏兰疯狂示意，也全然不避讳。在通显说人家长短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宁白显然不知道这种忌讳。
　　而姑娘也全然不在意这些，端着刚熬好的粥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对戏兰说：“刚刚也忘记问，姑娘的芳名。一忙起来什么都糊涂了。”
　　宁白不顾瓷碗的滚烫，把粥端到了戏兰的面前，边忙边说：“以前跟你说过的，我的未婚妻，霓裳。”
　　她没有再言他物，冷静地打量了一眼戏兰，也不知道是在告诉戏兰，还是跟宁白说话，轻微地叹了一声道：
　　“好福气。”
　　……
　　“姐姐，我有话跟你说。”戏兰领走了姑娘，甚至没有理会宁白，进入了两个人的世界里聊天。
　　有些话语并没有当着宁白面讲，期间，透露起对于物是人非的感慨。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当一个老人领着个孩童敲开了她家的门以后，该施舍粥了。宁白与戏兰便没有了过多的停留。即使宁白追问到底说了些什么时，戏兰却告诉不了他一点。
　　“你还要问我说了些什么，那我问问我是谁，霓裳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我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谁管你什么借口。我该回通显了，今天要带着钱去买消息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归去的路途，戏兰显得很是开心，甚至后面花了几十文，搭上了沿路的牛车，慢慢悠悠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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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身处在荣野，哪里预料得到要发生在通显的大新闻。
　　来至随文楼时，实际上韩谦并没有在。门前停靠着一辆马车，戏兰到的时候韩露正领着山九出门。见到戏兰的时候，也没有责怪，只是捏了捏她的脸道：“回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出趟远门。”
　　韩露也是随意的敷衍，临别赠言，嘱托了些许事情。还是跟往日一样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
　　可这一次并不一样。自此离别后，戏兰再也见不到了他的韩叔。
　　山九在韩露的跟前总是不哭不闹，从那以后，后厨晚上再也没有了奇怪的动静，也在没有丢过东西。
　　大约间隔了半柱香的功夫，恰巧戏兰换了一身新衣服。
　　陆秀妨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喘着粗气道：“韩露先生呢？祭台那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韩叔刚走没一会，你现在去追他还来得及。”
　　陆秀妨缓了缓气息，僵硬了许久。
　　“有人在搭建祭台时行刺楚堂主（楚芥川），被时舟舵的人认了出来，据说那个人是进向。被狷介派兵抓住了，但是局面不好掌控。”
　　宁白猛地冲出了随文楼，脑袋里一片空白。
　　拥挤的人群里围绕在搭建的祭台附近，在远去的目光里宁白只看到了进向的背影，的的确确的是他。
　　青葙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好像对于进向的事并不在意。她笑着对戏兰说昨天晚上是她帮忙骗了其他人，掩藏了戏兰没在的事实。语气里没有透露其他心情，单纯是像平日里谈笑的玩味。
　　宁白生气，感觉这帮人好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