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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今年二十岁,相貌端正,为人做事稳健,是长兴市里的众多打工人之一。
不过故事要从周继他爸讲起。
周继的父亲叫周正远,今年刚四十岁,不过看起来有些苍老,脸上皱巴巴的,头发也是灰白灰白的,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暮气沉沉。
他经常跟周继讲起以前的事,一说就说个不停。
每每说起以前的事,父亲的眼神就像接通了电源的灯泡一样,闪闪发亮,脸色跟着变得神采飞扬。不过这也仅限是说起这些时,一说完这些,他的眼神就会变得黯淡,脸色也随之变成严肃哀伤,整个人一下子就沉默了起来。
父亲说,二十年前,他还和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世界不是这样子的。
那时没有诡谲恐怖的鬼,也没有精神混乱、神智扭曲的污染者,那时候老百姓安居乐业,城市一片繁荣,社会欣欣向荣。
那时候不止自己脚下的这座长兴市主城,长兴市所有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是一副安定平和、夜不闭户的样子。
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城市,也是这样子。
周继当时听到父亲的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更远一点的城市他没有去过,但长兴市主城外的地方,他还是去过的。
主城外被称为卫星区。
在没出过主城之前,周继觉得主城也就那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在见识过卫星区之后,周继觉得主城就是天堂,他在同情生活在卫星区的人的同时,也在庆幸自己能够生活在主城。
卫星区里是一番什么光景呢?
想到这个问题,周继脑海里浮出的是废墟,肮脏诡异的水,转角处突然出现的或新鲜或腐烂的尸体,以及面黄肌瘦的人们和一双双麻木空洞的眼……
这一幕幕,构成了周继对卫星区的认识。
实际上,这些还只是卫星区的冰山一角。
如果说这一幕幕是一片沉寂的死水,那么在这片死水之下,神智扭曲的污染者,诡谲怪异的鬼,都潜伏在下面。
他们,才是卫星区的暗流。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周继才觉得父亲说的话令人难以置信,尽管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对父亲说起的那个以前的态度,有点像父亲年轻时,写在日记里的一句话:“每次听到倭奴在哭诉原子弹对他们的伤害时,我就很厌烦。长崎、广岛这两座城市依然存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始终是不信倭国被轰炸过,除非让我亲眼看一次。”
仅仅是听父亲提起,他就很想见见那个年代,他就会为此感伤,可想而知,父亲说起这些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每每说起这些,父亲都是以情绪高昂开头,以沉默无言结尾,末了只有一句:“曾经的繁华都停在了回忆里,留下的是动乱和扭曲的现在。”
回忆和自己是父亲为数不多获取慰藉的方式,除此之外,父亲能做的,就是利用他的能力尽量保护好更多的人。
是的,父亲拥有异能,并且不弱。也是因此,父亲当上了长兴市的A区城防队长。
长兴市主城被划分为ABCD四个区,每个区都设有城防队长,用来防范鬼和污染者。在区队长之上,是长兴市城防总队长,简称总队。
二十年前,鬼怪突然出现,然后迅速爆发,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几乎摧毁了人类社会,人类数千年来辛苦建立的文明即将被毁于一旦。
就在这个时候,有那么一批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身上突然出现变异,拥有了强大到可以和鬼怪抗衡的能力,这些人被称为觉醒者。
凭借着觉醒者,人类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勉强搭建起了曾经社会的架子。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突然出现的异能也不能例外,利用觉醒者搭建起来的社会也是如此。
尽管觉醒了异能的人拥有着强大诡异的能力,但他们的精神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承受不住冲击,然后选择堕落的人被称为污染者,他们一般,精神混乱,心智扭曲,被视为和鬼一样危险的存在。
而觉醒者,就是在这股精神冲击下还保持着自我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投入了重建秩序的行列之中。
但像父亲这样的,将重建曾经繁华视为终生目标的觉醒者,只是少数,更多加入这行列的觉醒者,都只是为了利益,直白一点就是——活命。
对付鬼,即便是觉醒者,也只能抱团取暖。
崩坏的世界里,理想是奢侈的,生存才是最现实和最迫在眉睫的。
而且这些觉醒者经过了这样的精神冲击,哪怕没有失去自我,他们的性格也会发生剧变,大多都变得极端。
更何况,人本就是复杂的。
以觉醒者的力量搭建起来的社会框架,就像一座地基残破的高楼,什么时候风大了,什么时候它就倒。
这些事一件一件的压在父亲的心头,也许这就是父亲明明正值壮年,却苍老得不像话的原因吧。
周继心想。
他很想为父亲做点什么,但很可惜,他不是觉醒者,他只是一个生活在父亲羽翼庇护之下的普通人。
他唯一能为父亲做的,就是好好的学习,好好的成长,让父亲安心。
他一直也是这样做的。
但父亲脸上的皱纹还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好多个夜晚,周继都在想,他要是觉醒者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和父亲站在同样的战场上,和父亲同力作战,和父亲一起为了他口中那曾经的繁华去努力。
而不是躲在主城区,缩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这是他的梦想。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想,他都不是觉醒者。
不过,在今天,周继梦想实现了一半——他不用缩在父亲的羽翼之下了。
因为,父亲,死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现在的社会框架,就是一座地基残破的高楼,摇摇欲坠。
但他没想到,这座高楼还没坍塌,他的高楼,就已经坍塌了。
周继神色平静的坐在父亲墓前,沉默不语,看不出悲喜。
天空是灰蒙蒙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父亲的墓碑上,落在周继的身上,落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