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疯子

　　很简单的房间，应该说简单到极致的房间。
　　四面墙壁，一张床，连被子都没有。
　　映入眼帘的全是白色，除了西面墙上立着一面落地镜。
　　很奇怪的房间。
　　从走廊经过，有些房间没有关门。
　　韩辛余光大致扫了几眼，发现一切都正常。
　　里面有各种必须家具和生活物品，至少有被子和帘子，也有看护的护工，或者是其他人员。
　　从来没来过精神病院，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
　　一个病人房间立这么大一块镜子，有点奇怪。
　　镜子前站着一个瘦弱的，穿着白色蓝纹套衣的中年人。
　　驼着背，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和刘志国、刘松这些刘家人不同，刘栋皮肤很白，但五官依稀能判断他和刘家的血缘关系，也是一样的丑陋。
　　显肥的脸庞，咬肌粗大突出，鼻梁塌着，斜向上漆黑的鼻孔可见，眉毛淡淡的几乎没有，圆圆的额头，和突然收缩回来的下巴前后呼应，整个脸接近一个特殊的肉团。
　　头发稀疏，发际线已经推移到耳轮前沿，期间夹杂着白发。
　　刘栋正在对着镜子，伸手缓缓梳理自己的头发。
　　门开了，三个人走进来，他没有投来任何关注，兀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脸哀戚，像个顾影自怜的宫中怨妇。
　　“拿走吧！拿走吧！留下什么你们都怕我弄出动静，除了这面镜子，什么都可以拿走！这里连个桌子都没有，你们还怕我弄什么？”
　　韩辛恍然，原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拿走，是怕这位精神有问题的大宗师瞎搞什么。
　　镜子反照，刘栋在镜子里完全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进屋的三人。
　　但他没有回头打招呼，更没看镜子里的三人一眼，仍旧痴痴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我没事就喜欢照镜子，我看着这镜子里的自己，我一直在想，我都这样，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直到我开始脱发……”
　　刘栋梳理头发的五指忽然用力，直接抓下一缕头发……
　　刘松喊了一声，上前几步，想拉住二叔的手。
　　估计是以为这位二叔病发了，突然扯自己头发。
　　“滚开！”
　　刘栋忽然冷冰冰，极其厌烦的怒吼。
　　声音一出，刘松和刘志国站立原地没什么反应，韩辛却一个激灵，退后了一步。
　　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听到的是一声极其尖锐、阴柔的女人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故意发出女声？犯病了？还是……
　　刘栋在韩辛进门一瞬间就探查了他的修为，整个人一愣。
　　明明自动吸纳数字元力的速度不慢，看样子有八九位数的样子，为什么探查不到境界修为？
　　没有一丝武者外显！不应该啊？刘志国这个蠢蛋都有基础六层的外显征象！
　　不是学武的？可不是学武的为什么有不慢的元力吸入？
　　心中疑惑不解，难道是受了什么奇怪的伤，意识海被损害，断了外显？
　　一个小小学生，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世家的子弟，没必要用异宝遮掩修为外显……
　　疑惑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正常，在这困了近二十年，早就心如止水，见怪不怪了。
　　“小孩子别怕，我这是研究出了错，我这一辈子，女人都喜欢听我讲课，也喜欢吃我研究的药物，就是不肯和我单独相处。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见过女人的屁股，没有女人肯理我，我就想把自己变成女人，那样我就不需要女人了。”
　　刘栋这些话都是阴柔的女声，不看人只听音，只会认为这些话出自一个年轻的美女口中。
　　但，偏偏出自一个丑陋的老男人嘴里！
　　不知道是被他要把自己变成女人的想法给震惊，还是听着一个老男人发出夹子音给呕到了，韩辛整个身子不自在，莫名的感觉恐惧，浑身战栗。
　　“很多人都安慰我，说没事，别担心，我本来很开心的人，被人劝多了，反而开始担心，开始有事，你们看我的头发……”
　　还好，这位大宗师总算恢复了男声。
　　韩辛不去看镜子里那张脸，确实很丑。
　　刘栋无比爱惜的梳拢自己的头发，动作阴柔，像一个对镜梳头的深闺女子，但忽然瞬间腰杆一直，一把用力扯下一把头发，人也瞬间恢复阳刚气息。
　　“轻风可以轻松的吹起一张白纸，但吹不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真谛在于不顺从！”
　　“如果顺从了，可以借着风势飞起，但已经命不由己！”
　　韩辛略微皱眉，感觉最后这几句，说的特别好，突然有种感觉，这位大宗师，真的是精神病吗？
　　韩辛思考失神这一瞬，发现镜子里的那张脸，一双磕碜的三角眼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微微一惊，赶紧行礼，“刘老师好，我是韩辛，来这里看望您。”
　　刘栋一声冷笑，转过身来，冷冷瞪了刘松一眼，“韩辛？你这个王八蛋今天又带了什么人来？”
　　刘松连忙回道：“是一个朋友的儿子，这个真的资质很好，咱们赤城武道学校的第一名！马上高考了，我想二叔指点指点他们俩。”
　　刘栋一脸嘲弄，仍旧盯着韩辛，“臭小子，你不会以为老子真的是神经病吧？我这是自己实验，想把自己变成雌雄同体，结果失败了。你想想，这世界上如果所有人都雌雄同体，跟海兔一样，将会少多少恩怨纠葛？还有，像石斑鱼一样也好，人活一生，要么是女人，要么是男人，能够同时体验雌雄转换多美妙？”
　　“基因筛选，利用细胞再生人类，摆脱随机的胎生，可以造就出十全十美的全能天赋人类，到那时，就不会有各种低能、蠢材出生！”
　　说到“低能”、“蠢材”，冷冷斜了刘志国父子俩一眼。
　　韩辛无语，不置可否。
　　现在刘栋恢复正常了，怎么反而觉得他是神经病了。
　　刘栋一脸谁也看不上的骄狂，白眼扫视刘志国。
　　“这个家伙你还把他带来干什么？故意来气我的吗？这个小子哪怕有一点我们刘家的优秀基因，也早就被我培养成一代新秀了！”
　　“你是一点都不像我们刘家人！人的大脑皮层九万八千窍，你是他么一窍不通！”
　　刘栋骂完刘志国，斜着眼看着韩辛，“每次你都带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见我，说这个是天才，那个多聪明，结果全是些废物！庸才！”
　　骂完双臂举起，仰面朝天。
　　“我特么倒霉，因为研究自造人和雌雄同体，被人类伦理世俗所不容，被人当成疯子。
　　不研究这些了，我改变研究方向去研究物理，发现某种物质聚变、裂变产生一种辐射，很像传说中的炁，可以改变人体，让动物和人随着意念变大，变高，甚至异变，我打算研究出来给全人类试一试，结果直接被宋国警察局请去喝茶！没收销毁了所有实验设备和资料成果。
　　从那时候开始，国家就派人跟踪，监视我的一切。我无法继续研究了，就再次改变研究方向。
　　我去研究动物，去御兽！经过几年实验和研究，我发现，上古一些传说和神话，也许并不是传说和神话。
　　古老典籍上记载的神兽和各种神灵，都是糅合而成，或人面蛇神，或狗头人体。
　　而一种叫龙的神兽，更是糅合了好几种其他动物的部分，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之所以九子相差那么大，一定是因为母胎不同。
　　所以我尝试研究打破世间动植物之间的生殖隔离，进行种族糅合，取各族精华，糅合出一个比龙还厉害的杂交种族。
　　谁知研究进行到一半，被许多参与实验的女弟子举报，加上令很多雌性灵兽发狂逃窜，伤了人，也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狗血事件，我再次被警察带走。
　　实验室和灵兽饲养基地全部被查封，我也被人当成了神经病。后来……不说了，总之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了！
　　说我神经病？哈哈哈，都说我是神经病，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连这俩狗东西，都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既然我是神经病，你还天天带人来干什么？”
　　刘栋本是义愤填膺的发火，后面几句突然变成女声，韩辛没有心理准备，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他也弄不清这个人到底是真神经病，还是被刺激的一个古怪的实验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