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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漆黑，月夜幽静，夜枭的叫声凄厉悲凉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公孙破不知有没有走错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月光渐渐隐没，点点星光不足以驱散黑暗。
他独自行走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刚才的一切仿佛在梦中。想着自己凭着一股勇气应下了洛夫人的重托，真的有能力做到吗？现在想来简直不自量力。
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那群恶贼屠戮了这几个柔弱的妇孺。
看了看背上昏睡的司马方正，这是大侠司马长天的儿子。只怕但凡心存一丝正义的人遇到今天的事都不会袖手旁观。
那个假福伯不知什么来头，武功即高又阴狠。跟卢老大好像还不是一伙的。卢老大那些人还不算可怕，假福伯那个人才真的神秘莫测。他不惜对一个隐居世外的孩子下杀手。也是为了报仇吗？
还是在怕什么呢？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要对这个小子下毒手吗？
公孙破忽然发现这个孩子还真是个大麻烦。没有洛夫人和凌霜拖累，要想完成洛夫人的托付也不容易。扔下他不管他也是做不到的。
他想到了凌霜，那个像露水做的姑娘，她此时也是一个人孤独的在这大山里，不畏艰难，不顾危险毅然的回去安葬她的主母。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有什么好怕的。
前面危险重重又怎样，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公孙破脑中心思百转，各种情绪轮番涌上心头，但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后悔。
他想到凌霜临别时坚毅的眼神，想到洛夫人临死时的决然。公孙破心里莫名生出无限勇气。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既然答应了洛夫人无论多么困难，即使是死也绝不放弃。
他脚步变得轻快，黑暗也不那么讨厌。他想着快点到有人的地方，把司马方正弄醒，他不会武功老这么让他昏睡是不行的。
风从山林里吹来，夜露里有野花的香气。天色依然很黑，前面的一点星光慢慢变大仿佛不在天上。那是灯光就在不远处。
公孙破大喜，有灯光就有人家，走了大半夜又累又饿，必须找个地方歇一歇再弄点吃的。
走近灯光发现这是一间磨坊，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背正吃力的推着磨碾，吱吱呀呀的在凌晨的山村传的很远。
灯光从磨坊小小的窗户里透出来。公孙破在村子里住过，知道大约一个村子总有这么一处磨坊，村子里的人家都来这里碾压谷物粮食。天热的时候也总是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做这件事，这是在平常不过的。
公孙破走到窗口往里看，推磨的婆婆正好看见他。便停下来问他：“小伙子，你是过路的吗？”
公孙破答道：“是的，婆婆。”
老婆婆道：“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公孙破对这一代的地形实在并不熟悉，只好含糊着乱指了指道：“我们从山那边来，要到山那边去。我走迷了路。我这兄弟好像生了病。请问婆婆，你们这里可有客栈或者歇息的地方吗？”
山村里的人都极是淳朴厚道，老婆婆道：“我们这么小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客栈，不过我的儿子媳妇不在家，倒是有两间空房，也住过几次过往的客人。小伙子，你要不嫌弃就去我家歇歇吧。”
公孙破很是感激道：“这荒山野路的有个地方歇歇脚已经不容易了，怎好嫌弃。我门兄弟俩也不白打扰婆婆。”
老婆婆听他说不白打扰，知道遇着康概的主顾十分高兴，也不推磨了。收拾一下道：“即是这样，天还早我先领你回去歇着，再回来碾剩下的粮食。”
公孙破自然求之不得，此时天色已经不那么黑了，依稀可以看清周围的情状。公孙破跟着老婆婆来到一个院子，院子虽小却是个四合院。婆婆给他收拾了西厢房让他们休息，告诉他自己碾完了粮食回来给他们弄点吃的。
公孙破感激的送她出门去。回来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司马方正。心想他是个男孩子，没有了父母就是大人了。该面对就要面对，该承受的就要承受，谁也不能代替。
这样想着伸手在他的后颈推拿了几下，司马长天悠悠醒了过来。公孙破以为他会悲痛欲绝，至少会嚎啕大哭，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屋顶怔怔出了一回神，估计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虽然决定让他自己去面对一切。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孩子，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与自己的亲人诀别，恐怕司马方正一生将难以释怀。
公孙破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听他问道：“凌霜也没有出来吗？”
公孙破想不到他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凌霜，可能在他的晕过去的意识里只有这一个牵挂了。
公孙道：“不，她出来了，但是她不肯跟我们走，她说要回去安葬洛夫人和福伯。”
司马方正闭了闭眼，缓缓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公孙破道：“我收了你娘的钱，答应了洛夫人把你送去蓝月谷找朱五爷。”
司马方正道：“那可能不太容易，还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情势所逼之下的承诺你可以不必理会。”
公孙破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难道不应该是哭着求自己不要丢下他吗？果然是大侠司马长天的儿子，即时到了今天的绝境也没有惊慌失措。还可以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越平静，公孙破心里越难过。
公孙破知道司马方正这是不想连累自己，可是荒山野路，还有那随时出现的杀手。他离开自己一个人走几乎就是有死无生。公孙破心里一动，难道他打算自生自灭。
公孙破道：“你把我赶走，不会是想自我了断吧？”
司马方正看了眼公孙破，缓缓坐了起来，目光转向窗外温柔又坚定。良久只听他道：“我母亲用那样的方式换我生，我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
黑暗中他的眸子异常明亮。
公孙破很震惊，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但他是洛夫人和司马长天的儿子就很正常了。一场灾难，洛夫人选择死，凌霜选择留下，司马方正选择了艰难的活着。他们都很平静的选择了自己的方式。换做自己能做出怎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