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福威

　　林震南与丫鬟笋儿一路打闹着走向前厅。
　　一进大厅，一支烟袋锅从斜刺里打过来，击打向林震南的肩头，同时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衰仔，看剑！”
　　“这种奇怪的家庭教育方式，居然是祖传的！”
　　吐槽归吐槽，林震南一眼看出这是辟邪剑法，第二十六招的“流星飞堕”，转身躲过烟袋锅，绕到了来人背后，右手做剑指，使出辟邪剑法第四十六招“花开见佛”，便向来人背心刺去。
　　那人是个五旬上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便准的福建官话：“猴赛雷，不愧系我滴崽”。
　　反手以烟袋格开，还了一招“江上弄笛”。
　　林震南见招拆招，以一招“紫气东来”拆解。
　　父子俩你一招我一招的，仿佛两个街头斗舞的网红，林震南很快就没了耐心。
　　林父烟袋疾出，在儿子背后一点，恰又是林震南一开始用的辟邪剑法第四十六招“花开见佛”。
　　这一招林震南本应该和父亲一样以“江上弄笛”隔开，但他满了半拍眼看着来不及格挡，灵机一动，手臂当做长剑横挥过去，正是辟邪剑法中的一招“群邪辟易”。
　　却不料用力过猛，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衰仔怎么不按剑谱上的来，胡搞乱搞像什么样子！”
　　林震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抱怨道：“老爹，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死招式练的再妙，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也是会扑街的啦。”
　　“你个衰仔知道什么，当年你阿公凭借这套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些招式都是你阿公一次次生死搏杀中研究出来的，你只要老老实实去练就好啦，想辣么多干。”
　　林父听到自家儿子的歪理邪说忍不住大加斥责。
　　不过林父所说也没有错，但凡剑法招式无不是，通过无数次生死搏杀中获得的经验，再去芜存菁、归纳总结而来。
　　其中高深者更与本门内功行功搭配，一招一式不仅有动作上有要求，施展之时真气也要同步运行，如此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林家的辟邪剑法。
　　如果没有葵花宝典的真气支撑，所谓的七十二路辟邪剑都不过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连江湖上的三流剑法都比不上。
　　而令狐冲能达到的无招胜有招境界，也是他浸淫华山剑法多年，先将有招的境界练至一定高度，再跳出招式桎梏，才能算是达到的无招胜有招境界。
　　否则街边随便一个没学过剑法的混混，都可以算是“无招”，却不见得能胜过五岳剑派中任何一位“有招”的弟子。
　　林震南从前世小说中看来的武学理论，也就是一知半解，只是不愿在这套有招无实的辟邪剑法上下功夫，便转移话题。
　　“老爹，咱家这福威镖局‘福’字在上，‘威’字在下，就是说福气比威风重要。福威镖局镖车走十省，每一趟都得跟人家拼命，哪有这么多条命去拼咧？所以嘛，咱们吃镖行饭的，‘多交朋友，少结冤家’才是王道。”
　　这本是“自己”日后教育儿子的话，如今却拿来和父亲顶嘴。
　　谁知林父闻言一愣。
　　“丢雷老母，什么冤家朋友？你老爹我名讳上常下威。你原还有一个伯父，名讳上来下福，不过他走的早，你没见过。
　　咱家福威镖局的名号，是你祖父林远图公从我兄弟二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拼出来的啦。”
　　“哈？”
　　不等林震南细思伯父林来福是怎么死的，林父又说到：“衰仔，你记住。我们跑江湖的，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的啦。”
　　林父抽了两口旱烟，继续说到：“正好过两天咧，有一批货物要送到关中去，押镖的是老褚啦，你跟着一起去。顺便拜会一下，沿途的武林耆老。终南山仙游观王观主前年六十大寿，家里送了一对玉如意作贺礼，如今……”
　　林震南只听到“终南山”三个字，脑中灵光一闪：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中有九阴真经！
　　终南山全真教当年执道教牛耳，重阳宫规模庞大、建筑成群，即使被蒙古鞑子焚毁，要找寻当年的遗迹也不难。只要找到重阳宫的位置，那活死人墓也就不远了，可比翻遍昆仑山找一个山谷中的坟头容易多了。
　　只是元末明初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不知道活死人墓中如今是什么情况。
　　神雕大侠是否还有后人在世？
　　…………
　　三秦大地，料峭春寒，万物萌发。
　　一阵马蹄声响，一个锦衣少年策马奔驰在终南山麓小径上，正是陪同车队押镖的林震南。
　　这一路上他绞尽脑汁回忆着有关古墓的信息，并着手准备。
　　除了羊皮气囊、密封防水的火种、拓印文字的油墨和白布这些寻常事物，还有挖坟盗墓专备的铁钎、探铲。
　　如今的福威镖局还远没有到后世遍及十余省的规模，但在黑白两道也有一些人脉，朋友中也不乏挖坟掘墓的盗墓贼。
　　少镖头一句话，自有人为他准备，并不费功夫。
　　等押镖的车队到了终南山附近一个小城，他便留下一封书信，告知褚镖头等人，父亲林常威有机密要务委托，便带着一大包行李，独自牵了一匹快马，乘着月色离开众人歇脚的客栈。
　　林震南也不是第一次随车队押镖，褚镖头等人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般任性的举动，也不可能与远在福州的林常威核证。
　　但押运镖车要紧，万万不能耽误了镖期，便留下史三、崔六两人在小城中等候，其余人依旧押着镖车赶路。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周南山，位于长安之南，属于秦岭山脉中段自古便是道家福地。
　　当年“中神通”王重阳，起兵抗金失败，毅然出家修道，便是在这终南山中创立全真教。而后华山论剑，力挫四绝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和武学宝典《九阴真经》。
　　眼下虽然时过境迁，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更何况当年的全真教弟子万余，威震中原，关中百姓至今仍然记得重阳宫的辉煌。
　　林震南进山不久便从一个樵夫口中得知，终南山太乙峰北麓尚存一片残垣断壁，相传为宋时重阳万寿宫遗址。
　　依照樵夫指引登上太乙峰。
　　果然在靠近山顶时，逐渐在树丛间出现一些建筑石料。
　　这里大约便是当年天下第一大派全真教的祖庭了。
　　时过境迁，昔日的天下第一大派，早已在蒙古人的刀锋下灰飞烟灭，而覆灭全真教的蒙古部落也被洪武大帝追亡逐北，龟缩在漠北草原深处多年不曾大举南下。今日中原或许仍有全真道统流传，但武功传承早已在江湖绝迹。
　　大江东去、人间如梦……虽不应景，却是衬情。
　　感慨一番，继续寻找活死人墓的痕迹，很快在在山体北部一处窄窄的山梁上发现一处与书中描写类似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一个溶洞，被周围茂密的灌木遮盖住，很是隐蔽。
　　林震南往来搜寻数次才发现藏在灌木后的溶洞。
　　发现溶洞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到对面的山梁上，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见附近不像是有人生活的痕迹，这才决定进洞一探。
　　这次进山他孤身一人，没让镖局里的镖师陪同，实在是《九阴真经》一事干系太大。
　　原著中一本《辟邪剑谱》就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福威镖局几乎灭门。
　　《九阴真经》中记载的武功决不在《辟邪剑谱》之下，万一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林震南背上装满各种工具的包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拎着一架上弦的三连发劲弩，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
　　山洞中并不深，走了数十步，一堵厚重坚硬的石墙挡在面前，赫然是原著中提到的断龙石。
　　林震南这才想起当初神雕侠侣为了抵挡赤练仙子李莫愁，将活死人墓中的断龙石放下堵死了入口。
　　仔细又一想，后来倚天中有黄衫女子自称古墓派之人，她若居住在活死人墓中，那断龙石自然是又打开了。
　　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将断龙石又放下了？
　　还是说那黄衫女子自称活死人墓中之人，却并未生活在活死人墓中？
　　抱着碰碰运气的打算，他在附近摸索一番，并未找到打开断龙石的机关，又用铁钎、探铲敲打一阵，见断龙石纹丝不动，这才放弃。
　　好在已经找到活死人墓的所在，那接下来就是找到当年杨过等人离开古墓时潜水的那条暗河。
　　果然在不远处两个略低一些的小山包之间，发现一条小河从另一处溶洞中流出来。
　　林震南趟着河水缓缓走进溶洞深处。
　　溶洞隧道深处光线昏暗，河水冰冷刺骨，水面起初只到腰腹，走了没多久就没过了胸口，再往前河水便转而流入地下。
　　此时回头已经看不到洞口的光亮，林震南不禁犹豫起来，毕竟地下暗河中漆黑无光，也不知是否会出现岔路，万一潜水走错了方向，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看向眼前漆黑一片的暗河深处，前途和死亡同时在向他招手。
　　“穿越一回，眼看《九阴真经》就要到手，难道要在这里退缩？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这把要搏个大的！”
　　林震南来之前也担心古墓深处地下，通道有可能会被积水阻断，因此做了一些潜水的准备。
　　福州府属于沿海之地，当地的渔民就有潜水采集珍珠珊瑚的手艺。
　　林震南也就搞到了一套古早版潜水设施：其实就是一双特制的铁鞋和几个用羊皮扎成的用来在水下换气的气囊。
　　穿上特质的铁鞋，将弩机拆卸成零件用防水的油脂裹了放进包裹中，又找出一根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系牢在一根钟乳石上，再取出一枚夜明珠照亮。
　　准备再三，这才拿着换气用的羊皮气囊，一头扎进地底暗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