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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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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远道:“怎么欠下人这么多钱?又是怎么欠下的?李叔你和我说道说道。”
  北风沿着大街行进,不时吹得门板吱呀作响。换作往日,李掌柜但凡听到店门那发出一丁点动静就会马上正襟危坐,准备接见客人,这殷勤劲今日都不见了。
  李掌柜这口气憋了整整一个多月。他抹一把老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酸楚,向宋远娓娓道来。
  整个过程,宋远没有插一句话,只有脸上的凝重和不时眯眼让李掌柜知道,他的确有在用心听。
  良久,李掌柜终于在说完这句话后,停止了倾诉:“他们说不把欠他们的债还上,就要把我们的铺子一把火烧了,把我们赶出洛阳城。”
  宋远不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叔怎么不问问家父,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李掌柜虽老但还不糊涂,心里明白,如果找上人家又是给人家添麻烦。这些年他已得到宋家不少照顾。他曾遇到过一位从长安来的做典当的同行,和自己店铺差不多规模大的一个小典当铺,在长安每季交的税款,是自己自愿上交的七倍有余。
  他忙道:“弄坏事主的典当品的是迟儿,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把店铺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已足以把债还上。本没必要再给你父亲添麻烦。”他又反复的看着这当铺的每个角落,像不舍孩子远行的爹娘,“只是在这里呆了许多年,心里难以割舍而已。”
  这时,一个穿灰衣的少年从里屋走出来,向着宋远倒头便拜,随之放声大哭:“都是我不好,害的爹爹这么大年纪受苦了,远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别让爹爹把铺子卖出去。我这辈子为宋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远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李掌柜胡须抖动,刚停住不久的老泪又再次纵横起来:“迟儿,我的儿,你千万别这么想,爹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你一丁点,也没有一句不痛快的话。你还年轻,谁年轻时不犯一点错误呢?”
  李迟大哭:“爹爹不要自责,都是迟儿的错,都是迟儿的错。”
  李掌柜也随之大哭:“你没错,你没错,我们都没有错。”
  如果谁都没有错,错的又是谁,为什么又有人如此伤心难过?
  宋远忍住心中酸楚,扶起李迟,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哭。你满月时,李叔为你办喜宴。那时我常去看你,每次去你都在哭。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爱哭。你看你哭,你父亲也跟着哭。你还年轻,但不能让他太伤心了。”
  李迟闻言,立马擦干眼泪,过去扶住自己的父亲,好言安慰。
  等他们平静下来后,宋远道:“今日,就是他们定下的最后还债期限?”
  李迟道:“正是今日。他们说如果我们没有把八百两银子送到他们府上,他们就要过来把我们的铺子烧了。”
  宋远道:“迟弟,把打坏的银杯拿出来。你和李叔在后面坐着,我来和他们说。”
  ×××
  一只三寸高,两寸口径的银杯,被放在了柜台上。
  三条一寸来长的细足在杯底鼎足而立。
  不过一根杯足已然断裂,放在一旁。
  一侧杯身雕刻着祥云飞鹤,花草树木,另一侧杯身上用隶书的笔法刻着一个大大的孙字,两只耳朵下更镶嵌着两颗猩红色的宝石,杯足上缠绕着做成藤蔓模样的金线。
  整只杯透露出一股华美冷肃的气息。
  只看了一眼,宋远就知道这件物品的来源。
  除了孙家,在洛阳这片地界,还没有其他势力有这么大的手笔。
  孙家的根基是高居庙堂之上势力,与江湖气息浓厚的宋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此刻,有什么东西必须要打破了。
  ×××
  门板轻响一声,一行五人已走入店内。
  为首的一位,身穿一身发亮的黑色锦缎,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上满是煞气。这么冷的天气里,一柄纸折扇在羊脂玉般的右手上缓缓扇动。站定后,仰面朝天,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宋远眉头微皱,因他只看一眼,就知和这黑衣公子一起走入店内的四人,俱是高手。
  四人中的魁梧黑面大汉,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大骂道:“李老头,我家公子限你一个月内赔偿他的三足生辰杯。你到了期限,一不上门还债,二不卷铺盖逃走,是要在这等着我们夹磨?还是等着看你们的铺子一把火被烧成灰?”
  这一掌下去,他就觉出不对劲。他本拟给李掌柜来个下马威,一掌把柜台劈碎,讨自己家公子的欢心。哪知除了发出一声“扑”声之外。柜台不仅没有碎落一地,甚至连台面上的茶壶,茶杯,算盘,帐薄,还有那只掉了一条腿的银杯竟然都一动未动。
  从柜台上移开刚刚搭在上面的三根手指,宋远拱拱手,笑眯眯道:“这位老哥这么大火气。掌柜的柜台可禁不起你这一掌。你们的银杯固然名贵,可人家柜台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稀罕玩意。真要弄坏了,到时候,谁要赔偿谁就不大好说了。”
  黑面大汉见自己出手未奏功,还被对方耶揄,心中大怒。
  一言不发,身形晃动,急扑向宋远,一掌巨掌在空中劈啪作响。
  宋远知道这是外功发功的表现。他伸手把银杯抓起,径直把带有孙字的一侧送往大汉的双掌前,笑道:“反正杯子也断了一条腿,不如你送佛送到西,把你家公子的生辰杯超渡了吧。”
  大汉魂飞魄散,急将掌上劲力卸尽,掌势向旁边冲去。忽然肋下一麻,已经不能动弹。
  那黑衣公子见自己的人吃亏,也不恼怒,冷嗤一声,一开口声音竟异常悦耳,冷冷道:“铁箍,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每次第一个说狠话的是你,第一个先出手的也是你,第一个被打的也是你,第一个倒下的还是你。啥时候你才能让我省点心呢?”
  那被点穴道的大汉铁箍大声道:“怎么能这么说?打赢的时候,没见你这丫...你这小子夸夸师哥呢?就知道落井下石,下次你求我出手我还不出手呢!真是的。”他又大喊道:“喂!你们三个别一副幸灾乐祸,强忍着不笑的傻样。呆会你...”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那黑衣公子身后一人冷哼一声。铁箍立刻冷汗大冒,急得连声音都结巴起来:“大师兄,你别误会。我没说你,我说我自己和另外不包括你在内的家伙。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那人又冷哼一声,未再有任何其他动作。
  那黑衣公子看向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李掌柜,开口道:“我们典当的东西被掌柜的弄坏了,掌柜的答应要赔。我们也定下了期限,今日已是最后的期限。要么给我一口完好无损的杯子,要么赔偿我八百两银子。否则我就要烧了这个烂当铺。”又转头冷冷看着宋远:“不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街溜子。”他手一指李掌柜,“是要给他们强出头吗?”
  宋远皱眉:“杯子坏了,责任的确在掌柜的一方。可是一只杯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要赔那么多钱?杯子不就是用来饮水的吗?用银杯和瓷杯喝水又能有什么区别?”
  黑衣公子脸色愈发阴沉,嘴上还发出啧啧声。
  “你为了一泄心中之愤,就要把别人传承几十年的当铺烧掉。你有没有想过,烧掉铺子能让你得到一只完好如初的杯子?还是能让你得到八百两银子?如果都不能,为什么还要烧掉铺子?我看你锦衣华服,绝不似缺这一个杯子或几百两银子的人。”
  黑衣公子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就这最后一句话还勉强算是一句实话。”
  宋远道:“我看阁下,面貌英俊,气度潇洒,全不似那种不学无术,天天在街上惹事生非之人。”
  黑衣公子听到这里,脸上第一次露出得意的笑。宋远看得出,那笑得相当真心。
  “却为何竟要办出这等不漂亮,也表现不出阁下胸怀的恶事?你可知,你的一念之间就系着这一家人的生死荣辱啊。岂不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你能放他们一马,难道不也为阁下积下些许阴德吗?须知集善之家,必有余庆;集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望阁下好生思量,好自为之。”
  黑衣公子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下去。然后,他突兀地停住笑,用那好看的双眼冷冷的盯着宋远:“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说到现在,没有打断你。”他加重语气,“那只不过因为我想听听你到底是在这干嘛来的。”
  他背负双手,眯着眼盯着宋远:“听了半天,搁着你是想让我学学那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发发慈悲,好救你们脱离苦海。好,就算我大发慈悲,我救你们出苦海。那谁又发发慈悲,谁又救我出苦海?”
  “表妹要和她的情郎私奔...啊...呸呸,表弟...表弟欠人钱找我借,我一时没有那么多钱,就拿出我的生辰杯在这当三百两银子,当三天,只有三天。可三天后,当我拿钱来赎时,杯子已经掉了一条腿。这是我祖母在我十四岁时送给我的,我一直拿它当宝贝供着。现在祖母她老人家已往生西方了,却留我这苦命人还在这尘世间苦苦挣扎着苟活。这杯子是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现在我的心很痛,谁能发发慈悲让我好过一点?”
  这气派,这霸道,这打手,也可以称作在尘世间,苦苦,挣扎着,苟活?
  宋远心情复杂道:“把你的杯子弄坏,是他们的不对,他们可以向你道歉。可是,无论你怎样做,杯子也无法恢复如初了。如果你认为看着他们痛苦,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伤害他人,只会创造更多痛苦。”
  李掌柜这时也用颤巍巍的声音道:“算了,小远,我们愿意还这位公子一个公道。我们这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洛阳。”
  宋远看着他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转身望着黑衣公子道:“在你表弟需要钱的时候,那时你没钱,你拿着杯子来这里换了三百两银子,是不是李掌柜在你需要时,帮了你,也帮了你表弟的忙?可是现在你却为了你根本不需要的几百两银子把一个帮过你忙的老人家逼得家破人亡。”
  黑衣公子怒道:“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白痴啊?你不知道当铺要收利息的吗?坏的又不是你的东西,充什么大头鹅?”
  宋远苦笑道:“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得到你所认为的公道,是不是?”
  “必须如此。要么杯子,要么赔钱,绝没有第三条路。”
  宋远看着黑衣公子身后那面如寒霜,眼光如电,跃跃欲试的三人道:“我也没有充什么大头鹅,我本就要给你一个公道,只是不希望你不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你不知道你们这些总是高高在上的人有多么厉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们手上挣扎着求存,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你们的一句玩笑破灭。你们本不必如此的。”
  说完这句话,宋远就把那只银杯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躺倒的银杯,和一只断腿。
  是一只长着完完整整的三条腿的银杯,没有一丝多余的赘饰,没有一丝折断的痕迹,没有一丝修补的痕迹。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宋远是什么时候把破损的银杯从柜台上拿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把杯子断掉的一只脚重新装了上去。
  黑衣公子张大了一双好看的近似类丽的眼睛,脚歩轻轻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杯子。他稍稍用力在杯子的三条腿上一一试过,又盯着那三条腿反复看过,确认没有任何修补的痕迹。
  他记得当他们刚进当铺,铁箍出手时,断掉一条腿的杯子还躺在柜台上。
  可现在,手中的生辰杯上,一只耳朵下刻着,癸卯年,癸亥月,丙申日,戊子时,那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绝不可能是仿制的。
  可是刚刚明明。
  看着它,看着它,看着它,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
  所有人都已离去,当铺只剩下李掌柜和他的宝贝儿子李迟。
  奇怪,本来因没有点火炉而觉得阴沉寒冷的铺子,李掌柜此刻竟觉得意外的暖和。
  柜台上放着一张恒通银号的银票,三百两,那是那位黑衣公子之前典当时,自己从当铺里当出的数目。李掌柜看着它,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死里逃生的噩梦。
  门板声又响起,李掌柜感到自己心中那股急于想招待客人殷勤劲又像火苗一样燃烧起来了。
  他笑眯眯的大声招呼着:“迟儿,去点上火炉。两位客人里边请,是典当些贵重物品临时应急,还是看看有没有相中的玩意儿。不瞒二位说,我这铺子好比那一句词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哪。金银珠宝,耳钉头钗,唐瓷宋彩,山水丹青,老物件,新东西儿,这些可都备着呢!”
  进来的两位年轻人都微笑着点头。
  身穿青衣的人道:“我们正看些小玩意儿,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龙形的物件,都拿出来让咱们瞧瞧。”
  白衣人道:“对,掌柜的,咱们挑点好玩意儿,同时还想听掌柜的讲讲故事。”
  李掌柜忙道:“龙好,龙好,飞龙在天嘛!风从虎,云从龙!我这里有不少玉龙,金龙,还有银龙,这就给两位拿出来。不过要说听故事,两位是想听什么故事?”
  白衣人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们这里刚刚打架来着,想听听是咋么回事儿,不是您这卖假货把人坑了,让人找上门来了吧。”
  李掌柜拍着腿道:“瞧这位爷说的,没影儿的事儿,让您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刚刚是有人在小店动了手,但可不是您说的那样。”
  对李迟道:“迟儿,去把咱们的龙造型的玩意儿都拿出来。”
  转过头满面堆笑对着两人道:“刚刚发生这事儿到现在我还觉得像场梦一样呢。这不还得从一月前说起,一个月前来了一个年轻人,来临时典当一个杯子,只当三天...”
  ...
  半个时辰后,白衣人和青衣人从当铺出来,悠然的沿着大街踱着步。
  青衣人把玩着手中一条青色的玉龙笑道:“真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店竟然遇到如此符合心意的一条龙。”
  白衣人道:“何止符合心意,简直是为你之前设想的量身打造的。”
  青衣人道:“风从虎,云从龙。据刚刚当铺那掌柜的所说来看,洛阳这条龙可真不简单啊。”
  白衣人道:“嗯。只是不知道哪一条龙才是真龙。”
  一阵北风吹来,刺骨的寒意让他们打了一个寒颤,一片雪花落在他们的鼻尖上,又很快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铅灰色的云彩像压在头顶,他们都不由的望向宋家宅子所在的方向。
  “要下雪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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