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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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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静秋出重症监护室的日子,陈更每天早晨下午都会到医院去,赶在护士交班之前,他可以打听一些静秋的状况。陈更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问题——“还发烧吗?”“能讲话了吗?”“可以自己喝水吗?”
  当然,陈更得到的回答毫无例外都是“还在烧。”“还不能讲话。”“可以少喝一点水。”
  天明试图让陈更放松一点,提议到南安市的各处景点逛一逛。毕竟南安是古都,现如今又是江南的大都会。即使静秋重病在医院,不是适宜休闲的日子,但是人嘛,总归是人,在四周玩一玩散散心,似乎也不算什么罪过。
  三四日之后,静秋依然没有要出重症监护病房的迹象。陈更有些坐不住了,他找到蔡主任办公室。蔡主任的办公室在门诊楼一层西侧的脑科疾病研究所。陈更来过一次蔡主任办公室,那是静秋手术前,林晓筠带着陈更到办公室给蔡主任送红包。关于给医生送红包这种事情,陈更一向是反对的,或者说是抵触,更深一点讲憎恶也不为过。每次在网络上看到类似这种新闻,陈更往往都是难以愤慨的痛斥。可当静秋手术前,陈更不等别人提,自己就主动提出是不是要向医生表示一下。或许在一次次痛斥的患者家属给医生送红包的过程中,陈更也慢慢默认了这种行为。生活就是有这种无形的力量;你蔑视;你痛骂;你反抗;但其实在你蔑视、痛骂、反抗的过程中,你早已经妥协了接受了,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蔡主任并不在办公室,这种级别的专家,除去门诊或者手术的日子,其余大部分时间都要各处医院跑着去捞金的。不过张医生在。张医生虽然几次三番对陈更讲——有事情可以到办公室找我。但当陈更真的不速而访,张医生还是有些厌烦。
  “嗯,林静秋的情况我一直关注着。”张医生放下手里的手机。“她现在还在发烧吧?”
  “是在发烧。”陈更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非常担心,正常人,假如一直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吧!”
  “啊,这个,也不一定。她在重症监护室,有危险护士会联系我的。”
  陈更和张医生两个人短暂的沉默。
  陈更说:“关于她失语性偏瘫,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感觉她不像是有认知障碍…”
  陈更讲话过程中短暂的停顿,观察张医生的反应。
  张生不明白陈更意所何指,他并不答话,伸手指挠了挠眉角。做医生的向来慎言,张医生在蔡主任这种知名专家身旁尤甚。况且如今网络上各种盲人摸象式的论调令人真假难辨,张医生久经医患关系的历练,早习就一身与年龄不符的老练。
  而陈更有一种自负,或者是天赋,他是一个敏感的人,有时候甚至敏感到认为自己有异于常人的精神触觉。
  陈更接着说:“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看有没有道理。你看过《黑客帝国》吗?”
  张医生摇头:“没有。”
  “噢……,是这样,《黑客帝国》是部美国电影。”因为紧张,陈更的语速变快,“电影男主角里昂潜入到虚幻的数字世界之前,他的同伴告诉他,在数字世界无论遭遇什么重创,哪怕是从摩天大楼上坠落,也要告诉自己不会死。只要大脑坚信自己不会死,现实世界里的本体就不会死。因为一旦接受了虚拟世界里的死亡,大脑就会产生应激反应,告诉现实世界的本体死亡这件事情。所以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我老婆在手术过程中大脑在受到重创时,触发了应激反应,即使在她本人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关闭了某些功能,比如语言能力,思维能力。所以她不能讲话只是关闭的语言功能,而不是失去?”
  陈更匪夷所思的一席话令张医生瞠目结舌,假如不是之前就认识陈更,那个看上去和善内向的陈更,张医生一定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神经病,需要到马鞍镇精神医院去治一治脑袋。
  张医生斥道:“这也太荒唐了,怎么能用电影来判断病情呢?”
  陈更讷讷地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所以才希望她能转到普通病房来。在普通病房我可以天天陪着她,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有好转。而且,和她一起做手术的人,就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晚就出来!”
  “那怎么能一样呢!每个人的病情不一样,身体条件也不一样。”
  “是是。”陈更颔首,说着说着情绪泛上来,险些红了眼眶,“只是,她在重症监护室这么多天,我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假如她能转到普通病房来,我每天看着她,心里才会踏实些。”
  张医生的手掌盖在手机上,刚才陈更进来之前,他正在看短视频。
  张医生说:“那这样,等我有时间再去一趟重症监护室,和那里的医生聊一聊,好吧?”
  陈更还要讲什么。张医生说:“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或者重症监护室的护士会给你电话联系!”
  陈更见张医生下了逐客令,不好再讲什么,讪讪地起身离开。
  隔天下午,陈更终于等来重症监护室的电话——静秋要转到普通病房了。尽管电话里护士让陈更八点半之后来,可第二日早晨八点钟差一刻,陈更和林天明便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因为每天换班时陈更都会到,所以护士大多认识他。护士告诉陈更,32号病床的病人今天会出院,等病人办完出院手续,就可以把静秋转过去了。
  南安市总医院神外病区的回廊是个D形,32号病床所在的1218室,位于病区的另一端,弧形走廊与直线走廊的交汇处。在护士告知要把静秋转到32号病床之后,陈更与天明便一趟又一趟的佯装从1218室门前经过,向病房内张望,脑袋拧得像一只烧鸡,恨不得立马就把那位要出院的病人抬出去。
  等到32床患者办理完出院手续,静秋搬进1218室,已经将近中午。护士向陈更交代过照料静秋时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病房内安静下来。
  这是一间双床位的病房,中间的深色落地窗帘紧紧闭合着,将房间一分为二。静秋的病床在房间内侧靠近洗手间的位置,窗帘另一端只有呼吸机闷闷的声响,令陈更听来为之费力,登时连自己的呼吸也沉闷起来。
  陈更俯下身来,笑看着静秋,轻声说:“终于出来了,开心吗?”
  静秋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蹙着眉头望陈更一眼,旋即闭上眼睛。看上去,静秋的状态竟还不如前几日,不禁令陈更愈加忧虑。天明出房间外去接电话,陈更围着病床查看。病床两侧是各种各样的橡胶管,陈更努力的区分开每根管子的用途和流向——左侧的是导尿管和输液管,导尿管连着挂在床尾的集尿袋;输液管从挂在房顶上的导轨上垂下,针头扎在静秋左手上;右侧是鼻饲和腰椎穿刺引流管,鼻饲管的一端用胶布固定在静秋上唇,然后从脸颊延伸出,另一端挂在一旁的支架上;引流管则接到床头一侧的引流袋。陈更伸手关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只留了床头一侧的阅读灯,房间暗下来。他失落的坐到病床一侧的陪护椅上,盯着眼前的引流袋出神,脑脊液从橡胶管里缓缓的汇集,在引流袋内呈现出琥珀的颜色。静秋也许睡着了,她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房门打开,天明进到屋里来,朗声说道:“怎么……”话没讲完,旋即降下音量,“怎么把灯关了?”
  陈更轻声说:“我看你姐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ICU全天24小时都亮着灯,她又被绑着手,休息都休息不好。”
  天明凑到陈更身边,说道:“是姑姑打来的电话,她没买到车票,要明天才能来了。”
  “嗯,给她说,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你姐已经出来了,我们两个能照顾好她。”
  “说了,她非要来。”天明说,“还问我姐怎么样,我说刚出来,看着精神不太好。”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闲聊着,病房内的暖风很足,陈更仍不住地帮静秋掖下被角,担心她会热,然后再掀开一些,又扬起下巴去看静秋的动静。静直睡到傍晚才清醒过来。陈更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双眼看到静秋醒来的时候,她正直勾勾的盯着房顶上用来悬挂输液架的环形导轨。
  “天爷,你总算醒了!”陈更惊叹道。
  静秋睡醒一觉,恢复了些许精神,陈更的脸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便傻乎乎地笑起来,仍像过去一样歪着嘴角。
  陈更坚持认为静秋这么久还不能讲话,只是因为ICU的护士不能花太多时间在静秋身上,所以静秋醒来的第一时间,陈更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她许多问题,想逗她讲话。可无论陈更讲什么,静秋都只是无声的歪着嘴笑,不要说语言,连陈更示范简单的音节,静秋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静秋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陈更都不能确认。
  陈更气馁又焦躁,额头和后背都出了汗,但他仍鼓足精神的说:“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天明买晚饭回到病房,见静秋醒来,也是欣喜不已,他依葫芦画瓢,像陈更一样想逗静秋讲话。陈更没有阻拦,他也希望有奇迹发生,假如自己做不到,或许天明可以。陈更提着晚饭出了病房,一个人躲到病区外的步梯间去吃饭。步梯间也许是这医院里唯一可以称之为安静的地方,病房里也很安静,可步梯间的安静与之不同,不是单纯的无人讲话的那种安静,而是可以让陈更静下心来,享受难得的自在。静秋患病的这些日子,陈更总感觉有许多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注视着静秋患病时他的反应和行为。陈更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对待静秋的态度,讲话的语气。此刻,他独自坐在脏旧的楼梯上,才得到了片刻奢侈的安静。陈更只穿了一件毛衣,不免有阵阵冷意袭来,可他是多么的惬意啊。
  陈更吃罢晚饭,回到病房时,静秋又睡着了。下午睡足了六七个钟头养来的精神,却只够支持静秋不到一个小时的清醒。
  当夜,天明回酒店去住,陈更睡在病床一旁的陪护椅上。其实陈更几乎一夜没合眼,因为静秋有很多液体要输——红霉素、葡萄糖、甘露醇——整个晚上都没有间断。陈更直等到第二天上午天明来医院,他才回酒店去补觉。
  他们仍住在汉光酒店。陈更经过酒店大堂时,电梯间门口的长条木桌上,照例有免费的糕点供应。汉光酒店是全国连锁,陈更和静秋在BJ时也是住在这间酒店,正是基于住的时间久了的原因,他们到南安来才仍住在汉光。
  陈更走进电梯间,迟疑了一下,又返身回到长桌前,打开摆放糕点的透明塑料盒,取出两块糕点来吃。
  原来在BJ时,静秋每次经过酒店大堂,总是要拿几块糕点,还笑说——不吃白不吃,吃了就是赚的。
  陈更不啻,以他的性格,认为这样的行为难免有贪小便宜的嫌疑。可现在静秋不在他身旁了,他反而矫情起来,似乎拿糕点这个行为也可以成为他深爱静秋的佐证。
  之后的几天,静秋终于退了烧,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陆陆续续去掉了鼻饲、尿管。渐渐的也可以把病床摇起来,身后垫着被子坐一会儿了。可是,陈更不能确定静秋是不是真的正在变好,因为她仍然不能讲话,右侧的手臂和腿也无法活动。而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关于要不要给静秋做放疗的问题,陈更和静秋的父母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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