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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府某地,山川秀丽,林木护立,有藏风纳气之象,是当地颇为难得的风水宝地。
李园祖坟,便是坐落于此。
一块墓碑前,有众人作揖而拜。
良久,一文气书生打扮人,对众人抱拳说道:“多谢各位远道而来,祭拜家父,曼青在此谢过了……,时日不早,在下已在李园中略备薄酒,还请各位位临寒舍,吃些水酒,请——”
“曼青先生客气了,在下家中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就不去了,来日必将登门叨扰……”
“诸位哪里话,能来,曼青已是感激不尽……”
同行人中,几乎所有人都附和应允,或借机转身离去。
只有一人,怡然不动,如面瘫木头相,不应不答,定定的看着墓碑,看着那一方土馒头。
不曾转身,不曾言语,不曾动一分!
曼青先生招呼过众人后,向此人恭敬道:“沈世叔,你也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你先去招呼他们吧,不用管我,”这人生硬的道,颇有些不近人情。“我想在这多陪会大哥”。
曼青先生也不恼,略一犹豫,就应承下来:“好,那一会我让人来接你”
“不要让人来打扰我,我过后会直接离去”
……
山风呜咽,鸟雀不闻,枯草匍匐。
众坟起伏,林林总总看不到头,墓铭处处,述说平生过往,单是有官职在身者,就有10人!
有三人碑石上,一同刻着两行醒目大字——“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其中一处墓碑处,一人矗立如礁石,许久不语。
身前墓铭处刻有半句佚名残诗,言道:“小李飞刀成绝响,此间再无李寻欢”!
碑文正中,赫然刻着“探花郎李寻欢之墓”几个苍劲有力的石雕大字。
风起,掀开这人黑白参杂的垂发,露出一张近似中年面相的脸庞,正是刚才曼青恭敬称之为的面瘫相人沈世叔。
“沙沙沙”
身后,由近及远,踩枯草声,越来越大,打破了此处的无声沉闷的和谐。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吗?”沈世叔温怒道。
半晌无人回答,沙沙脚步声,却不疾不徐的更加近前。
沈世叔眉头一皱,看也不看,身形未转,腰间挎着的佩剑,如闪电般出鞘,直刺身后人死穴,一如当年风华,出剑就绝不会留一点情面。
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听叮的一声,兵铁交鸣后,身后人暴退后撤,堪堪躲过紧随其后的致命一剑。
手中兵器一抖,绕至阿飞身前,迫使沈世叔闪电回剑挡隔,失去转身面对面的时机。
劲风掠草,呼呼作响。
两人前后而立。
沈世叔身形依旧未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仅凭刚才一触即离的交手,心知身后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实力并不弱,若是轻易妄动,必然会有一短暂的空档期。
高手之间,即便这个破绽极短,不足一息,也有可能丢了性命!
沈世叔心中笃定,若是与此人位置互换,自己抓住这个机会,有把握半息内占据主动,两息内,取下对方那颗脑袋!
既然自己能做到,那依对方刚才展现的身手,定然也能做到!
“背对人说话,并不是君子所为吧?”沈世叔背后神秘人冷冷道。
“这江湖也只有一人,可配称为君子!可惜他死了!”沈世叔淡淡道。
“可惜他死了?”背后神秘人看着眼前石碑道。
“不错!”沈世叔道,“所以这个江湖也再不会有君子,他们谁也不配!”
“包括你在内?”
“包括我在内!”
“哦,那你口中那位君子是谁?”
“我的大哥!唯一的大哥!”
“你说的可是这碑上人?”
“是!”
“我可以给你机会转身,这期间我不会出手!”神秘人道。
“不用,没那必要。”
“哦?”
“因为转与不转,我一样可以杀你!何必多此一举?”沈世叔道。
神秘人闻言,笑道:“好大口气!”
“你可以动手试试?”沈世叔道。
两人虽然刚交手即分,未再刀兵相向,只言语相激,逼迫对方先出手。
这其中凶险,更甚刚才,无异于生死相搏,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
只因高手过招,很多时候,谁先手,谁可能就露了破绽!
先手只有一击必杀时,才有用!
先手只有一次,但破绽却可能会要了命!
“我们打一个赌如何?”神秘人又道。
“赌什么?”
“我赌你今日宁知必死,也会转身,要个结果!”
“什么结果?”沈世叔嗤笑道,“是看你是谁么?哼,朝廷鹰犬而已!”
话中意思,已然猜出来人身份!只是不屑提及罢了。
“不!是赌我身边另一人是谁!”身后神秘人并未惊讶,似早已知道自己身份会暴露,而是说出了一个让眼前面瘫男沈世叔,难以置信的赌约。
沈世叔心中一泠,什么?自己身后竟然不是一人!是两个人?
“不可能!”沈世叔自信道。
若是有其他人,自己肯定能提前感觉到!
自己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既然是杀人用的,如果连身后几个人都分不清,感觉不出,谈何杀人?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那么自己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事实是如今自己依旧活的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他!”神秘人颇为玩味笑道,“李兄,你还不吱声吗?真要我们二人短兵相接,争个生死?你才……”
“哼!幼稚,你这三岁小儿……”沈世叔截断背后人话,正要戳破神秘人的把戏,却同样被人打断了话。
唉~
一声长长的叹气从身后咫尺之内传来,犹如在耳边私语,不知从何说起。
“阿——飞——”,随即身后,竟然真的传出另一人似曾相识的哽咽声:“我的好兄弟,你还好吗?”
短短几字,声如低语,字字如惊雷。
每一个字,似洪钟大吕撞击着沈世叔,Duang~Duang~,身体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每一次颤抖,似乎都将身体撞得四分五裂、体无完肤,每一块碎肉都饱含着不同的滋味,这其中有惊愕、有惊喜、有怀念、有追忆、有伤感……,更有愤怒!是的,是愤怒!滔天的愤怒!
只因这声音、语气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难以忘怀,那么的不可思议……
只因沈世叔,原名沈飞,只有他认可的人,才能唤作他阿飞!
只因阿飞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人有资格唤起过。
更因今生今世,阿飞真正认可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结拜大哥小李飞刀李寻欢!
但是结拜大哥李寻欢走了!世间所有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小李飞刀李寻欢已成绝响!
既然如此,那此世间,便再无小李飞刀李寻欢!便再无人有资格唤他作阿飞!
小李飞刀传承还在!所以他走了,他的家,他的后人,由他来照顾!
有人冒充他大哥李寻欢?那便由他来杀了便是!
“你!找!死!!”沈世叔!阿飞!狰狞的嘶吼着!
毫不犹豫的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剑!浑然不顾生死的一命换一命!
剑,快如闪电!
只要他还在!李寻欢之名,便不容亵渎!
剑,绵绵成瀑!
闪烁的剑光,白茫茫一片,足以闪瞎人眼!
……
身后三步处,一白衫、白发、白斗笠男子,面对连绵不绝的闪电快剑,虽时时险象环生,却总在危机时刻,仗着灵巧轻功,险之又险的堪堪躲过!
身后十余步处,一黑袍锦衣,臂挎环形奇兵的锦衣卫,好整以暇的看着,没有一丝上前帮忙的迹象,
也正因此,阿飞转身搏命时,才能毫发无损,保全性命!
阿飞越打越心惊,这二人,竟然无一弱手!
那黑袍锦衣人,已然和自己不相上下,此时竟然还有一人!而且此人竟然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是二人联手,阿飞心知自己早已交代在这里了!
自己还活着,是因为二人不屑联手?
不!是因为一直以来,即便自己招招欲置其于死地,自己都没有在这白衣人身上感受到过哪怕一丁点杀气。
只要对自己有一丝丝杀气,哪怕再俊俏的轻功,自己都能毫不犹豫的感应到!
但他并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尽管没有!但阿飞手中剑,却一直没有停!不仅没停,反而越来越快,快的甚至超越了闪电!
刷!终于阿飞一剑劈开了白衣人的斗笠,但也仅此而已!
白衣人轻巧的点地后侧,如蜻蜓点水,云淡风轻,退至黑袍锦衣人处。
漏出了一张俊美异常,看不出年龄的脸来,
看到这张脸,阿飞再次如招雷击,生生把紧随其后的凌冽剑招停下,浑然不顾逆血上涌,带来的反噬。
快剑斜指一侧,再次声嘶力竭的沙哑吼道:“你到底是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