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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忙活，用心费脑，高度紧张，脑袋都有点儿疼了。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庆幸他没有找自己的别扭。
他又想，这钱虽然说是借，终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沾亲不带故的，冤不冤？冤死掉了！
给了他也不要紧，他若是来顺了腿儿呢！
这种人旧窟窿补不完，新窟窿捅不断，那可有年过了。
有道是，不该吃的饭吃不得！难道这都是因为跟他吃过一次饭？皮三儿后悔莫及。
第二天，他一天都惴惴不安，这家伙认了自己的门儿，就是一大威胁，必须把他安抚好。
当天晚上，也是等夜深人静之时，皮三儿去敲卫国家的大门。
却说卫国得到了皮三儿的帮助，喜出望外，内心极大满足，他想，毕竟还有这么肯帮自己的朋友，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皮三儿虽然说过，第二天还要给他钱，他却没有奢望，他想，他大概也是像姑姑舅舅一样，是客气一下的。
不过皮三儿已经很够意思了，将来一定要加倍还他！
一整天，他踌躇满志，计划着将来要做的事情。
到了晚上，她妈妈心疼他，却又嫌他不争气，给他做好了饭菜，不再像平常一样，和他聊着天，等他吃完，她显得很疲倦，不声不响的，就去休息了。
卫国看到妈妈受了自己的拖累，病病殃殃的，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一难过，就没心思吃饭了。
家里人都睡下了，他睡不着，思前想后，心绪难宁。
他在房间里溜圈儿，看见老爹留下的酒壶，他晃了晃，里面还有酒。
不如喝点儿，解解愁，他来了兴致。
怕打扰家人，他把酒菜带到院子里，想到茅草棚去喝，到了茅草棚，一打量，不够隐蔽，他就挪到了马车库房。
想到老爹是死在了库房里，他还有点儿害怕，他开了灯，叫了一声爹，就不愿再挪地方了。
他把那马车垫稳，把车的一个角当做桌子，酒菜摆了上去，随便拉了一个什么东西一坐，开始喝酒。
初时，酒味儿辛辣，他觉得生活正如酒，呷一口落肚，那种燃燃的感觉，和用力拉车是一样的。
五十度，正是一个男人的度数，这么烈，也才不过半数，空间大着呢，他想，做人做到半数上，也就很厉害了，正像这酒，五十度最好喝。
再品，好像冥冥中有个人在和他谈心，告诉他生活本就这样，他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母亲以外的安慰。
这种安慰，不像母亲那样细腻温柔，可以抚愁疗伤，而是非常旷达和爽快，让人带着忧愁和伤痕，照样前行，并且前面的路宽广明亮。
喝完一杯之后，一点儿也不过瘾，又倒了一杯，只担心那壶里的酒不够喝，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
喝着喝着，可怜起老娘来，她任劳任怨，含辛茹苦，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他默念着这几个词儿，喝下了四大口酒，抹了两次眼泪。
他心疼妈妈，为她增光的事一件也没做成，反给她丢人现眼，不禁又伤感起来。
心高命薄无人帮，哪个男儿不自强？他一声叹息之后，生出一层感悟，喝了一口励志酒。
他想到了被拘役，那真是一种精神伤害，好像一个巨大的疤，长在脸上，出入无光。
借着酒劲儿，他又觉得拘役不过是一种惩罚，就像小时候被爸爸打了一顿。
打自己的，一个是家庭的小家长，一个是社会的大家长，而这个无形的大家长太严厉了，他打的都是脸！
他的惩罚，哪有爸爸的惩罚好受，跟爸爸可以对抗，可以逃离，还可以得到妈妈的安慰。
大家长这里却不行，打完了还是那么痛，连妈妈都一起痛，所有的亲人都痛，这种痛彼此迁延，久久不息。
想到这里，又掉了两滴泪。
想起他的爹来，看了看那面墙，仿佛看到可怜的爹爹还挂在那里，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一回头，拴马的地方，一团黑影，又仿佛看见马蜷缩在地上发抖，哭声又变成了呜咽。
再说他的妈妈，经历了老伴去世、儿子坐牢、马死等打击，精神几近崩溃。
她虽然没有以前说话多，心里却一直挂着儿子，这天夜里，她似睡非睡，似梦非梦地，看到儿子坐在他老子和马的中间大哭。
她知道儿子肯定是难过的，起身想去安慰，凑在儿子门外细听，又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一想，可能是自己做梦了吧！
躺上床去，又听见儿子在哭，呜呜咽咽的，她又起身来，到儿子门前，哭声又消失了。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儿子的门前，心想，再听到哭声，就敲他的门。
这时候，皮三儿到了，在大门外敲门，卫国在库房里听得清楚，急忙去开。
一看见皮三儿，卫国显得十分窘迫，擦眼抹泪，直说做梦也想不到兄弟会来，急忙往屋里让。
皮三儿闻到酒味儿，心想，这小子，刚给他点儿钱，就喝酒，端的不是什么好人！
必须防着点儿，不能让他粘上了！
两个人互相客气着，往屋里走。
卫国的老妈正坐在卫国门前打盹呢，房里没有开灯，她精神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说话，心想儿子不是在屋里吗，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又一看，怎么是俩人，亦真亦幻的，眼前突然出现两个黑黑高高的大汉，吓得一哆嗦，乓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卫国哪里知道妈妈坐在那里，急忙开灯，倒也被她吓得一惊！他一把拉住皮三儿的胳膊，生怕吓着他。
皮三儿更是没见过这种局面，妈妈这样，儿子喝酒，这是啥情况呢？
“大哥，你别拉我啊，快救大妈！”皮三儿不知道卫国也正惊慌失措呢，心里早已把这小子看成了不忠不孝之徒。
越是这种人，就越不能得罪，他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皮三儿感觉自己正在与狼共舞。
如果老太太出了事，那可就被粘牢了，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赶紧送大妈上医院！”皮三儿惊慌地说。
“没事没事！”卫国嘴里说的没事，是带着歉意在安抚皮三儿，他自己也是惊慌的。
母亲倒在地上，他还说没事，怎么会这么冷静？这是冷血啊！听说他很孝顺的呀！
.....哦，别再是个圈套吧？
卫国的两个弟弟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大叫着：“妈！妈！怎么了？怎么了？”
皮三儿顿时慌了，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设计好的坑里！
皮三儿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一万块钱全给他多好！
再给两千块钱，送个人情，何苦惹得这样！
他急得头上冒出了汗，着急上火地坚持要送大妈去医院。
卫国看到皮三儿比自己还着急，心里非常感激，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兄弟，没事，你不要害怕！”
卫国的两个弟弟见状一头雾水，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哥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可把皮三儿吓坏了，自己担心的事情好像就要发生了，他们兄弟三个都不去照顾母亲，反而给我跪下，这不是明显地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吗？
他们一个喝酒，两个装睡，让个老太太演苦肉计，可谓用心良苦啊！
皮三儿想，这可怎么脱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