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怡红院

　　五天后，京城，怡红院。
　　天字一号房的房梁之上，一个布衣素裹、半老不老的男人像个粽子一般被吊在房梁之上。
　　粽子下方的八仙桌旁围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女的是怡红院的老鸨子，男的是三个撞了衫的用黑斤蒙面的白衣人。
　　这三个人正怒视着彼此，老鸨子在淡定地扇着扇子，一脸得意地说:“出价吧，价高者得。”
　　坐在正南方的白衣人率先出手，将五百两银票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伸长脑袋发出了声音:“我出五百两！”
　　坐在正东的男子发出一声冷哼，一抬手中折扇，他身后的随从会意，将两张五百两银票拍在了桌岸上。
　　“我家少主出一千两。”
　　见这两位这架势，坐在正西方的白衣人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我弃权了。”
　　“算你识相。”南东二男子异口同声地说完，南边白衣男又拍出一千两银票，加价到了一千五百两。
　　随后就是一通拍桌子的声音。
　　终于，没有人再拍桌子了，坐在正东方的少主落了败，最终梁上粽子的竞拍结果是六千五百两，由南边白衣男子获胜。
　　少主带着手下负气而走。
　　老鸨子喜笑颜开地收了赎金，随后让伺候在后的工人将粽子放下来，交给了南方白衣男。
　　一个工人正在为粽子松绑。
　　粽子的嘴被塞着，撑胀得满脸通红，不停挣扎着，解脱后，拽出嘴里破抹布，指着老鸨子破口大骂:“瞎眼婆，我早说过有人会来赎我，你就是不信，真是狗眼看人低。娘的，好酒好菜还有好女人都给我端上来，我要先享受完再说其他事。”
　　老鸨子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忙招呼手下人去安排，美滋滋地跟着下人一起出了房门。
　　“你为什么还不走？”南方白衣男质问西方白衣男。
　　“我还不想走。”那人淡淡地说。
　　“要怎样你才肯走？”白衣男又一次质问。
　　“只要你带我一起走，我就肯走。”
　　“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走？”
　　“因为你们要问的应该是同一个问题。”粽子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都先走，去门口等我，等我吃饱喝足玩舒服了，就带你们去见大智大通。”
　　两个时辰后，城外一处破砖窑门口。
　　“新规矩，问问题五十两，问人，尤其是那个人，五万两起。”粽子说完一摇三晃地进了砖窑的黑暗中。
　　白衣男被五万两这个数字吓得不轻，颤抖着的手在怀里抠抠索索半天，又哆哆嗦嗦地抽了回来，愤恨地一把扯下蒙面和头带，露出了一张红彤彤的脸以及脸上的“陆小凤”刺青，仰天长啸一声就要一掌拍脑门自尽。
　　他当然没能自尽，身旁的蒙面男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何不等我问完问题再死？”白衣男开口了。说完，白衣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锭五十块元宝扔进窑洞。
　　“好，你最好问问他在哪里？”刺面小生抽泣到。
　　“陆小凤隐居在哪里？”白衣男淡淡地问道。
　　“你是在问人，问人要五万两，问这个人的下落要五万零五两。”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为什么问陆小凤，只比其他人贵出五两？”白衣男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白衣男只得又扔进一锭元宝。
　　“这段时间问他的人太多，我们不喜欢回答同样的问题，所以得加五两。”
　　白衣男发出淡定的笑声，又扔进五十两，问道:“东海蛇岛现在住着几个人？”
　　“本来住着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
　　“怎么会这样？”白衣男身体一抖，愣在了当场，随后重重地砸了脑袋一拳。
　　“这又是一个问题。”
　　又是五十两雪花银。
　　“其中一个五天前离开了蛇岛，另外一个一天前离开了蛇岛。所以才会这样。”
　　“叶孤城明明杀死了你，你在为什么还活着？”又是五十两雪花银。
　　“虽然是问人，不过我可以回答你，不止叶孤城，甚至每个人都以为那日被杀死的人是我们，完全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会被江湖人人称为大智大通。”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叶孤城会加害于你们，提前做出了准备。不愧是大智大通。”白衣男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扔出一锭银子。
　　“江湖上一共出现了几个绣花大盗。”
　　“七个。三个在东南一带犯案大小二十多桩，三个在中原专做采花杀人之勾当，还有一个在漠北公然出现过十次，但没有做案。他们动作很快，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图谋什么。”
　　又是一锭银两:“有谁能查出这几个绣花大盗？”
　　“陆小凤。”
　　“谢了。”白衣男问话结束，得意忘形地转过身时，身旁的刺面男人已经恶狠狠地一掌拍在额头上，带着一脸狞笑七窍出血倒下了。
　　白衣男非常震惊，缓缓拉下蒙面，露出了另外两条眉毛，赫然就是陆小凤。
　　“何必呢？”陆小凤唏嘘不已，本想离开，忽然发现白衣男额头上扎着两根透骨绣花针。
　　正要俯身查看，窑洞门口发出一声惊呼:“陆小鸡，在窑子时我就知道是你，你还是蒙着脸比较好，很多人都在找你。嗝儿……别看了，他已经死了。”
　　陆小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当然是龟孙子，随后开始翻找死者的衣服，除了些许银票，还找到了一块模样很像地狱小鬼的铜牌，牌子上赫然写着一个“杀”字。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陆小凤问龟孙子。
　　龟孙子用朦胧的醉眼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没见过，你慢慢看，我去接着快活了。”说完，龟孙子摇晃着离开了。
　　陆小凤找将这位脸上刺着他名字的男人就近埋葬，这人死前那疯狂的表情始终挥之不去，此人显然知道他是谁，故意死在他面前。
　　没有人会轻易选择死亡，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这个带着杀字的铜牌，又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每一个脸上顶着他名字的人身上都有一块？
　　他不能过多停留，他答应了满江紫，要去一趟六扇门总衙，有一个叫金阳的杀人犯，只有见他之后才肯在罪证上签字画押。
　　满江紫只对他说了这么多，让陆小凤心里疑神疑鬼的，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好在他是个想不通就不去想的人，只要见到金阳本人，一切就会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