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穿红鞋子的欧阳情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居然不需要问是哪个隔壁就能找到孙老爷。”陆小凤感慨道。
　　“怎么说？”花满楼问。
　　“因为怡情院的隔壁，也就是潇湘院的门口挂着一副字。”孙秀嘴角抽搐“上面写的是，龟孙子大老爷在此欠钱一百两，想赎人的请上二楼，机会有限，欲赎从速。”
　　“看来他又花光了报酬，从大老爷变回了龟孙子。”花满楼也是哭笑不得“而我们这些傻子，还真的就要去抢这个难得的赎人机会了。”
　　“对了，孙秀，欧阳情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去见见她？”进门前的一刻，陆小凤突然对孙秀道。
　　“我也觉得你们应该谈一谈。”花满楼也顺势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见欧阳情是什么时候吗？”
　　孙秀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一言不发地调转方向往怡情院走去。
　　直到孙秀走进了怡情院的大门，陆小凤才道“他刚刚那样看我的时候，我差点就要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既然你知道这话实在不该由我们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把他支开呢？”花满楼问道。
　　“因为我有些问题要问大智大通。”陆小凤道。
　　花满楼叹了口气“我大概猜到你要问什么了，但你下回最好还是换个理由让他回避比较好。”
　　“我该用什么理由呢？”陆小凤迈步上楼“不如你帮我想想？”
　　“我想不出来。”花满楼跟上步伐“只希望到那时周围突然能有个大大的热闹可以看。”
　　陆小凤勉强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只盼望能是司空摘星这个猴精的热闹。”
　　……
　　怡情院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当然，其实这一整条街都是寻花问柳的地方，怡情院只是其中的一家。
　　而欧阳情则是怡情院的头牌，在这一行，若是能成为头牌，倒也可以被称赞一声花魁了。
　　孙秀走进这个熟悉的地方，看着里面热闹的情景，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闷。他曾经也为这纸醉金迷的一切感到无法自拔，但后来发现这个地方只能填饱你的肠胃，它那尘世的喧嚣其实永远也填不满空洞的内心的。
　　人群中有个眼尖的小厮忽然发现了孙秀，他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并且带着孙秀一路来到了最奢华的那个厢房门口“孙大侠你来的真巧，欧阳姐姐今天刚好有空。”
　　孙秀淡淡地笑着，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了他。
　　“谢谢孙大侠。”那小厮立刻眉开眼笑地敲了敲门“欧阳姐姐，孙大侠来看你啦。”
　　厢房里突然传来凳子刮地板的声音，像是有人匆忙站了起来。
　　过了一分钟，里面才传来一个好听的、从容不迫的声音“进来吧。”
　　小厮这才打开了门，对着孙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孙秀进了房间，只走了五步就停下来和对面同样站着的欧阳情无声地对视。
　　引路的小厮看着这诡异的氛围缩了缩脑袋便默默关上了房门，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看热闹的，任何客人的热闹都不行。
　　欧阳情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感觉自己在孙秀面前好像总是容易变得不像自己。
　　平常的欧阳情很美，她有一张白生生的俏脸，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笑起来脸上一边一个酒窝，而那一双像是会说话一般的灵动眼眸总是会很认真地看着你，让你觉得无论花多少银子在她身上，都一点也不冤枉。
　　但这一刻，欧阳情的眼睛却突然不会说话了，甚至有些呆呆的，好似没有聚焦。
　　“好久不见。”孙秀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时候本来也是该由男人先开口的。
　　“你终于想起我了。”欧阳情的目光忽地又有了焦点“距离上次见面有多久了？一百零一天？还是一百零二天？”
　　这个问题是一个刁难，而且是一个无聊的刁难，但孙休还是回答了“一百零一天又五个时辰。”
　　“怎么，孙大侠在没心没肺地过了一百零一天又五个时辰之后终于又有火气要朝着我这个牛夫人发了吗？”这本不是欧阳情想说的，可话一出口却又夹枪带棒、伤人伤己。
　　“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孙秀皱起眉。
　　“那你是来干什的？”欧阳情忽然拉高了语调“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要为我这个可悲的骗子赎身吗？”
　　“赎身？你真的这样想？”孙秀也来了情绪“我还以为一个穿着红鞋子的人永远不会对我说这话！”
　　欧阳情听到红鞋子三个字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我真傻，我早该猜到这江湖上的豪侠总是靠不住的，何况是你这样年少多金的浪子！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孙秀看着她，心里的悲伤开始弥漫“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欧阳情闻言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诗是当时为了让我们出名写的，”孙秀像是不忍看到那泪光，偏过了头“我不希望它真的变成我们之间的故事。”
　　说着，孙秀转过身打开门“如果你有一天想对我说实话了，那么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写那句咒语，只要你写了，只要我看到了，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会来带你走。”
　　话音一落，门被轻轻地关上。
　　门外，孙秀没有离开，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
　　门内，欧阳情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双色彩鲜艳的绣花红鞋子上。
　　而那泪滴这一刻就好似是从上面绣的那只猫头鹰的绿眼睛里流出来的一样。
　　……
　　另一边，陆小凤和花满楼赎出孙老爷之后，孙老爷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山窟。
　　陆小凤和花满楼必须站在外面等，而孙老爷则是钻进那黑暗狭小的洞口去联系神秘的大智大通。
　　“五十两银子一个问题，这钱可真好赚。”陆小凤双手叉着腰道“还得在这么个鬼地方问。”
　　“像大智大通这样神秘的人，总是有些怪癖的”花满楼没有半点不耐，反而闭眼感受起了此间的微风。
　　等了一会儿，大智大通终于上线之后，陆小凤连问三个有关金鹏王朝的问题，他竟然根本没相信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的话！
　　在确认了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没有说谎之后，陆小凤又问怎么样才能请西门吹雪帮忙做一件极为麻烦的事。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办法。’
　　最后，陆小凤问道“孙秀到底是什么来历？”
　　沉默了一会儿，山窟里才又一次传来那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这个人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大家只知道他很有钱，好似花不完。他也很幸运，总是能够逢凶化吉，他曾经被追得三次跳崖，但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而且功力大进。他的武功底子大部分是昔日绝代双骄中的一位，也就是江小鱼大侠的五绝神功。还有一招惊鸿一刀应该是他自己领悟的刀法。他无门无派，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亦正亦邪，为人竟然四六不着。我只能说他很可能是江小鱼大侠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