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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渡过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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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庞威远去,王师远一行人默然不语。过了片刻,西门长恨才打破沉默,道:“这几天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你们订亲了,恭喜了。”
  王师远看一眼颜敏,发现颜敏的脸色极其惨白。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使得她心力憔悴,要不是尚在逃亡,且要保护父亲的尸首,恐怕她早已倒下了。
  王师远一只手抚上颜敏肩头,道:“敏敏,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了。你放心,我们的大仇,一定会报的。”
  颜敏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此时也顾不得矜持,将头轻轻抵在王师远的胸口,道:“阿远,大仇能报最好,但你千万不要勉强,林长青势力庞大武艺高强,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再失去你!”
  王师远心中大恸。颜敏一向温婉含蓄,此番话,无疑表明她对王师远早已情根深种,要不是此番打击太大,她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王师远无言以对,只是紧紧拥着颜敏,安抚着她的情绪。
  西门长恨咳嗽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颜敏抬头,看了一眼西门长恨,脸微微红了红,翩然走开。
  王师远一行五人,带着王破军和颜天虎的尸首,继续往南而行。
  此时,天下按照山河走向分为十道,朝歌位于黄河以北,属河北道,治所卫州卫县。想要从朝歌前往杭州,必须先渡黄河再渡长江;渡过黄河便全是平原,一路往东南有汴州、扬州、苏州、杭州,皆是举国闻名的大城市,人口极多,到那时想要混过去就容易多了。
  众人策马奔腾不多时,已距黄河不足十里。就在众人想要缓口气歇歇时,忽听有人喊道:“少楼主,庞舵主找到船了,快随我来。”
  王师远、颜敏、西门长恨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意。王师远道一声:“走!”便率众勒转马头,向东南方奔去。
  往东南方奔行不过数里,便听侧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师远扭头看去,只见尘土飞扬,来者不下于十人。其他人也看到了后面的追兵,全都狠狠一抽马鞭,“驾!”加速往渡口赶去。
  王师远此时已经急红了眼。父亲被杀不说,难道此次竟不能带着他尸首回到老家妥善安葬?好歹这么多年的情谊,林长青已经得到了楼主之位,为何不能成全他最后一点心愿?
  王师远发狠,掌中运力,在马股上用力一击,座下马儿吃痛,更加奋力狂奔起来。其余众人有样学样,手中有刀有剑的直接往马屁股上扎上一刀,空手的则运力击打马股,一时间,众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终于,众人赶到了渡口,渡口一共停靠了五艘小船。而庞威等人也已经看到了后面的追兵。众人来不及说话,赶紧把王破军、颜天虎的尸体从马背上背下来放到船上,然后众人急忙上船就位,就要砍断绳索往河中心划去。
  然而,尽管众人已经拼了命地抢时间,还是被追兵赶上了。
  追兵中一人领在最前方,见王师远一行人均已上船,正要砍断绳索,来不及多想,手中刀刃猛的甩出,直刺向王师远所在小船,随即一拍马颈,马儿应声跃起,瞬间跨过数丈距离,直接奔上王师远所在小船。
  王师远、颜敏、西门长恨等人在一条船上。一开始见得飞刀袭来,还可以迅捷避过,但看到来人直接连人带马一起跃上小船,以那力道,小船必定被踩塌。
  王师远只是一看,便吼道:“弃船。”随即和西门长恨一人抱起一具尸体,和颜敏一起跃下船来。
  追兵中的领头人本身就有意要踩塌这条船,暗中运劲于马身,此时马儿从半空跃下的力道已达数百斤;加上此船本为渔船,结构简单,被其一踏,登时四分五裂。
  眼见王师远不得已下船,庞威等人也只得从船上下来。王师远、西门长恨将手中尸体交于青州分舵的兄弟,便不得不转过来面对这批追兵了。
  王师远看眼前来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面容粗狂,眼神坚毅狠绝,想来不是善茬。王师远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始终不知此人是谁,便先开口道:“你是谁?为什么助纣为虐?我们父子可曾亏待过你?”
  领头人依然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淡淡道:“在下关中沈九一,请公子跟我回去。”
  听到沈九一自报姓名,王师远等人不由头大。此人为钱保保手下头号大将,性情乖戾,对人对事均不留余地。因他武艺高强,只要跟人对决便是不死不休,兼且身后有钱保保和摘星楼撑腰,因此横行关中无人敢惹。
  得知此人乃是钱保保心腹,王师远心知绝难善了。因此,也不去跟他多费口舌,浪费时间,直接拔剑出鞘,向沈九一攻去。
  王师远自小身体孱弱,因此难以修习霸道的武功,便专走轻灵一路。且其性情温和,有君子之风,因此习剑。十几年来,风雨不辍,王师远一身的剑法已达江湖一流高手境界。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沈九一尚未回过神来,便陡地身子一斜,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再看座下马匹,原来马腿竟在瞬间被王师远砍断。
  王师远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举剑,向他刺去。王师远此时是下了狠心,得知此人乃是钱保保的得力干将,便将他对钱保保的恨意全都转到此人头上,因此下手不留余地,全力主攻。
  哪知,王师远狠,沈九一更狠。沈九一面无表情,明明可以避开去,却是不闪不避,直接一个矮身,堪堪避过要害,便向前挥刀,拼着自己受伤也要砍断王师远双腿。
  王师远反应也是极快,左手剑鞘直接抡圆了朝沈九一刀上砸去;右手一使劲,剑尖顿时朝下,势要从沈九一背后刺入。
  沈九一意识到危险,电光火石间,撤回手上的力道,在地上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剑芒。
  王师远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接连向他刺去。沈九一尚未站直身形便又不得不举刀招架。一时间,王师远只攻不守,沈九一只守不攻。
  沈九一毕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虽然被王师远抢得先机,但在一轮轮的招架中,他已经渐渐调整好自己的身形和状态,只待时机。
  王师远此时却不由焦躁起来。他当然也能看得出,沈九一的状态正在慢慢调整,气势正在逐渐增强,奈何对方防守严密,自己一时间也攻不进去。
  单论武功修为,沈九一远不是王师远的对手。但因王破军刚刚身死,他们又一直处于逃命的状态,因此王师远心力交瘁,时刻都在担心林长青会亲自赶上来,因此平时的实力,此时才使出了五成。
  见得王师远明显状态欠缺,沈九一暗暗一笑,突地放弃防守,在王师远的剑招递过来时,陡然大喝一声,手中的刀比之方才竟快了三分,竟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王师远尚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剑已刺入沈九一的左边肩膀之内,而自己的左手臂亦被其刀所砍中。
  沈九一咧嘴笑道:“公子细皮嫩肉的,可不如我老沈耐揍啊。”此时,两人面对面,鼻息可闻。沈九一这老江湖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直接弃刀,右手凝聚成掌。王师远看到,也立即放弃右手中的剑。两人几乎同时挥掌,向对方拍去。
  “砰!”的两声,两人突然分开,同时向地上倒去。眼尖的颜敏和西门长恨发现,原来虽然两人同时挥掌,但却并未相接。王师远是拍向沈九一的胸口,而沈九一拍的,却是王师远的丹田。
  颜敏心中一惊,赶紧跑过去,将王师远扶起。王师远嘴角溢血,脸色极其苍白,看着颜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果然是个黄口小儿。这么容易,就被我给废了,哈哈!”虽然牵动伤口,但沈九一依旧狂笑不止。
  王师远等人听得此话,顿时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西门长恨急忙上前,抓起王师远一只手,右手搭上其脉搏,过得片刻又将手掌贴到其丹田处静静感受着。
  颜敏急道:“阿远他怎么样?”
  西门长恨放下王师远的手,叹道:“经脉倒是完好无损,只是丹田内空空如也,一身内力都已散去了。”
  颜敏急道:“那怎么办?治得好吗?”
  西门长恨摇摇头,过了片刻,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颜敏扶起王师远,就要往船上走去。沈九一笑道:“想走?哈哈,也不问问我同意了没有!”虽然他也身受重伤,但却无性命之忧,只是战斗力大损而已,何况他手下还有十二人在一旁待命。
  颜敏神情忽然变了。她把王师远交给西门长恨,道:“长恨,你毕竟是西门山庄的人,这些人就交给我了。”看着颜敏的神情和语气,西门长恨觉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充满了浓烈的情绪,火热、冰冷、热情、冷漠,不一而足。
  颜敏又朝庞威等人道:“你们赶紧上船,说不定他们还有人赶过来。”
  沈九一看着颜敏发号施令,顿时有点想笑:“颜姑娘,我知道你的身手还算不错,但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闭嘴!”颜敏大喝道。忽地,众人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冷了许多,时间仿佛顿了一顿。等众人回过神来,王师远跌落在一旁的剑不知何时到了颜敏手中。
  八月的天气,空气中本还有一丝热意;但此时,在这黄河之畔,空气中却似乎有一股寒气流过。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颜敏手中的剑已抵在了沈九一的额头之上。
  沈九一额头有一个红点,那红点迅速扩大,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的发丝仿佛染上了一层霜,眼睛睁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幅表情,将永远停留在他的脸上。
  西门长恨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庞威等人更是目瞪口呆,只有王师远喃喃道:“四时令,原来她也学了四时令。”
  颜敏再不看沈九一一眼,直接冲向了他带来的另十二人。此时,这十二人跟刚才的感觉又有点不同,刚才是感觉到空气冷了一下,此时却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拿出兵器对抗时,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颜敏全身真气狂涌,左手变化成拳,右手提着剑,冷酷无情,仿佛行走在人间的炼狱使者,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将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这十二人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然而在颜敏面前,却如同待宰的羔羊,手中的兵器几乎都碰不到她的衣角。
  十二招!
  十二个人,十二招,一人一招。
  众人已经完全惊呆了,直到上船好长时间,他们依旧难以回过神来。
  王师远看了看颜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也学了四时令?”
  颜敏低头,道:“是。”
  王师远叹了口气,再也不说话。
  四时令,乃王家家传武学,由百余年前王家先祖王子扬夫妇晚年所创。王子扬夫妇晚年于杭州方西山文碧峰隐居。二人在峰顶感受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心中有感,遂创下四时令一套武学典籍。
  四时令,按四季变化,分春夏秋冬四种武功,分别为翻云掌、握火拳、覆雨剑、抱冰刀。这四种武功单拿到江湖上,任意一种都是了不得的武学,若谁能将四种全部学会,不说无敌于天下,至少罕有敌手。
  然而,经过王子扬夫妇反复推演以及自身习练,觉得这四种武功,至少需得两人才能学全。翻云掌和覆雨剑,按照春季和秋季的特点,相对温和;而握火拳和抱冰刀,则如夏季和冬季一般,比较霸道。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有走火入魔之险。
  男为阳,女为阴。男子阳刚,女子阴柔,因此,王子扬夫妇觉得,由男子习练握火拳和抱冰刀,女子习练翻云掌和覆雨剑较为适宜。
  王师远自小体弱,虽然性格坚韧,能吃苦耐劳,奈何先天体质有限;巧的是,王破军的结拜兄弟,生了个女儿玲珑可爱,因此他早就起了两家并一家的念头。因此,王破军才让王师远习练翻云掌和覆雨剑,同时暗地里又传授颜敏握火拳和抱冰刀,为的也是,他们二人日后能扶助共进。
  王师远想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心中黯然神伤,只得扭过头去看那滚滚黄河水,静静发呆。
  很快,众人便顺利渡过黄河,来到黄河南岸。
  众人下船,庞威道:“阿远,此地距汴州城仅十里的路程,咱们还是快些进城,买两匹好马再上路吧。”
  西门长恨接道:“庞叔,我看,您还是先安排人去捡些树木柴火过来吧。”他瞄了瞄王师远依然背着的王破军的尸首。
  庞威一愣,看了看王师远,却见王师远面无表情,神情淡漠,不由又求救式地看向西门长恨。
  西门长恨道:“阿远,王叔、颜叔是我长辈,他们被害我也很难过,但是,有一个问题,你要想清楚,咱们带着两具尸首赶路,是怎么也不可能摆脱追兵的。”
  王师远听了沉默不语。这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带着两具尸体逃命,不说根本无法摆脱追兵,光是时间,就能让尸体面目全非,他根本无法保存。
  沉默了一阵,他看了一眼颜敏,见颜敏点头,才淡淡道:“道理我懂,你们去办就是。”说罢,直接席地而坐,将王、颜二人的尸体放置于身前,静静不语。
  短短几个时辰,仿佛比之前的二十几年还要漫长,经历得还要多。失去父亲,失去地位,失去一身武功,他已经心力交瘁。
  很快,庞威手下的人便抱着成堆的柴火赶了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一个消息——汴州城内已经得知他们一行人强渡过黄河,汴州城门已经开始了戒严,每一个进城出城的人都必须进行严格的排查。
  王师远听到消息依旧面无表情,直到众人将王、颜二人的尸首架上柴火堆,开始点火,他才站起来,走到近前,跪伏在地。颜敏、西门长恨、庞威等人在其身侧一齐跪倒。
  王师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王破军的脸庞。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似乎一些平时忽视的细节,此时也格外清晰起来。他似乎记起了儿时自己病危,父亲守在床边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似乎记起父亲第一次传授自己四时令时的那一声叹息;似乎忆起父亲总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夸赞颜敏。
  颜敏!对,自己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地位,但还有颜敏,还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着,不管自己多么成功,多么失败,甚至好几次差点死去。
  王师远默默地站起身,轻轻地扶起一脸错愕的颜敏,上前两步,轻声对颜敏道:“敏敏,我爹和颜叔的临终遗言你也听到了。在二老面前,我再郑重问你一次,这一辈子,让我来照顾你,你可愿意?”
  颜敏浑然没有想到王师远于此时问出这样的话来,她感觉自己好像飘入了云端,茫茫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便对这个如同书生般温文尔雅的邻家哥哥一往情深,虽然他没有西门长恨英俊,没有剑神封尘有名气,但她喜欢王师远那种江南烟雨般的气质。
  尽管如此,她亦没有对成为他的妻子抱有太大的希望,尽管两人的父亲亲如兄弟。因为,她感觉无法走进他的心里。他的整个人,如同被一层烟雨笼罩着,虽然淡薄,却有一股天生的淡漠,将人隔绝在千里之外。
  王师远继续道:“虽然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颜敏依然处于错愕之中,虽然内心喜悦,却仿佛置身梦中,一直竟忘了说话。
  王师远淡淡道:“你再不回答我,二老可就听不到了。”
  颜敏抬头,发现二老的尸体已经完全沉没在火海之中。她扭头看向王师远,缓慢而有力地回答道:“不,你不是一无所有。即使你失去了这世上的一切,你都还有我。”
  王师远一把揽过颜敏的腰,将其紧紧拥在怀中,一滴泪,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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