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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如此了,希望你能挺过去吧。”
神府中悠远空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中带着几丝无奈。
血鼠的身子停住了,它的身上红光不断闪烁。
它不断地挣扎,眼里露出无限的恐惧。
它感觉到体内的归一真意不断碾压自己的身体,浑身温度不断升高。
终于,几秒后,血鼠爆开了。
它的神魂化作了点点红光,汇入了徐烟的体内。
痛,痛!
徐烟的神魂四肢本来已经被血鼠咬碎了,而今却又一寸一寸地长了出来。
还不等他感慨一二,一股更深刻的痛苦向着他袭来。
徐烟的眼前一黑,神魂竟然也昏了过去。
待他的神魂再次苏醒,徐烟张开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眼前的景色十分陌生,一处狭小的房间,几个酒葫芦四处散落,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他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
“是啊,玄庭境界,寿一百五,老东西老成这样,都已经跌落到了凡人境界了,还不早点去死。”
“是啊,还要让我们在这里照顾他。”
“真是该死啊。”
徐烟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股悲凉。
心念一动,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到了千载前那位归一先贤的记忆里。
记忆中。
数天过去了,没有人过来探望,没有人过来打扫这间屋子。
那两个不断咒骂的青年每天也只是过来给他粗暴地灌进去几口饭,就又咒骂着离开了。
房间里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快要死了啊。
徐烟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亲自体验了这个老人的痛苦一般。
老人曾经的病痛,哀伤,不断作用于徐烟的神魂之上。
老人仿佛有了一点点力气,双目无神地盯着已经结了蛛网的天花板。
人呐,生在这天地之间,逍遥,也不过是区区几年。
老人的悲哀不断加深。
一朝病老,那是无穷的哀伤,和无边的苦海。
曾经不屑一顾的外景修士,都在自身的眼前肆无忌惮地咒骂。
亲人,他们也许早已忘了自己吧。
毕竟,自己已经再也没有用了,而今也不过是一个无能的,衰老的累赘罢了。
再也不能替他们镇压四方的敌人了,呵,没用了啊……
想到那些冷漠的后人,老人的眼中流出几滴泪水,流过满是褶皱的脸颊。
随着年老体衰,昔日强横的真意,也在灵府之中再也调动不出来了。
一身睥睨的玄庭真元,也如自身一样苟延残喘,只是麻木地努力地维系着这衰老身体的存活。
所谓的大道,成仙,更是早已化作了虚无缥缈的幻影。
自己的几个爱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去,早已不在了啊。
老人的眼前仿佛变得虚幻。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脆弱的身体就仿佛路边的纸壳一样,不,也许就连路边上别人丢弃的纸壳都比自己健康。
老人就这样躺在脏兮兮的床上,他拼命地想要起来,可是他做不到。
一声声喘息从干柴的嘴里发出。
本是夏天,他却包裹在这厚厚的被子中。
这还是那两个怨毒的青年看自己不住地发抖,残存的人性驱使下给自己盖上的。
“这老不死的,大夏天冻成这样。”
“你怎么还不死啊!”
老人呜咽,他说不出话来,他有时候,也想直接一死了之,可是,他却连动都动不了。
他愤恨,可是没有作用。
即使这些人享受的荣华富贵,享受的平静安好,都是自己功力尚在时打拼出来的。
可是他们却不带有丝毫的感激。
夏日的风吹来,本该带来无限肆意清凉,可在老人感受来,却是寒冷的。
他的身体,竟然连这些许微风都承受不住了么?
两个不耐烦的青年,又将他的嘴撬开,将稀烂难吃的食物从他的口中灌了进去。
他痛地咳出几口血来,溅在了两个青年的身上。
两人的嫌恶更深了几分,双手用力地抹在他的被子上,将血污擦在上面,弄得他一阵痛苦。
“真讨厌啊,赶紧死吧。”
“吐血了好啊,终于是没多少天可活了么,我们两个也可以解脱了啊。”
看着周边肮脏的环境,两人匆忙地走了出去。
老人眼里露出悲哀,却又用力地将口中食物和药物的混合物,难吃的咽了下去。
这也是他那些不肖的后人,唯一为他做的了。
这里面,有时还夹杂着这两个恶人的唾沫。
就这样,依赖着这些食物药物,继续苟延残喘了下去。
门外嘈杂的声音每天不断。
这些人就这样把他随意地安放在这处庭院的厢房里。
本该安心静养的他,本该颐养天年的他,却不得不承受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无限喧嚣,和这些人的无限咒骂。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煎熬么,为什么却成了这般样子。
他苍老的眼中露出不甘,如果能到了归一境界就好了。
归一境界,真意流转周身,即是到了寿尽之时,也不会衰老了啊。
身体不停地衰弱,他感觉到体内的真元已经在渐渐地离他而去了,他快要死了。
这些日来,那些人给他灌进去的食物已经全部变成了苦味,身上犹如蚂蚁乱爬一样,处处发痒作痛。
就要死了么?
他对那些所谓的食色,从来是不屑一顾的,对他来说,唯一留恋的,就是那一口浊酒啊。
如若能醉死在酒酿之中,再饮一口昔日的美酒,在梦幻中死去,倒也无愧此生了。
昔日以醉入道成就玄庭圆满强者,他搜罗了四方的酒酿,而今却是连一口浊酒都没有了。
他好想,再喝一口酒,再醉上一场啊再感受一次体内醉意的沸腾啊。
他不断地挣扎。
奋力地睁着眼睛,意志在破旧的身体上游走。
他要用最后的生命,再酿制出一壶酒来。
他焦急地内顾灵台所在,拼命地想要运转那枯败的三花。
少顷,庭院中,一间破败的屋子,刹那间竟然红光大作。
庭院里的杂役行人都是被这般景象一惊。
这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为他们解答,强大的红色真意将一切靠近的人全都推开。
老人身上的被子,也已经被真意震开了。
混浊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明亮。
“百载沧桑为引,
身老病衰为基,
灵台玄府为壶,
永生醉梦成酒。”
老人悬在了这狭窄房子的空中。
他的内景灵台竟然化虚为实,幻化成了一个酒葫芦,并且不断地凝实。
磅礴的红色真意萦绕血红的真元从老人的掌中凝出,不断注入这酒壶之中。
天空上晴天霹雳,这是归一天人大劫。
周围的人都露出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衰弱到这般程度了,怎么可能还会引动归一天劫?
没有人为他们回答。
两个青年露出一脸的惊恐。
全城的人都想着那煌煌天威看去,看向那聚拢起来的劫云。
老人眼中,红芒大作。
一道雷电劈下,老人动了,他一掌击出,血红的真意外放,击碎了这狭窄小屋的屋顶。
这小屋,已经再也困不住他了。
狂烈的风从他身边吹过,破旧的衣袍迎风飘舞。
老人笑着,通红灵动的酒葫芦按在双手直直地对准那道雷蛇送了上去。
满城的人尽皆哗然,他怎么敢,怎么敢直接去接这雷劫!
老人枯瘦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红色真意,向那灵动的酒葫芦延伸,在瓶口处露出玄妙的血红。
一道雷劫。
又一道雷劫。
那葫芦不断收取着天上的劫雷,瓶身上也萦绕着一缕紫色的雷光。
老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吾道,成也!”
天上的劫云消散。
抬手,倾倒,葫芦中的酒被他张口灌下。
金黄的酒浆露出玄妙的蕴味,他畅快地笑,开怀地笑,红色的气劲向四周散发。
归一,已成!
那酒葫芦向下掷去,坠在了城池的中央。
红色的真意引动了地下百米处的水层,一道水柱从地面喷射出来,激起滔天气浪。
老人炯炯的双目看向四周,真意再次翻涌,一座巨大的院落在城池的中央凭空浮现。
他已经厌恶了那些所谓的亲人,但也不屑于去找那些人的麻烦。
爽朗的笑声从空中的老人口中传出:
“往事皆断,从今以后,老夫乃醉天真人!”
红色的真意,向无穷远处延伸。
笑声传遍了整个城池,传遍了整个西府。
“醉天真人!”
“醉天真人万岁!”
“竟是又出了一位归一强者了么。”
……
整个西府齐齐祝贺,天下震动。
站在这记忆中的穹空之上,听着整座城池的喧嚣沸腾。
徐烟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这就是那位醉天前辈的经历么?这就是醉天城的由来么?
眼前的一切都化作碎片开始消失,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终于,徐烟的神魂睁开了眼睛。
神府中,古堡,翠山,流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眼前出现了一位手拿红色酒葫芦的老人。
正是记忆中的那个老人,徐烟震惊地道:
“前辈,是你救了我么?”
老人摇了摇头:
“老夫的尸身本望留下传承,怎料被那孽鼠吞吃。”
“如若不是小友你那深深的不甘之情,恐怕老夫的神意也不会被激发出来。”
“是小友这深深的心念救了自己啊。”
老人又是轻叹:
“本为留下传承,却不曾想酿成此害。”
原来,那血鼠吞吃了老人的尸身。
真意延伸之下,老人也对发生的事情有着几分感应。
“只是小友你,恐怕还有一劫要度。”
“老夫无奈之下,只得将那孽鼠的神魂打散,化作精纯的补物,与遗留下来的真意融为一体,尽数灌入了你的体内。”
“如若撑不住,即是转瞬身死道消。”
徐烟闻言,莞尔一笑,神意显化的风衣随风飘动: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小子从小,就被体内的诗元不断折磨至今,些许疼痛,却又有何妨。”
老人听到,开怀道:“善哉!善哉!”
一口神意美酒从酒葫芦中灌下,老人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
“哈哈哈哈哈!颇似老夫,颇似老夫!”
“莫要辜负老夫的一身传承!”
粗犷悠扬的声音逐渐消失,一缕清风拂过,老人的神魂虚影消散了。
徐烟面上一怔。
神府坠入了黑暗。
墓室中,苏念辞的琴声一顿,露出一抹笑容。
徐烟,
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