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幸好我还留了一手

　　【地点：恩瑟帝都·处理厂会议室内】
　　奥莉薇娅放下了手中的调查文件，灼灼的目光看向了下方的厂长以及一众干部。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的原因，结党营私，欺压非提诺本地的处理员工，这件事，斯诺厂长您怎么看？”
　　斯诺厂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初看上去人还挺和睦的，但那留着的两排黑胡子，以及小小如黑珍珠般的眼睛，给路易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此时一脸苦闷，低沉的说：
　　“误会，误会啊，奥莉薇娅殿下，这都是提诺城的营生，都是恩瑟人，我又何苦为难外城人。”
　　“怕是为难的就是外城人吧。”
　　站在奥莉薇娅拿起了一份她委托秘卫去拿过来的调查数据：
　　“自从迁都提诺以来，74年里，处理厂年离职率通常在4%到到6%，但斯诺厂长上任半年后，这五年时间，离职率飙升到了10%，这数据有点高了。”
　　众人针刺般的目光看向了斯诺厂长，斯诺厂长一脸汗颜，目光看向了另一人。
　　提诺城首都城市长官，约克侯爵。
　　这位名义上处理提诺城政务的侯爵，是除了皇室外，提诺城文职人员里职级最高的那几人之一。
　　这位老侯爵皱着眉头，看向了路易说：
　　“离职率偶有波动是正常。
　　我没记错，16年前处理厂刚更换设备时，因为更换期间处理生活垃圾压力过大，季度离职率飙升到20%以上。
　　往常皇室营生的名头，都召集不来足够的处理工人。
　　去年刚更换设备，离职人员浮动能在10%，这应该值得夸奖才对。”
　　路易忽然出声，赞许道：“约克侯爵，您说的没错，如果仅仅是这10%的离职率，确实值得夸奖。”
　　会议室内一众在场人员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连奥莉薇娅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
　　「笨蛋，这么快就下定义？这可真……算了，还得是我出手」
　　但下一刻，路易那笑盈盈的脸忽然冷了下来：
　　“这74年里，就算是16年前离职人员最多的时候，外城人员的离职率也不过占据了离职人数的50%。
　　可您猜猜，这五年来，外城离职占比多少？
　　我告诉你，98.6%。
　　可能您没意识到严重性，在这五年离职的75人里，仅仅只有1人是提诺户口。
　　恩瑟沿湖的居民捕捞鱼的时候，都知道放过小鱼，这可是74比1，生怕外城人活下来，这莫非也是巧合？”
　　正准备出声的奥莉薇娅表情僵住了。
　　「被、被抢台词了？」
　　实际上这项数据她也有。
　　这次行动，处理厂长是一回事，考验路易又是另一回事。
　　方才她将秘卫暂时交给路易，让他去调查情况，本想着看他无从下手，然后再站在高处指点他。
　　这样他没准会意识到差距，老实领了钱，否了亲王身份，在王都当个富家翁。
　　她是丝毫没有对路易有期待的。
　　毕竟就她对路易的认知，他对数字其实不太有敏感性，不太可能看出放在明面上的数据的勾当，更不可能精准的抓出数据的问题了。
　　成熟的数据统计员，就和擅长做假账的会计，都是玩弄数字的高手。
　　哪成想，他第一步就打在了对方七寸上。
　　简直活见鬼了，这还是那个啥事都想着暴力解决的惑国吗？
　　看着约克侯爵皱眉的模样，她感觉自己要心肌梗塞了。
　　「这混账怎么变聪明了？」
　　「他怎么开始动脑子了？」
　　「他不是信奉拳力才是权力，剑锋即是正义吗？」
　　「是了，我差点忘记。」
　　「路易本就不是提诺居民，而是一处不知名的偏远乡村，被人卖给奴隶商行，最后转手卖给白塔的可怜人。」
　　「身在白塔，他对白塔法师乃至于很多自视甚高的提诺居民，都不太友好。」
　　「看样子是调查的时候，这個数据让他应激，一下子过脑了。」
　　你脑子进水了吧！
　　为什么这时候变聪明了！
　　奥莉薇娅心中哀嚎，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的笑容。
　　这可是我为自己准备的高光秀，等着拿去找王姐要夸夸的！
　　路易看不到背对着他的奥莉薇娅的表情，继续说：
　　“约克侯爵，国立机构人员筛选事关重大，保持外城和本城人就职数量的稳定均衡，是帝皇定下的方针，您认为呢？”
　　他不痛不痒的将话题甩了回去。
　　约克侯爵点头：“是这个道理，接下来我会责罚他的，斯诺，半年内平稳有序的调整好结构，今年的年终奖没了，有什么问题吗？”
　　斯诺满头大汗：“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有问题！”×2
　　路易和奥莉薇娅齐声说道。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路易说：“奥莉薇娅殿下，您先请？”
　　“我来就我来。”小天鹅一挺胸站起来，露出个带着点嚣张跋扈的可爱笑容说，“斯诺，结党营私的事情先放一边，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斯诺：“奥莉薇娅殿下，请说。”
　　奥莉薇娅露出了个可爱的小虎牙，语气有些森冷的说：
　　“根据调查，近几年处理厂周边区域居民患病数显著提升，有人认为是处理厂这边没有及时做好污染处理。
　　有居民曾经观察过下水道排污管道，发现处理厂正常值班时间，排污管道污水频次差距巨大。
　　有理由怀疑，本该从清晨6点就开始该开始持续运行的处理厂，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有认真的开展你们的工作。”
　　奥莉薇娅一边说，一边让秘卫将调查到的资料送到了约克侯爵身前。
　　约克侯爵是恩瑟帝国传统贵族势力的中流砥柱，奥莉薇娅知道他。
　　这是一位典型的老派恩瑟家长。
　　强势、独裁、护短又无比循规蹈矩，如果选择与他为敌人，那体验感真的是糟糕透了。
　　但……他未必是敌人。
　　恰恰相反，他属于保守党中政见更偏向皇室的那一方。
　　打动他，只需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他是提诺城的城市长官，是深得皇室信赖得重臣，也是恩瑟规则的守护者。
　　前提是……
　　你要给出能打动他的理由。
　　路易眯了眯眼。
　　小天鹅啊小天鹅，你的想法挺好的，但是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忽略了这个，怕是这件事不太好收场了。
　　果不其然，约克侯爵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还请交给城市厅调查吧。”
　　“不行，约克侯爵，这件事影响有些恶劣，我希望能……”
　　“奥莉薇娅殿下。”约克侯爵脸上摆出了和善的微笑，“这类事情往日里都是城市厅负责的，斯诺当年还是我提拔上来的，我会做好表率的，还请放心。”
　　路易捏了捏眉心。
　　果然，出问题了。
　　小天鹅，你果然不懂人心……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