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臭要饭的

　　到建邺城时天刚蒙蒙亮，宵禁刚刚结束，城门打开，除了急于进出货的商家马车，倒也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几个佝偻着背的老叟在打扫街道。
　　望着那些背影，许川忍不住叹息，再看看跟在身后的花千落，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男一女眼巴巴地蹲在钱庄门口，开门的伙计见到这两人吓了一跳，本想出言赶走，但目光不由得停在花千落裸露在外面的胴体上...
　　“乖乖...这要是...不得起飞咯哇？”小二流着口水，发现嫩的可以滴出水儿的美人身边散发出一股杀气，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有位蓬头垢面的青年正双眼泛红光地盯着自己。
　　“臭要饭的！滚蛋！大清早的给我添堵！晦气！”边骂边吐了口唾沫。
　　许川眼睛瞪大，看着花千落，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迫切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丝慰藉。
　　见‘臭要饭的’和眼前这绝色美人似乎认识，伙计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只得默默走开，临走时还不忘对美人嘱咐几句：“姑娘莫怕，若有难言之隐尽快说出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还有贼人敢明着作恶不成？我高有全第一个不答应！”义愤填膺地拍拍胸脯，并且用眼神警告了许川后才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太他妈欺人太甚！！！
　　两个人在钱庄吵吵闹闹，也算是为店家平添了些生气。
　　不远处的拐角，一双眼睛正暗中观察着许川二人，许川除了武艺之外，最擅长的并非咒术，而是他与生俱来的感知能力，饶是如此，也并未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存在...
　　高老板产业不少，来钱庄坐镇的时间不固定，二人身上又没有银子，闲坐在大厅过于无聊，店中的伙计又多多少少有些势利眼，让天生坐不住的许川颇感无聊，只能不停地抓耳挠腮打发时间，花千落看在眼里，便问起许川的身世。
　　“我？我是被师傅捡来的，没爹没娘，师傅教了我傍身的武艺和一些驱魔捉鬼的道法，然后我把他砍了，七八年了吧，就是这样。”说完便摇头晃脑地继续哼着自己编的小曲儿。
　　花千落惊讶地看着满不在乎的许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看他都不像一个会做出此等世人唾弃之举的人。
　　“别盯着我看，我很不自在。”
　　狭促地收回眼神，心中却激起千层浪。
　　“小兄弟！这么快就回来啦！果然是快人快事！英雄出少年！咦？这位是？”一个进门就抱拳客套的男人朝许川这边走来，看到花千落时眼中也丝毫不吝啬地给出欣赏之意。
　　许川也迎上去和那个明显大他两轮不止的老板勾肩搭背，谈天说地，显得煞是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什么忘年交。
　　高老板倒也爽快，知道那座宅院被小小‘折腾’后也不生气，甚至没有派人先去估计一下损失，而是大方的提前付给了许川应得的十两报酬，更是感动的许川差点哭出声来。
　　至于花千落，高老板也不多问，虽然觉得心动，但江湖本就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人对他这种经商之人而言，可有可无，可见其定力不差。
　　临走前高老板悄悄拉住许川耳语一番，“愚兄第一眼见到小兄弟便知道你非池中物，假以时日，有了路子可别忘了愚兄啊。”
　　许川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嫩雏了，三言两语便打发了高老板，带着花千落离开钱庄。
　　“掌柜的，您跟那小子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邋里邋遢的，看起来是有点小本事，但也不至于您亲自接待他啊，莫不是您看上了那个......”一直偷偷观察着许川的伙计见二人离开后赶忙来到高老板身边表现自己。
　　“啪！”
　　“做好自己的事，没见识的东西！”说罢，高老板便一甩衣袖扬长而去，留下伙计捂着脸，委屈得愣在原地。
　　还是初到此地的那家客栈，还是那个一脸横肉的老板，还是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二。
　　“哟！大侠来啦！还是一碗面？多加面多加汤？”
　　不理会小二话中的讥讽，掏出一两银子压在桌上，“把你们店里招牌的好吃好喝的都整上来！”
　　花千落很想告诉许川，他现在真的很像一个穷疯后又突然变成了个暴发户的嘴脸。
　　“那个...客官…”小二唯唯诺诺有些不敢开口，惹得某许大暴发户有些不快。
　　“一两银子…它不够…”
　　“…我知道！我还用你说？两碗面！加面加汤！”
　　“……”
　　“看什么？有的吃还不乐意？花的可是我的钱！”许川看到花千落嫌弃的表情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两人来的很早，客栈也显得冷清，只有两三桌客人。
　　“呸！装腔作势！”
　　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许川听到后下意识的四处观望。
　　脑袋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只瞥到一个估摸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朝自己翻白眼吐舌头，身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是她父亲的男人。
　　莫不是说的我？
　　还给对方一个鬼脸后便扭头打量起危襟正坐的花千落。
　　“公子…此次来建邺城不是偶然吧…”
　　“嗯，师傅生前曾在此留下一物，我想看看。”许川也不隐瞒。
　　“如今可找到了？”
　　“没有，但我知道在哪。”
　　“与他有关？”
　　“…”
　　倒也不是个单纯胸大无脑的情种，许川对花千落的印象刷新了。
　　“那我便随你去。”
　　“好。”
　　其实有没有她都一样，许川也知道，这女人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自己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转过头去，却见那个小姑娘蹩脚地吹着口哨，煞有其事地望向天花板。
　　“嘿！你这小东…”话还没说完，一把短刀抵在了自己脖颈前几公分。
　　“小女生性顽皮，给小兄弟添麻烦了，还望海涵。”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这时候许川才注意到，这个略显消瘦的男人是个瞎子。
　　“啧啧，前辈这是道歉还是威胁？”许川冷笑道，也不躲开，任由那把刀悬在那里觊觎着自己的小命。
　　还是花千落过来好说歹说才把许川拉回座位，双方也默契地不再打扰对方。
　　“不许笑！”男人开口训斥着小人得志般的小姑娘，后者果然闭嘴，哼得将脸撇向一边，生起闷气来。
　　好邪的后生，旁边那个是妖吧…莫名其妙…
　　瞎子摇了摇头，手在桌子上摸摸索索，一杯温茶塞在手中。
　　“哼！”
　　小姑娘做完这一切继续扭头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