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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为什么要断粥？”
李东照常起了个大早，满怀期待的去找伙伴，但却得知，李家从今以后，不会再给灾民施粥。
自打土粥事件开始，李东和伙伴们的感情越来越深。
现在，尽管李家不再为难民施粥，也丝毫没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用刚子直白的话说：之前李家施粥救济灾民，令他们许多人都吃了口饱饭，如此，已是让大家心怀感激。现在李家停止施粥，那也是情理之中，若是他们因此便要嫉恨李家，反倒是心性卑劣，活该饿死。
“小东，别往心里去，李家连续数月为大家施粥，救济了数百灾民，或许现在，你们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
但李东却是知道，家里的粮，还有很多很多......
于是，他这才找到父亲，试图询问情况。
“为什么断粥？”李壮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教育道：“你知道这些粮食，日后能换来多少银子吗？”
“那些灾民吃的，不是粮食，而是我李家白花花的银子！”
“爹。”李东央求道：“可那些灾民中，有我的朋友，还有他们的家人，我想帮助他们。”
一听这话，李壮愤怒的摔碎茶盏：“你这是被人利用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身为李家少主，不需要什么朋友，你需要的是狗，是对你忠诚的狗！”
“何况，天灾之下，难民千千万万，我李家救的过来吗？”
见儿子听不进劝，李壮干脆大手一挥：“来人，将他禁足十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走出房间半步。”
李壮看着家仆将李东带走，任由其如何哭喊也不理会。
待他重新坐回座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新茶，吹走热气，喃喃道：“十日，足够将这些难民全部饿死了......”
......
“阿南哥，小绵她...被两个坏人抓走了。”
小雅声泪俱下。
逃跑的路上，她的草鞋被磨破，可却根本不敢停留，到了陌江南面前，她的脚底已是血肉模糊，伤口掺杂着石子和泥土。
陌江南脸上的伤还没痊愈，可听到小绵的遭遇，却是心急的皱紧眉头：“怎么回事？”
小绵，也就是之前的小乞丐。
在这混乱的世道下，小女孩被陌生的男人抓走，其下场不言而喻。
“当时，我们正采着野菜，突然来了两个大人，要将我和小绵带走。”
“小绵腿脚不便，知道逃跑无望，于是咬了坏人一口，这才为我争取到了时间，她说，让我过来找你，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小雅抽噎着，越发口齿不清，陌江南只是隐约听到，小绵在咬了那男人一口后，被扯着头发，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听罢，陌江南深吸一口气，满眼尽是怒火。
“这些恶人，揍了我一顿还不算完，还要将这些无辜孩子拐走...”
陌江南下意识的认为，是刀疤脸他们拐走了小绵。
可紧接着，刀疤脸竟是主动带人找到了陌江南。
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刀疤脸、汤铁、胡屠夫，甚至还有前段时间揍过他的安猛......
虽然义愤填膺，但在见到这些壮汉的那一刻，陌江南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这并非他的懦弱，而是人体趋利避害的本能。
他终归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但令陌江南不解的是，刀疤脸、胡屠夫等人的脸上，竟然也都有着淤青。
尤其是安猛，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胳膊还断了一条，现在还缠着棉布。
内讧了么？还是......
陌江南来不及过多思考，有些颤抖的手，将小雅缓缓护至身后，悄声通知她快走。
感受到后方人影一空，陌江南竭力扫平心中的恐惧，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些人。
却见刀疤脸面色相当难堪，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向陌江南问道：“你是那个人的徒弟，对吗？”
陌江南明显的愣了一下，但紧接着，目光再度恢复之前的锐利。
甚至这一刻，他内心的凶狠，已经完全压过了恐惧：
什么意思？这群家伙，为了报复，竟要打先生的主意吗？！
之前安猛向他引荐的时候，刀疤脸还有些不信，可现在，看陌江南的状态，自然是验证了心中的猜疑。
同时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土粥事件，竟是出自这如此年幼的少年之手，真不愧是老先生的徒弟啊......
“有人抓走了我的女儿，请小兄弟一定要帮帮我。”
陌江南听完，扭头就走。
在他看来，刀疤脸他们浑身带伤，或许是出现了内讧，内部决裂下，某一方被逼急了，这才抓走了刀疤脸的女儿。
这群恶人的事情，陌江南才不想理会，他现在只想救回小绵！
“是李家！数月前，李老爷子重病，李壮为了缓解父子隔阂，不惜冒险去北原为老爷子求药，如今他求药归来，两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家仆，都被提拔成管事，他们从灾民中抓走了很多女孩！”
陌江南步伐微微停顿。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是那两个管事，他们狗仗人势，我本想拿银子换回那些女孩，可他们收了银子却不肯放人，一个都不肯放！”
刀疤脸没说的是，这些银子，是他们一起凑的，不光是为了救回刀疤脸的女儿，更想换回那些被抓走的小丫头。
但烟头子和鞋底子的试探，最终得到了李壮的默许，如今刀疤脸他们的银子被黑，那些被抓走的小丫头们，也没能得到释放。
刀疤脸他们只是凡人，哪怕拼了命，也无法将那些孩子从李家救走。
此刻，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老先生帮忙。
可他们又不敢直接面对老先生，于是便找到了他的徒弟，陌江南。
“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陌江南身后，传来刀疤脸的呼唤。
这一次，陌江南陷入了两难的抉择——想从李家救人，非用纵横术不可！
他像是停留在人生的岔路口，在他面前，是两条不同的方向。
一边是先生，一边是救人。
救人，是他心中所想。
然而——被先生认可，更是陌江南为自己编织了了五年的幻想！
在这一千八百多个难熬的漆夜里，它承载着少年所有的期盼。
这个幻想，像是少年心中的一束光，在父母留下的黑暗中，唯一能照亮他内心孤独与晦暗的光。
这一刻，他甚至后悔自己学过纵横术——如果没有纵横术，他会不会像师弟师妹那样，不用承受那么多，也能被先生认可与喜爱......
如果他不懂纵横术，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多麻烦找上自己，他也可以像师弟师妹那样，陪伴在先生身边，为师傅养老送终......
然而，世上没如果。
良久，陌江南自嘲轻笑一声：“我的光，又怎抵得过小绵她们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