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子薨

　　陆沉的刻意隐瞒下，北境士卒不知大将重伤，他们奋勇杀敌，不为国家安稳，只为回馈陆沉的知遇之恩。
　　不过一天，北境便被彻底平定，来犯的贼寇死伤无数，短期内无法再成气候。
　　就在众将士回营向陆沉邀功时，他们才知晓，自己的大将性命垂危。
　　数万名士兵齐齐聚在陆沉营帐前，没有胜利的欢愉，他们静静地等待着陆沉的苏醒。
　　“呃，我还活着吗？”
　　终于在第二天，陆沉悠悠醒转，脸上带着困惑。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杀手伏击，两把飞刀直直地插入自己的胸口，这样的伤都能救活？
　　“你醒了，本宫的平北大将军。”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但一时半会儿却记不起来。
　　转过头，见到身穿蟒袍的男子后，陆沉震惊万分，太子殿下！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见到太子？！
　　“爱卿免礼。”
　　见陆沉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太子赶忙将其按住，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你受苦了啊。”
　　一声叹息，太子眼中闪过泪花。
　　陆沉脸色复杂，幸运的是自己捡回一条命，可自己本不应该活着。
　　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的伤痕，明明才过不久，竟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你何必将如此珍贵的丹药浪费在我身上呢？”
　　自己收到致命伤，还能这么快的恢复，绝对是太子的帮助，陆沉非常清楚。
　　只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太子会这么做，在他的认知之中，能够让受到那么致命伤害的自己起死回生的丹药。
　　在皇宫中应该也是非常罕见的，陆沉和太子不过几面之缘，他犯不着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下如此大的本钱。
　　更何况，北境的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自己的价值早已没有，根本不应该救自己的啊。
　　“丹药珍贵与否不是取决于其本身，而是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值不值得，在本宫看来，你，便值得。”
　　太子微笑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陆沉的欣赏。
　　“哼！你也知道给你的丹药很珍贵，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保命之物，仅此一颗。”
　　在其身后，王一闷闷开口，他对于太子的决定很不理解。
　　陆沉虽强，可也仅仅是年轻人，更何况他并非是……
　　救他一条性命，究竟能给太子带来什么呢？
　　“这……某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尽管知道丹药很珍贵，但真的听到其价值后，陆沉还是诚惶诚恐。
　　同时，他对眼前的男人更加不解，堂堂太子，不在皇宫呆着，却来危机四伏的北境，意欲为何。
　　不过换个角度看，假如他不来北境，那陆沉兴许还在王府做慕容复的伴读。
　　“不不不，经北境一战，本宫更加认可你的能力，带着一群不服管教的人对抗来犯的贼寇，不仅能够将外敌驱逐，更将北境的人尽数收服，世子之能力果然非同凡响。”
　　太子夸奖着，眼神没有离开过陆沉的脸。
　　闻言，陆沉神色些许暗淡，随后又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世子，又是世子，自己做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世子的功劳，兴许太子用那么珍贵的丹药，也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吧。
　　假如他知道陆沉不过是一小小伴读，纵然有很强的军事才能，也不会选择救治吧。
　　“好啦，北境已平，本宫也要回后方军营宣布这个好消息了，将军你在此稍作休整，将北境士卒安抚好之后，来本宫帐中，本宫有事与你相谈。”
　　太子起身，穿上厚厚的皮草，在王一的陪伴下，从后面离开军营。
　　马蹄声自近及远，让陆沉一阵恍惚，果然，光慕容两字便可以收获很多的特别对待。
　　“陆，世子殿下，您没事啦？”
　　没过多久，帐子被掀开，宋漠探头进来。
　　当发现太子确实离开后，他才敢进来，眼神复杂。
　　“宋叔，我……”
　　陆沉欲言又止，在战场上，双子星偷袭他，将其重创。
　　其实陆沉当时是有时间反应的，虽不能说反杀，但完全不至于受致命伤。
　　他不反抗，其实就是一心寻死，威武的世子这场闹剧也应该落下帷幕了，毕竟他不是世子，是不可能活着带着世子的荣耀回去。
　　但谁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太子殿下竟然登门造访，用丹药救下陆沉。
　　“唉，太子殿下青睐于你，竟然愿意用灵丹救你性命，若是好好把握，必然是一番机缘啊，可你的身份却……”
　　宋漠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目光紧紧地聚在陆沉身上。
　　“宋叔，我现在脑子很乱，等我先安抚士卒，然后去太子帐下复命，后续事宜，再做打算吧。”
　　当利刃刺向陆沉的时候，死亡笼罩在他身上，那一刻，他必须得正视自己。
　　在解脱之外，还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疯狂蔓延，陆沉不得不承认，经历过鬼门关后，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
　　哪怕是流浪，他也想要活着！
　　“嗯，那你先出去，等会儿我陪你去太子营帐中。”
　　宋漠点点头，他哪里看不出陆沉的纠结，对此，他也只能等待事情发展，等待陆沉的最后决定。
　　恢复的差不多的陆沉走出营帐的那一刻，数万名士卒高呼陆沉名号：将军二字响彻云霄。
　　若底下是装备精良整齐的士卒，那必然会是震撼人心的场面，然而陆沉视线中，士卒们衣服不一，鲜有人穿着制式盔甲。
　　北境，流放之地，环境恶劣不谈，还被其他区域的人所看不起，莫说什么盔甲，便是粮饷也少到几乎没有。
　　可就是一群游兵散勇，竟然能够击溃数十个部落组成的联盟。
　　靠的是什么，正是陆沉的指挥。
　　所有人都服他，毫不夸张地说，只要陆沉振臂一呼，北境的将士便愿意追随他，即便是背叛王国，也在所不辞。
　　毕竟是王国，最先抛弃的他们。
　　交代完事宜后，陆沉和宋漠踏上归途，他们需要去后方太子营帐中复命。
　　“宋叔，要不我们直接回王府，拿了王爷许诺的钱财，便带着我父母离开，这江湖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军马之上，陆沉开口道，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追寻自己的生活。
　　“你立下赫赫功绩，又服用太子宝贵的丹药，我怕太子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追究起来，王府恐怕会遭受牵连。”
　　比起陆沉，宋漠无疑要理性很多。
　　他考虑到王府的安危，同时目光紧紧地盯着陆沉，等待他的回答。
　　“慕容烈鱼肉百姓，还让我给他儿子做替身，而慕容复枉读圣贤书，与其父同流合污，要是被追究也是活该！”
　　陆沉想到在王府的日子，忍不住啐了一口。
　　闻言，宋漠也知道陆沉的选择了，他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缀在陆沉身后。
　　还没等陆沉说话，一把钢刀自其背后戳出。
　　扑通一声，陆沉倒下，在他的视线中，宋漠的眼神冰冷异常。
　　“世子，薨了……”
　　宋漠的声音很陌生，他不管陆沉疑惑的目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军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