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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纨绔无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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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节镇,逢时街。
  刘弦喆带着那个法号凌一的小和尚回了小镇学塾,学塾就一个小院,坐落在逢时街侧巷,位置有些偏漏,一般外人进了镇子,想要找到此处,确实有些困难。
  从另一座天下远游至此的小和尚进了院子,好奇地四处打量,这还是小和尚第一次进入儒家门户,以前在怀释天下的时候,可没一座这么正儿八经的儒家学塾,那边有的只是佛门菩萨们进经讲座的佛院窥庙。
  刘弦喆带头走在前面,带小和尚进了自己书房。
  小和尚看着房内书架,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儒家纪事,道家通譜,佛门法经,兵书,其外还有各种杂书,琳琅满目,不禁内心暗叹,儒家所在的习書天下,确实如佛院里的老佛陀所说,博纳百家,兼容极广,怪不得那两座天下的家伙,挤破了头都想要来习書天下抢个容身之地。
  刘弦喆让小和尚自己随意便是,在他这没什么好讲究的,闲得无聊了,可以自己出去外边走走逛逛。
  随后自己就收拾起东西,谈师叔既然已经亲自过来了,自己也乐得吃闲饭不管抹桌子,准备收拾东西就回儒院去了。
  桃李巷,谈洲等人在任家吃饱喝足,宫洵百无聊赖,坐在木凳上,靠着墙板,打着盹,反正被狗日的谈洲给盯住了,想跑也不可能,还不如放宽了心,慢慢耗着,自己有的是时间,就看你这个儒院大圣人,是不是真的那么闲,能在这边待多久?
  青年反正是打定主意不管不听不问了,至于皇帝陛下交给自己的事,慌什么?那几个老家伙又没长腿,兜兜转转,还不是只能在时节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晃悠?
  至于回去后朝堂上那些只长胡子不长脑的会在朝堂上怎么吹胡子瞪眼,抱歉,眼不见心不烦,你们急你们的就是,与我何干?
  朝内那些吃饱了没事干,把参奏自己当饭吃的清闲公卿们,参吧参吧,这么多年来,中书府那边早就腾出了间不小的屋子,用来专门放置参奏自己的奏本了。
  熙童王朝的皇帝陛下都换了几个了,谁把这件事当回事过?
  屋门外,谈洲陪着任斗久蹲靠在门前,任斗久习惯性一言不发,身旁这个老王八蛋和里边吃饱了就睡的大王八蛋好像打定主意要赖在自己这了,赶了几次,没用,索性就不再赶人了,都赖着吧,无所谓,反正家里米面已经见底,赖着不走也行,我出房子你出钱,过日子嘛,凑合就行,别让我饿着。
  谈洲蹲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往隔壁院子扫,这时正用手肘轻轻拐了两下身旁的任斗久,“老弟老弟,快帮哥哥看看,兰姐姐有没有偷偷趴上墙头,在那边暗自神伤,看着哥哥埋怨不已,你们是多年邻居了,打小熟,说得上那么几句称心言语,要不你过去帮哥哥劝说劝说,就说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来晚了,你是不知道,刚刚见了姐姐出门打水,偷偷往哥哥这边瞟了眼,嘶~那叫一个四目相对,眉眼传情,姐姐这么多年的苦怨,可都写在脸上了,你年纪小,不懂,女人神情时,眉眼间的刀子,杀力比天外那群家伙,只强不弱。”
  任斗久咬着牙根往旁边挪了挪,皱着眉,满脸黑线,妈的,自己也是上过两年学,翻过几页书的,虽说这么些年,有时都就着野菜给吃进去了,但好歹也算见过读书人的,旁边这人真是刘先生的师叔?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
  就这样,一大一小,杵在墙根,一个自说自话,唉声哉叹。
  一个闷声不响,左耳进右耳出,像极了隔壁巷子那家两口,泼妇碰上闷汉子,有劲全往床上使。
  夕阳西下,暮日西垂,桃李巷又有客至。
  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一袭宽松白衣,从巷子口缓缓走来,几乎和门外积雪融为一体,身形笔挺,闲庭信步,慢慢前行,男子袖口绣有一古怪图案,刀剑交错。
  谈洲率先抬起头,抬起手至眉眼处,挡住不太刺眼的阳光,看向男子,咧嘴一笑,“乖乖嘞,来怪物咯。”
  一直坐在屋里打盹的清秀青年听见门外动静,也是猛然睁开眼,睡意全无,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等到看清来人,宫洵怪叫一声,缩到门后,“我靠,你们几家是不是有病啊?都这么闲的吗?”
  白衣男子缓缓上前,站在门口,看向三人,面露微笑,看向谈洲,“去天外打一架?”
  谈洲缩了缩身子,往任斗久身旁靠了靠,略微压低音量,“老的打老的,小的打小的,你怎么不去文昌宫找师兄打一架?”
  男子倒也不计较,面色不改,依然笑道:“以后自然会的。”
  随后男子转头看向任斗久,“不请我进去坐坐?”
  任斗久对着门口努了努嘴,示意门在这,我又没挡着,都已经住进来两个了,多一个不多,何况这次来的人明显感觉不好惹,不去讨那种晦气,都已经家徒四壁了,谁害怕进贼啊?
  男子倒也不客气,抬起脚就上了台阶,径直往屋里走。
  男子进屋后,宫洵赶忙跑到墙根处,揣着手,在谈洲边上找了个位置蹲下,三人竟没一人跟男人进屋。
  过了半晌,宫洵率先忍不住,试探性问了句:“谈大圣人,既然你们都到了,我这小胳膊细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在这碍手碍脚的了,要不?”
  谈洲闻言,伸出一只手压住青年肩膀,“别啊,这可是你们熙童王朝的地盘,你走了这谁说了算?”
  宫洵闻言,一脸刚死了双亲的凄苦相,“前方战事吃紧,你是知道的,宫里边就剩一群酒囊饭袋,没我真不行。”
  不等谈洲搭话,屋内男子的声音传来,“都进来,不用给我当门神。”
  门口三人,除了任斗久依旧无动于衷,其余两人倒是都乖乖站起身,对视一眼,宫洵就被谈洲勒住脖子,拽着往屋里走。
  两人进了屋,白衣男子早已自顾自拉过那张缺了只桌腿的木桌,拿了个木凳,在桌边坐下。
  随后男子抬起头,看向刚进屋的两人,摇了摇头,“一个是他的亲传弟子,一个跟他渊源不浅,怎么两个都是这幅德行?”
  宫洵丧着脸,谈洲仰着头,接了一句,“你是前辈,你说的对。”
  白衣男子对着宫洵勾了勾手指,宫洵立马不由自主,向前一步。
  白衣男子双指捻起衣袖,揪起那个古怪图案,动作亲柔,缓缓搓动,“我那个不成器的师侄,还是不肯回去?”
  宫洵听男子问起这事,反而平静下来,缓缓开口,“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劝不动的。”
  男子轻轻点头,转头看了眼屋外,“门外那小子,进来。”
  等了半天没动静,男子微微皱眉,喊了声宫洵。
  宫洵稍作犹豫,还是转身出门,抓住后颈,将身材矮小的任斗久拎进了屋。
  等到宫洵将人放下,男子抬起头,看向任斗久,“小子,你们这地方应该还没见过我们这样古怪的外人,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但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跟宫洵走,能活下来,以后自己有本事,就去啼兵域,我缺一个关门弟子。”
  要是不愿意,你就待在这等死就行。
  任斗久抬起头,看着眼前气势凌人的男子,却丝毫不怯,“你是谁?去干嘛?”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爽朗大笑起来,“我是谁你慢慢会知道的,至于去干嘛?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跟着他走,你会有杀不完的人,打不完的架。”
  谈洲站在一旁,男子这种举动,明显不讲规矩,正欲开口,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谈洲,我来之前去过一趟文昌宫,见过他了,他已经答应这次每家都可以便宜行事。”
  谈洲闻言才又闭上了嘴。
  随后男子看向任斗久,“怎么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很快你们这地方就会彻底与外面的天地隔绝开来,像你这样的,也就是对了我胃口,不然你是没机会走出去的。”
  任斗久低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男子站起身,“就你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你们可以动身了。”
  不等任斗久和宫洵答应,男子突然转过头,“谈洲,你跟我去见见那个古地阍者。”
  宫洵好不容易可以脱身,此时哪还肯多待半分,立马揪住任斗久,“走,带你去见识见识,外边的山高海阔。”
  另一边,小镇教书先生刘弦喆,独自一人,来到了竹节巷,站在门外喊了几声,院子里没人回应。
  刘弦喆刚转身,就看到谈洲师叔与一个风神玉面的白衣男子向这边走来,刘弦喆上前,行了个儒家礼,喊了声师叔,看了眼白衣男子,随后转头看向谈洲,眼神询问。
  谈洲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啼兵天下那边来的,在那边排行老二。”
  刘弦喆瞬间身形紧绷,深深鞠礼,“习書域青暇文脉刘弦喆,见过前辈。”
  白衣男子点点头,笑着说道:“老书呆子的学生,跟他一样,看见都懒得踹两脚。”
  谈洲抱起手,让刘弦喆赶紧滚蛋,这边交给他们就行。
  刘弦喆如释重负,快步离开。
  等到刘弦喆走远,白衣男子看了眼巷尾的一丛绿竹,眯眼而笑,“你说他们几个在这边鼓捣这些,那个地方的那些老不死,会不会心里很不爽?”
  谈洲摇摇头,“不爽就不爽,还没太过分,总不至于再打回来吧?”
  白衣男子闻言哼了一声,转过身看向那座羁神山,“我倒是盼着他们打回来,省了很多事。”
  谈洲闻言将身子凑上前,挤眉弄眼,“那要不?”
  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拉上你。”
  谈洲闻言连忙摆手,“别客气,读书人,打架本事不济,就不去添乱了。”
  学塾那边,刘弦喆站在学塾外,抬起头看了眼自己待了很多年的地方,突然有些感伤。
  小镇入口处,青年宫洵带着矮小黑瘦的少年,站在那块刻有“天刍时节,故不迎春”的石碑处。
  郑重回过头,风霜压鬂,少年屈膝跪地,对着这座已无甚亲的生养之地,咚咚磕头。
  小镇学塾,人去院也空,本该就此褪墙倒瓦的小院中,偏偏来了个青衫长褂两鬓微霜的读书人,在房内找了条长凳摆放院中,读书人轻提儒衫一角,缓缓落座,以行大逆不道之举,坐等七座天下前来问罪。
  第二日,熙童王朝彤怅郡府,郡守林廓小心翼翼束手站在一旁,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却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青年。
  青年时不时伸出手指蘸着口水,翻阅着一篇篇郡府司连夜批改核对后递上来的郡压谱谍,翻着翻着好像有些烦了,将厚厚的谱谍随手丢到一旁。
  郡守大人被青年吓得一激灵,内心叫苦不已,朝中不是没来过钦差巡案,可至多就是顶着个头衔下来走走过场,彤怅郡的官补事宜其实一直都是时任锗令司孙敬山在负责,多少年了都没出过任何纰漏,为何这次会在这位活阎王这出了岔子?
  青年微微撇过头,咧开嘴对着林郡守笑了笑,“怎么?林郡守这还当着面呢,就敢骂我活阎王了?真以为自己是京内朝堂那群头上顶着金翎的老不死啊?”
  林廓哪里想得到自己心里一句牢骚话会被这位听了去,吓得肝胆欲裂,连忙跪俯在地,“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求监司大人网开一面,饶了下官。”
  好不容易逃脱那几位圣人手心的宫洵本就心情大好,本来就没想着如何计较,一句活阎王而已,几百年来听的还少?这种轻飘飘的言语,不是夸人是什么?
  “起来吧,地上又没骨头,你还能给我找点热乎的啊?”
  林廓再次被吓得不轻,委实没想到凶名赫赫的活阎王,外号熙童立皇帝的钦天监监司大人,会这么难相处,不过还是不敢有任何忤逆之举,乖乖站起身子,使劲弯着腰,站在一旁。
  宫洵抬头看了他一眼,啧了啧嘴,“站远点,趴这么近干嘛?还想往我脸上亲一口拉近拉近关系?我可没那爱好啊。”
  林廓闻言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直身子。
  宫洵也不想再与他打趣,开门见山,“这次来,其实是想请林郡守帮个忙。”
  林廓心有疑虑,却也不敢在此时表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连连应下,什么下官必定竭尽全力,赴生忘死替监司大人做事之类的话,重复好几遍。
  宫洵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林郡守,又不是真要你豁出命去给我办事,你林郡守的脑袋,还没这么不值钱。”
  “我就是想请林郡守帮忙,替我给个少年改一改户谍出身,之后的事,就不劳郡守大人操心了。”
  “那小子名叫任斗久,是那个古地时节镇桃李巷人,想必这么点事,郡守大人办起来应该不会太过为难。”
  林廓哪敢在这种事上打包票,虽然确实是一件自己动动嘴皮子的小事,可熙童王朝律法,擅改谱谍,暗自迁户者,株连上下三级官员,若是以此敛财给人谋私以逃充兵军者,一经查实,没有轻则一说,无论是谁,全部问斩,这份律法,好像就是出自眼前这个只是官至监司,却有着一人之下的绝对权柄的“年轻人”。
  所以哪怕是宫洵自己开口,林廓哪敢在这种事上打马虎眼?谁知道是不是监司大人故意试探,想以此找麻烦?
  宫洵好像看出林廓的左右为难,站起身,“林郡守,本朝律法说的是“擅改以逃军”,而我要带走的人,却是要以此去充军,算不得有违朝纲,这件事你知我知便可,日后若是出了差池,有我顶着呢,你怕什么?”
  林廓所说心中大石落地,却也还是表露出一副为难模样。
  宫洵冷哼一声,“林郡守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只管照办就是,至于他日后的身份谱谍,我方才已经放置在你桌案上了,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自己摘了顶上官翎,带上你的三十一位小妾,到东边战场找苏屹然,让他一人给你们发套军服,明日便可以上阵冲杀了。”
  林廓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双腿都不禁微微发颤,只得再次跪地,“监司大人只管放心,下官必定将此事办好。”
  宫洵这才满意点头,转过身,不过临出门前,宫洵突然回过头,“林郡守以后要是郡守位子做腻了,可以往京内递信一封,往哪寄我管不着,反正出自林郡守的书信,一定会经我之手,我再忙也是看得到的,林郡守想要入京为官也不是不行,郡守大人既然能不靠祖辈福荫坐上这个位置,不会是今日表露出来的窝囊样,聪明人喜欢聪明人,而一般聪明人在绝对聪明人面前,往往都会不太聪明,所以我很喜欢林郡守。”
  说完这话宫洵便跨过郡府司门槛,只不过走了几步后还是停下脚,背对大门,说了句:“到时林郡守可别带上这么多小妾,京内地小人多,凭一个三品官的俸禄,若是林郡守这些年搜刮的油水少了,可养不了这么多人。”
  话音落下,一袭白衣的青年甩着宽大袖袍,踮起脚尖,发出啪嗒啪嗒声,往郡府下榻处跑去。
  青年刚离开,林廓长舒一口气,什么聪明人不聪明人的,没太往心里去,刚刚的窝囊样也不全是装的,要知道,自己面对的人,自熙童王朝还是夏商藩属国时起,便一人独挑大梁,四百年时间,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熙童王朝从一个纳贡辖地,变成了今日的习書域九大王朝之一。
  林廓本想叫来至亲心腹,想了想后便作罢,虽说仅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但毕竟是那位亲自开口,还是由自己去办比较稳妥。
  郡府城外,任斗久与宫洵同坐一辆普通马车回京,按宫洵的话来说,出来一趟不容易,不得慢慢晃荡着回去?不急的。
  马车上,宫洵看着闭目眼神的任斗久,想不通这小子心怎么这么大,这也算是幼年离家了吧?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路上从来不问他们要去哪,要干嘛。
  宫洵干咳一声,笑嘻嘻开口道,“任小子,你就不想知道我要送你去哪?”
  任斗久眼都懒得睁,懒洋洋的,“带我去京城享福,再给我找十个八个老婆,让我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宫洵闻言往窗外呸了一声,“你他娘的还挺会享受的,我都没这待遇。”
  “那去哪?我那个便宜师傅还在等着我呢,你敢把我怎样?”
  宫洵贼兮兮一笑,“他说的可是你要是能活下来,你是不知道他身份,他们那种人,喜欢在死人堆里翻金子,从来都是看不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地。”
  “你也别想着靠与我相识这层关系拉大虎皮,你的出生户谍我已经让你们郡守大人给你改好了,你往后只是一个普通小镇来的泥腿子,而你入京后,很快就会有兵部的人将你送到东边,去了那边,你想怎么享福,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任斗久这才睁开眼,盯着宫洵看了好一会,这才又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哦。”
  宫洵见这小子居然还是油盐不进,阴阳怪气道:“你要是知道东边是什么地方,就笑不出来咯。”
  “什么地方无所谓,打人杀人不犯法就行。”
  宫洵闻言猛然一拍手,哈哈大笑,“行,就等你小子这句话。”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从彤怅郡府出发,四天后,宫洵终于耐不住任斗久这小子的闷屁劲,几天下来,不管自己怎么说,这小子愣是没说超过十句话。
  觉得无趣的宫洵叫停马车,将还在睡觉的任斗久这小子扯下车,拎住他后领,说了句,“飞咯”。
  随后两人拔地而起,任斗久就这么被提着衣领,体验了一把老人们口中腾云驾雾的神仙老爷的日子。
  仅是一个时辰后,一座恢宏巨大的皇城便出现在两人眼前,临近熙童皇城,察觉到有人御空而来,数道身影气势汹汹从皇城内腾空而起,为首之人看清来人后,慌忙抬起手掌,截停身后众人,毕恭毕敬上前,凌空单膝跪地,“见过监司大人。”
  宫洵微微点头后便化做一抹流光,消失在皇城上空。
  熙童王朝兵部内阁,老尚书张泽照正老神在在,躺在一把红木太师椅上,手边就放着瓜果茶点,好不自在。
  突然房内多出两人,老尚书匆忙从太师椅上爬起身,等到看清是监司大人后,便又躺了回去,“监司大人招呼都不打,闯进我兵部重地,不合礼矩吧?”
  宫洵走上前,一把揪住老人胡须,“张老头,给你脸了是吧?快起来,给你带了个宝贝。”
  老尚书脸上吃疼,不过还是站起身,看向宫洵身后的矮小少年,瞥了宫洵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宫洵一脸正经,使劲点头,“对对,就是这小子,你给我安排个兵职,记得造点假,就说这小子是在中军不服军律,不过好在有点本事,夫长没舍得,收拾了一顿给送到了青泱军中。”
  原本不太在意的老人听到宫洵竟然要送人进青泱军后,猛然抬头,“姓宫的,你要把这小子送去哪是你的事,但你这不知道从哪带来的野小子要进青泱军,别妄想。”
  没理会吹胡子瞪眼的尚书大人,宫洵自己跑到放置兵部密册的书架上,翻翻找找,“老东西,不帮忙就算了,给我扯这么多干嘛?你不帮随便,我回头自己去一趟封府,只要他们点头了,你还拦着?”
  一听宫洵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子要找上封府,老人突然来了兴致,一双浑浊老眼使劲盯着任斗久,好像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其实老人也并非故意不帮这忙,他也知道他根本拦不住这位官职确实不大的监司大人,只是听说要送人进青泱军,这才想试探试探,看看这小子到底什么斤两,居然能让宫洵亲自送上门,还是要去最特殊的青泱军。
  宫洵在架子上翻来翻去,老人整整齐齐摆放好的书架几乎全被他翻了个遍,老人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头喊道:“诶诶诶,监司大人不必找了,兵部名册前日才被陛下调阅去了,你要找,就去陛下那看看去。”
  宫洵转过身子,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不早说?”
  老人重新躺回椅子上,踹着手,“监司大人也没问啊。”
  “回头再跟你好好聊聊”,丢下这么句话后,宫洵带着任斗久径直出门。
  路上,任斗久对那个让老人反应极大的青泱军破天荒起了兴趣,便开口询问道:“青泱军是什么?听那个老头语气,好像很牛的样子。”
  宫洵瞥了眼少年,“岂止是厉害,在习書九大王朝中,只说一个军种,青泱军至少能排前三!”
  他娘的,有这种底蕴,要是还混不出点名头来,青泱军三万人,都去找块豆腐给老子撞死算了。
  随后宫洵难得正色一回,给任斗久说起了大名鼎鼎的青泱军起源。
  青泱军,前身原本只是一支被打散在熙童王朝五个军中的一支侧翼斥军,人数不会太多,每个军中不过千人之数,只是每次出战,都会深入敌后,行如其名,说白了就是斥候。
  在战场上那种环境,斥候们往往都是伤亡最大,死得最惨!真正的命如草芥。
  而熙童王朝,背后其实有个神秘家族,封家。
  封家来历不明,数百年前突然出现,扎根于此,封家老家主几百年来从未改变过一事,那就是绝不插手朝中政务。
  说到底,其实封家算是生意人,只不过做的买卖有些特别,封家有一门极为特殊的能力,就是专门为各大王朝供输军需,哪有战打哪就有封家的身影。
  若是价格到位,封家还有一些费力培养而出的死士随军修士,价格公道。
  封家老爷子老来得子,只有一个独子,百年前在皇城内可谓人尽皆知,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身后有封家这么个庞然大物,又是家中独子,封老爷子对其极为宠溺,家里最强最能打的那几位修士几乎形影不离,不分昼夜的保护在其身边。
  皇城内最大的青楼,名为细柳楼,封家那位公子便是他家常客,细柳楼每次只要见了封公子,都会闭门谢绝其他客人,一开始其余客人对此不是没有异议,只不过慢慢的就都改了性子,反倒是和细柳楼一起期盼着封公子登门。
  原因不外其乎,封公子身旁有高人护着,他们还真没辙,二来封公子有钱啊,每次进了细柳楼,不管是进门寻乐的,还是去打秋风等着封公子赏钱的,能从细柳楼大门口,排到皇城三宫门外。
  封公子也从不计较这些人的小心思,每次登门身旁随从都会大把往外掏着古玄钱,用封公子的话来说,自家发的国难财,不往外散散,日后怕被人刨坟。
  但就是这么个纨绔公子哥,偏偏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一个从三品边军将门家的留京小姐。
  有次夜黑风高,封公子翻墙爬院,借着身边随从遮蔽掩护,终于是见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将门女子,可那位小姐仅是看了一眼站在自家高墙之上的风流公子,便转过了头,关了窗,只丢下一句当时不知玩笑还是只为打发人的随心言语:“男子汉大丈夫,国难当头,不去戍边于国,好歹也不该是这种软趴趴的风流模样,天天花前月下,你这种人,配我不上。”
  当时的年轻公子听了这话,遂下了墙头,之后的熙童王朝第一公子哥,就像丢了魂的孤魂,整日待在家中,有那么两个月时间,细柳楼都没等来她们心心念念的财神爷。
  就在京中之人都以为封家公子只是在家养精蓄锐,不久就会到细柳楼重整雄风的时候,时任边关军策将领苏于喧回到京中,熙童王朝已然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当时的老皇帝已经有了割地谈和的打算,苏将军不得不返回京中面见先皇,想要再争取朝中最后一份军需供给,想与兵强马壮底蕴深厚的夏商王朝再打最后一场,熙童王朝前线那些兄弟们,只有站着死的道理,跪着生,自己怎么跟那些战死的兄弟袍泽交代?
  不曾想当时已然到了暮年的老皇帝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他不想自己将死之年,还将熙童王朝苦苦支撑起来的国祚断绝在自己手中。
  就在苏于喧最后一次进宫面圣失败,心灰意冷的苏于喧回到了战场大营时,封家突然找上了门,带来了一份足以支撑熙童王朝打完这场大战的雄厚军物,物美价廉得有点过分,这么大一份军备,只向熙童王朝要了一颗古玄币!
  当时的前线军帐内,苏于喧听着副将的汇报,双手紧紧握拳,眼神充血,狠狠拍在桌上。
  随着副将而来的,还有一份封家老爷子的亲笔信,信中内容极为简短,“儿子交给你了。”
  苏于喧毕竟出身行伍,虽对封家老爷子这份白送的天大恩情感恩戴德,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打战就打战,还把那种货色送到我军中镀金来了,罢了,萧副将你去给他安排个后军勤备官的职务,想来那小子也没本事胜任,就让他挂个空衔,等过段日子把他送回京就行,别留在这碍眼。”
  副将站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喊了声将军,打断了苏于喧的话。
  被打断的苏于喧本来心情大好,这下子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有屁快放。”
  副将酝酿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道:“封公子没跟随军备一起到前线。”
  苏于喧闻言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强行忍下胸中怒火,说了句,“没来就没来,看在他老爹的份上,让他待在京中把军功领了。”
  “将军…”
  再次被打断的苏于喧没忍住,开口大骂,“你他娘的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有话能不能说完?”
  副将这才接着说道:“封公子没要我给安排的军职,说要自己挑一个肥差。”
  苏于喧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腾一下站起身,“他娘的,当老子是细柳楼老鸨?跟我这讨价还价来了?”
  副将脸色复杂,“封公子前日就已经启程,出发时间比将军还早,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前方战场了,而他挑的肥差,是斥军一个营将。”
  苏于喧有点错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斥军?你再说一遍?”
  副将无奈点头,“是斥军,封公子确实领了份斥军营将的衔,并且将两位贴身保护他的大修士留在了城外从军行营处,让将军随意差遣,还让我带话给将军,若是他这次能活着回来,劳烦将军亲自出面,给他做个媒,最好是能亲自上门为他提亲。”
  苏于喧闻言,嘴唇都有些抖动,“好好好,狗日的,平日里我最看不上的败家子,今日倒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萧副将,传令下去,侧翼四军全部按兵不动,等着这批军备下发就行,中军大营全部随我一起,去接这个封家公子哥的斥军回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是能活着回来,别说提亲,就是要娶老子,我也耐着性子去买点胭脂,对镜贴花黄也忍过去。”
  二十多万中军浩浩荡荡,随着苏于喧杀入夏商王朝境内,待到苏于喧再次见到那个公子哥的时候,年轻人浑身是血瘫坐在地,身旁战马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年轻人脸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尚未结痂的刀口。
  年轻人见了苏于喧,满脸血水泪水,硬是强撑着起身,不顾脸上疼痛,抹了把脸,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意。
  这之后的四年时间里,年轻人从一个营将,靠着拼杀出的战功,硬是跻身了整只斥军的督蔚。
  有次和苏将军同桌喝酒,苏将军难得想起当初那件事,笑着看向那个脸上有道刀疤,黑壮了不少的年轻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提亲,他肯定亲自陪同登门。
  年轻人闻言反倒摇了摇头,笑着说了句,“再等等,她看不上我,是对的。”
  其实苏于喧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怕自己回不去,以后苦了人家姑娘。
  那次喝酒之后不久,两个王朝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双方在熙童王朝东面战场上,打了最后一场决定国运的大战,熙童王朝这边靠着封家提供的军备,好歹落了个惨胜收场。
  熙童王朝皇城封府内,早已是垂暮老人数百年的封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内,桌案上安静放着一份由前线大将军苏于喧亲笔书写,后由那个缺了条胳膊,瞎了只眼的萧副将带回京城的前线坻报。
  老人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封沾满血迹的书信,房内落针可闻。
  整座封府内气氛压抑得吓人,没了平日里的熙攘,就连平日那些忙上忙下的封家豢养修士客卿,今日也是难得的放下手中事务,全部聚集在府中。
  没多久,一个女子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安静,只见一个身穿一身红色嫁衣,头戴缟素,姿容极美的女子,犹自推开封家府门。
  可就连那些府内暗藏的客卿修士,也没人出手阻拦这个不速之客的登门,女子双手轻提红色裙摆,脚步轻缓,慢慢走到封家老爷子书房前,女子放下裙摆,任由其塌落在地,抬起手,解开一头秀发后重新戴上白色缟素。
  封老爷子没理会屋外动静,只是伸出手掌,对着那封信件轻轻摩挲,信上名字,叫封青泱。
  女子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对着屋内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身。
  这之后女子的一句话,让屋内原本面无表情的老人瞬间老泪纵横,屋外站着的那些封府丫鬟们也再也忍不住,全都放声大哭。
  女子只是语气轻柔,说了句话:
  “从今往后,我就是封家的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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