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家有女初长成

　　生活中忽然多了一个林诗音，时间仿佛也过得快了些。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容易流逝。
　　燕子去了又回，梅花开了又落，这一年李寻欢已经十三岁了。
　　这几年间，大李公子只回过一次家，据说在杭州府的政绩不错，不但疏通了大半个西湖，杭州府百姓对他的口碑也不错。
　　李寻欢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江南花家相助，他算是见识到了那个在青衫人口中完全不逊李园的江南花家。
　　曲指算来，今年已经是青衫人来李园后的第六个年头，他似乎没什么改变，李寻欢却长高了。
　　这些年青衫人很少待在李园，只是过一段时间回来检查一下李寻欢的武学进展，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去年八月，李寻欢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整个保定都知道这届的解元又出在李园，又是李家的少爷中了解元。
　　比起小李少爷中解元更离谱的是，就在乡试发榜当天，小李少爷又在北城门直街将武官周家的周大公子揍了一顿，据说是周大公子当街挑战。
　　周大公子是想在小李少爷最风光的时候羞辱他一顿，以报昔年被踹入春河之仇，他没想过李寻欢会应战，预想中应该是李寻欢当街拒绝，毕竟一个文弱读书人怎么可是武艺高强的周大公子对手。
　　只要李寻欢拒战，周大公子就当街将李寻欢羞辱一顿，将他刚中解元的风光打入低谷。
　　只是谁也没想到，预想中应该是文弱书生的小李少爷当街应战，只是出手一招便将武艺高强的周大公子打倒在地。
　　更有好事者戏言，倘如我朝出台武举制，这日的小李少爷便是文武双解元。
　　一时之间小李少爷的名声传遍整座保定城。
　　这六年间李寻欢已经败尽李园诸多武林豪客，那些昔年在江湖横行一方的人物再不是李寻欢对手了。
　　现在的小李少爷已经是保定城最明亮、最有才情的少年了，无人能出其右。
　　林诗音也长高了，轮廓慢慢长开，已经有了几分李寻欢母亲的神韵。
　　或者是遗传原因，李寻欢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太好，林诗音也是如此，她总是清清冷冷的，脸色苍白无血色，只有看见李寻欢时才会露出几分笑意。
　　在林诗音心中，随着表哥的武功越来越高，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会的快乐了。
　　每次面对神采飞扬的李寻欢，林诗音脸上在笑，心底却在叹息，表哥如果不会武功该多好。
　　林诗音清冷的气质赢来了无数富家子弟的追求，眼见李家有女初长成，李园的槛都被媒婆磨去几分。
　　不能让女儿成为李家的媳妇，就让李家的女儿成为我家的媳妇，这是多少豪门大族咬牙切齿的心愿。
　　李家有条迂腐的规矩，儿子成亲年龄不得早于父亲，即父亲若在二十岁时成婚，则子孙的成婚年龄不得低于二十岁，否则便是不孝。
　　这条规矩本也没什么了不起，也算正常，坏就坏在老李探花身上。
　　当年老李探花进士及第，高中探花，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想嫁给那个长相俊朗帅气、才高八斗的探花郎，可老李探花当时却看中了林府尚未成年的大小姐。
　　一番阴差阳错，待到林府大小姐到了出阁之年，老李探花又等了几年，才如愿以偿娶了魂牵梦萦的林大小姐。
　　老李探花成婚那年已经二十八岁了。
　　几年前，保定城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大家闺秀为大李少爷李思乐害了相思病，却被李家那条奇葩的规矩拒在门外，再等十年，有几个大家闺秀耗费得起十年的青春。
　　如今的小李少爷比之大李少爷有过之无不及，文武全才、俊朗帅气又害得多少大家闺秀害了相思病，又被李家那条奇葩规矩拒于门外。
　　保定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踏青时节独避李，谁也不愿让自家女儿遇见那个“该死”的李寻欢。
　　既然女儿进不了你李家门，就让你李家的人进我家门。
　　燕子飞来的时候，百般无奈的中年美妇在春风里下了一个决定，让李寻欢和林诗音订下亲事。
　　反正从将林诗音领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定了她是李家的媳妇，至此李园的大门才又恢复正常。
　　李寻欢的心思却有些恍惚，他愿意把最好的给林诗音，如果林诗音有危险，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救她，在他心中，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可是，对林诗音的情感究竟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还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又或者既是爱情，又是亲情，李寻欢知道假如有一天林诗音嫁给了别人，他一定会心痛；可如果说让林诗音成为自己的妻子，他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寻欢和林诗音订亲那天，李园张灯结彩，甚至连老李探花和远在数千外的大李公子都告假赶了回来。
　　李寻欢却在“冷香小筑”内醉了一天，他觉得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在离他远去，他却无力挽留。
　　他多了一个未来的妻子，却少了一个心心念念，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只愿她快乐的妹妹。
　　他从小就希望有个妹妹，当这个梦真的实现的时候，他用尽一切努力，去呵护去珍惜这个梦，然而这个梦却被打破了。
　　她还是她，她已经不是她。那个她是他妹妹，这个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李寻欢对青衫人那句：山可以是山，水也可以是水；山也可以不是山，水也可以不是水。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那种刻骨的痛楚和幸福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的心境更上了层楼，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老李探花只当他兴奋过度，也没太在意，甚至连中年美妇都以为李寻欢是太高兴才喝醉了。
　　只有大李公子看出了些许端倪，第二天赶回杭州府之前曾询问过李寻欢。
　　李寻欢只能定定地喊了声大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思玲珑的李思乐隐约明白了李寻欢的意思，长叹一声，跨上了南下的马车。有些事情他这个大哥的也无能为力，只能靠李寻欢自己。
　　此时的李寻欢出手之快已经有了几分青衫人的风采，他已领悟到“灵犀一指”心动即手动境界，遇见危险时根本无需经过大脑，他的手自然就到了该到的地方。
　　昔年以一把三十六斤十一两重的九环大刀横行太行山的巨盗赵坚在李园已经躲了一十七年，年初忽然听到仇家去世的消息，终于准备离开李园，返回太行山了。
　　临走前要求再次与李寻欢切磋一次，他不信自己练了数十年的九环大刀会不及一名十三岁的少年。
　　哪怕这名少年是小李少爷。
　　赵坚的九环大刀，刀背九个钢环叮当做响，挥刀之际一响一惊魂，环声一响，刀必见血。
　　这样的九环刀足可劈石，何况血肉之躯的人。
　　也不知赵坚是被逼躲藏一十七的年的怨气爆发，还是他有了别的心思，九环大刀居然招招追命，每一刀使出都是有去无回的斩杀之势。
　　赵坚原本的心思赢了小爷少爷后即时收刀离去，这样既保全了李园的尊严，也找回了自己的名声。
　　在旁观战的唐飞阴沉着脸，藏在袖子里的手中已握住了飞镖。
　　其他江湖豪客也神色阴晴不定，他们虽与小李少爷多次交手切磋，却没人会使出夺命的招式，输给李家小少爷又怎么了嘛，又不影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
　　李寻欢却是遇强越强，身法看似简单，并无出奇之处，赵坚喘气微急，两眼发红。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小李少爷的身手竟比想象中的更好，平时切磋，他们这些人都未尽全力，反正就是陪这位小李少爷练手嘛。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平时里切磋他们是留了手，这位小李少爷好像也未尽全力。
　　赵坚不但刀法快捷迅猛，可怕的是如此重量的九环大刀在他手里使来竟是行云流水，一刀接一刀，如流水般自然。
　　刀背九环叮当作响，扰人心魂，只要对敌者稍有分神，只怕便会被下一刀所斩。
　　李寻欢却似丝毫不受环声干扰，身形只在方寸之间移动便使得九环大刀招招落空。
　　眼见赵坚一刀劈下，李寻欢身形一动，似是往右躲闪，九环大刀中途变招，亦往右斩，谁知等到这一刀招式用老，刀势落尽才发现李寻欢根本没往右躲，他只是做了一个躲闪的假动作。
　　赵坚眼神一利，变刀斜壁，这一刀连罩两个方位，无论李寻欢躲与不躲，他只需要转动手腕改变刀势，必能斩中目标，这一招已是九环刀不外传的三大杀招之一。
　　唐飞袖子微动，他已经看出李寻欢躲不开这一刀，掌中飞镖已将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