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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血液都聚集到胃部消化食物，大脑供血不足，影响了思考速度，他想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头绪，有些迷茫。
这种情况下，卡洛斯索性什么也不想，就这么看着洞口发呆，任由思绪肆意流窜。
他脑海里开始闪过许多画面，有刚醒来时插在胸口的匕首、有那只小猞猁、有原主被杀死之前的最后时刻、有原主在卡特兰王国皇家第二军官学校的训练片段、有原主小时候家庭的温馨时刻······
但最多的，还是他自己的记忆。
在这茫茫宇宙的深处，他才无比想念那个蔚蓝色的星球，那上面，有他的父母亲人朋友，有他生命的绝大部分······
良久之后，脱缰野马般的思绪才跑累了一般，不再活跃。
卡洛斯收摄了思绪，开始集中精神，思考接下来的路途。
细想之下，其实他的选择并不多，只有三个：
第一，去温泉城。
第二，去铁焰长城。
第三，去追击马鲁佐夫中尉一行人，复仇。
至于留在这个山洞里、靠着打猎活下去，那是痴人说梦。
卡洛斯可不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他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独自一人生活在雪原上，稍有不慎，就会犯错，而一个小失误，就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甚至灭顶之灾。
现在，卡洛斯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个小错误：
他煮肉汤时，在炉灶里放了太多木柴，煮熟肉汤后，炉灶里火还很旺，但他忽略了这炉火，任由它燃烧熄灭。
虽然炉火也提供了热量，让山洞暖和了一些，但更正确的做法是：在炉灶上架上另一个锅子，刚刚的余火足够烧开半锅水。
但还好，这个失误只是浪费了几根木柴，影响不大。山洞里木柴储备充足，矮桌和矮床下面塞得满满都是。
小猞猁依旧趴在老人身边，不再低声哀嚎，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卡洛斯看了它一眼，然后往炉灶里塞了几根小木柴和干草，重新烧起火炉，架上锅子，开始烧水。
炉灶内，红黄色的火焰微微跳动，卡洛斯伸出双手烤着火，两只脚也凑到了炉灶旁边。
“选哪一条路呢？”
“第一条路，往南，去温泉城，最好走。”
“从这里往正西方向走，一定可以走到黑石大道，沿着黑石大道一路向南，就能走到温泉城。”
“虽然路途最遥远，约有250多公里，但我现在食物充足，吃上十天，也够吃的。”
“而且，黑石大道上大约每隔十公里，路边就会有一个石堡，这也是卡洛斯能准确算出距离的原因，前六天，他们一共走过了24个石堡，昨晚上队伍驻扎的，是第25个。这些石堡里边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但可以挡风遮雪，供行人休息过夜。”
“越往南温度越高，树木越多，获取木柴越容易，取暖方便。即便往南走碰到野兽的几率也大一些，可往哪走都有可能碰到野兽，我既有弓箭也有长刀、火枪，这具身体还久经锻炼，强健有力，能应对绝大多情况。”
卡洛斯手心烤的发烫，他翻过手掌，烘烤着手背，心里却开始想另一个问题：
去温泉城一切都好，但也有一个弊端——收益最小，甚至会受到处罚。
他现在是一名军人，当下是在执行军事任务：
【命令卡洛斯·惠灵顿准尉，10月1日从温泉城出发，跟随刑徒押送队伍，前往铁焰长城东线大本营‘斩首城’报到，报到最晚期限，10月12日傍晚六点。期间，有义务协助押送，与押送相关事物，听从马鲁佐夫中尉指令。】
现在是10月7日，之前他们走了6天到达了这里，现在要是返回温泉城，那按时报到就别想了。
至于协助押送刑徒的任务，昨晚上就失败了。马鲁佐夫中尉一刀捅死他，应该就是为了拐走那30名刑徒。
“如果回温泉城，那这两个任务都会失败。虽然是马鲁佐夫当逃兵，事出有因，对我的处罚应该不重，但完全免去处罚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我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履历上也会留下平庸的一笔。”
“而我，暂时是不可能摆脱军人这个身份的。这样的履历，对接下来的道路不利。”
咕嘟~咕嘟！
锅里水开了。
卡洛斯回过神来，从旁边拿起剩下的几磅冻肉，大部分都放进锅里，只留下了三片，在盖上锅盖后，放到锅了盖上。
他用烤的通红的双手搓着脸庞，继续思索：“如果选第二条路，去铁焰长城，那目的地就是铁焰长城的东线大本营——斩首城。”
“同样要先去黑石大道，然后一路向北，路程大约是200公里，比去温泉城约短50公里。”
“之前六天，队伍一共行进约250公里，平均每天走42公里左右。”
“不过，因为队伍里有马车载重，卡洛斯基本算是无负重前行，现在一个人上路，就要背着粮食武器了，这一点不能忽视。”
卡洛斯回想着前几天原主的状态，发现每天傍晚扎营休息时，虽然疲惫，但并不严重，睡一觉后疲乏会一扫而空，每天早晨体力充沛。
细想原因，一是因为年轻强健，更重要的是他曾服用过‘坚韧药剂’，增强过体质，更抗冻，恢复力更强。
按这个体力推断，即便需要负担补给，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保持每天40公里的速度并不吃力。这样，五天的时间，就能走到斩首城。
现在还不到7日中午，距离报道期限还有五天半，时间是充足的，还有半天的富余时间。
“如果能按时报到，那就完成了一个任务，还是在上司当逃兵的情况下、独自前行两百公里完成的！”
“这样，虽然没完成协助押送任务，但情有可原。主要任务成功，协助任务因客观原因失败，处罚应该不会有，很可能还会得到嘉奖。”
卡洛斯想到这儿，心里的天平开始往北倾斜，歪向了‘斩首城’那边。
“不过，越往北越冷，雪越厚，路越难走。如果命运女神为难，碰上了暴风雪，那就糟了，一队人依靠马车、互相帮助的情况下，还能抗住，一个人很可能被活埋在雪里。”
“但现在是十月初，出现暴风雪的几率很小，很小。”
咕嘟~咕嘟！
锅再次沸腾了，锅盖在跳动。
锅里的冻肉还要过几分钟才能煮熟，但锅盖上的冻肉已经解冻了，流出了丝丝血水。
卡洛斯拿着那三片温热的生肉，递到小猞猁身前：“小家伙，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肉还是要吃的。”
小猞猁睁开眼看了看卡洛斯，看了看肉片，没有起身，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你的主人，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卡洛斯继续说道，也不管小猞猁能不能听懂：“好吧，你现在没胃口，一会儿得把肉吃了。”
卡洛斯把肉片放在小猞猁嘴巴旁边，摸了摸它的脑瓜，又转身坐回了火炉前。火炉子刚升起来不久，山洞里还是冷飕飕的，气温很可能还在零下呢。
“到底是南下温泉城，还是北上斩首城？”
卡洛斯拿着一根木柴，拨弄着炉火，犹豫不定。
沉默思考中，他突然毫无预兆的抬起手，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他用力扎实，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这举动和声响，引得小猞猁警惕抬头，发现是卡洛斯的动作后，又疑惑地瞪着眼睛看向他。
卡洛斯此时却像是在跟人对话，他似乎有点愤怒，低声吼道：“你不用蛊惑我，我绝对不会选第三条路。”
“呵，‘追击马鲁佐夫，痛快复仇，抢回刑徒，立下大功，然后获得嘉奖、升军衔、加军饷’，听上去是很爽，热血沸腾，名利双收，前途光明！”
“可实际上呢？首先，不确定方向，盲目追击，很可能迷路，死在雪原上。”
“其次，就算追上了马鲁佐夫，我打得过马鲁佐夫吗？他可是二十多年的老兵，亲手杀过的人类、兽人超过十个！哦，现在又多了一个，昨晚上，他把你捅死了，透心凉。”
“再次，那四个士兵肯定被他拉拢了，那都是他的部下，其中有两个跟随他近10年，起码那两个一定是他的同伙。1对3，甚至1对5，你觉得我有几条命？”
“而且，我是卡洛斯，但我不是你，我是继承了你的身体和记忆，但也仅此而已，真正的格斗能力，比你原来也差远了。”
卡洛斯语气嘲讽，神色坚定。
他没有发疯，他现在是清醒的，但他怀疑自己可能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就在他刚刚在考虑选择去哪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去追杀马鲁佐夫，去杀了他，立功！偷袭能杀了马鲁佐夫中尉！
这念头一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满脑子都是关于这方面的幻想，是成功杀了马鲁佐夫之后的画面，是美好的未来。
卡洛斯很快意识到这非常不对劲，第三条路从想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彻底否定了，它几乎不可能成功，反而极可能丢掉性命。
他陡然意识到，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那很可能是原主的想法！
原主虽然死了，但残余的意识很可能仍然存留在身体里，残存在记忆里，在潜意识里影响他！
“但原来的卡洛斯，这么蠢吗？从记忆里看，他是很理智聪慧、很努力沉稳的一个年轻人呐？”
“或许，是死前的执念？”
当他集中起精神，那点残存意识瞬间被完全压制，可卡洛斯感到，原主的残余意识没有完全消失。
他说话，是在加强自己的心理防线，也是在说服那残余意识。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残余意识是否还有理智。
卡洛斯冷静的说道：“最后，不用提那乳白色光辉。它能短短几秒治愈十多厘米穿透心脏的伤口，确实如同神迹，但我根本不清楚它是什么，现在也感觉不到它，很可能已经消失了，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残存执念还是真有意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你最好消停下来，否则，你会害死我，也会彻底害死你。”
话音落下后，卡洛斯感到，心里的异常思绪消失了。
他再去想第三条路，也没出现忍不住的冲动。
良久之后，依旧一切正常，他思路清晰不再受到干扰。
“回温泉城！”
经受此次蛊惑，卡洛斯反而立刻下定决心，选择最保守的第一条路。
受处罚就受处罚，反正，保命第一。
他还不到十八岁，来日方长，不必冒险去争一时之利。
他现在搞不清楚‘原主残余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影响到他什么程度，但既然有此隐患，他就不愿意多冒一点风险。
作出决定后，卡洛斯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准备补给。
他看看地上的死兔子，又望了一眼铁笼子里的活兔子，站起身，抓起了老猎人的短猎刀。
剥皮他从来没干过，想剥下来一张完整皮毛对新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要皮毛，只要肉，这就很简单了。
他刀子锋利。
他很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