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还账

　　张立凡和钱丽在深圳打工拼搏的同时，云贵高原上的洼子村也热闹非凡。
　　80年代的洼子村，一半的人家还住在茅草屋里，地下是土泥巴，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做农活全靠肩挑马驮，种植也还是刀耕火种这种原始农业生产方式，虽说部分人做砖瓦赚了点钱，但整体还是很贫穷。
　　张老五因勤劳肯干，他家在洼子村也勉强算得上中等人家。虽然只有几亩贫瘠土地，以种植包谷和洋芋为生，由于海拔高，土质又不好，一年收不了多少粮食，也卖不了多少钱。除此之外还养着几头猪牛，辛苦一年下来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全家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张老五眼看还账之期临近，直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即使所有能想的办法想尽了，离1660元也还差一大截呢。
　　这天，村里管马先家幺儿剃长毛请酒，请了张建国、张老五、石清清等总共80多人帮忙。也许这里你们有个疑问：办个酒席需要这么多人吗？只有管马先心知肚明，不好意思直接请吃酒，只得请人帮忙，人都去帮忙了，还不送点礼金吗？
　　我们的张建国支书自然担任了总管这一要职，帮忙操劳酒席相关事宜。
　　几人闲聊时，有人问起张老五家借钱的事，张支书对一群人说：“我本来是答应借钱给张老五家的，他家不来拿我有啥办法。”
　　“是咯，有天我看到一架飞机飞过老羊角山，飞机上掉下来一个黑皮包，被正在放牛的张立凡捡到了！”石清清在旁边也编起了故事。
　　“怪不得哦，原来是发横财了！”一群人对着张老五起哄。
　　“石三三，你哪只眼睛看到小凡捡到黑皮包了？”张老五对着石清清质问道。原来石清清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石三三。
　　石清清死鸭子嘴壳硬，狡辩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咋地不服气啊。”
　　张老五看他那种泼皮无赖样子，想到自己好歹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犯不上跟他纠缠，于是便默默地走开了。
　　几天后，钱丽继父来势汹汹地带着七八个人来收账，只见一群人像潮水般涌进了张老五的黑屋子，将屋子堵得满当当的，似乎要就漫出来一样。
　　钱父先开口道：“老张，我们约好的期限到了，我来拿钱。”
　　“拐咯，我家实在凑不出来那么多钱，搜干打尽才找凑到638块，你看剩下的缓我两个月，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张老五用哀求的口吻说。
　　“你准备这么多天才拿出来这么点钱，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这还不够我这帮弟兄吃顿好的呢？”钱父生气地说道。
　　张老五低声下气地说：“真对不起，小凡出去打工带走了300块，该借的都借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钱父强硬地说：“那不是我操心的事，说到哪算到啊，今天1660元少个子都不行。”
　　一起来的钱丽堂哥眼看张老五是苍蝇的腿，实在刮不出半点肉来，就对钱父说，“叔，我看他现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你看这样可以不，将他家值钱的东西拿来顶剩下的钱算了。”
　　“可以。”钱父一听表示赞同。
　　钱父不等张老五同意，就对同来的几个人说：“你去看看圈里有些什么，你去看看楼上还有多少粮食，你去看看里屋有些什么值钱的行当……”
　　“老天，你至少给我留一点活命的粮食和牲口啊。”张老五绝望地说，“那头老黄牛是我的命根子，你不能牵走了。”
　　“真是！不牵老黄牛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看得出来，钱父一心想把牛弄走。
　　最后，经过双方议价，对方撵走了一头大黄牛，两只猪脚和一挂腊肉。
　　张老五本来不想答应，可一想到如果不答应，混社会的钱父还会来找家人的麻烦，只得忍气吞声地勉强答应下来。
　　钱父等人满载而归，将牛撵在自家牛圈里，将猪脚挂起来，吩咐钱丽妈将腊肉洗了炖好，打来十白包谷酒与一群好兄弟吃喝起来，酒足饭饱以后，一群人就在钱丽家玩起了扑克牌。原来钱父嗜赌如命，平时就是以赌为生，庄稼活从来不做，只有钱丽妈一人忙里忙外的，稍有不合心意还对钱丽妈拳脚相向。
　　钱丽还有两个比自己小的弟弟，一个7岁，一个5岁，在钱父的影响下，从小就会口吐脏话，行为怪异。
　　那边，张老五自从黄牛被钱父牵走了以后，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干活也提不起劲来。想到老黄牛陪伴了自己十余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说不伤心也是假的，它就像个老朋友样帮张老五拉车、犁地，顶得上三个壮年男子。如今，万斤重担落在张老五肩上，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天除了干活，就是蹲在土墙下吸叶子烟，好缓解一下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这天傍晚，张老五正蹲在土墙下吸烟。
　　“老五哥，要交公粮款了！”老远就听到张建国的声音，真是人未到声先到。
　　“支书，我现在没钱交公粮了，被讨债的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张老五说。
　　“那没法子，国家政策规定我们要落实，你看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吧！”张建国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歪着头对老五说。
　　“好嘛，那就再宽限几天，容我想想法子。”张老五好强的性格不允许他低头。
　　张老五在心里盘算着：“背几百斤包谷去街上卖了，再把家里的红豆也背去卖了，应该公粮款就差不多了，大不了今年不吃豆汤了嘛。”对于一辈子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他来说，国家政策大于天，他从来没想过去违背啥的。
　　还了账，又交完公粮款，张老五家里可谓是一贫如洗了，再拿不出值钱的东西来。但生活还得继续，每天除了起早贪黑干农活，操持家务外，再没有一点空余时间属于自己的。
　　让我们再来看看张立凡吧。
　　张立凡在时佳慧饭馆里打杂，但脑子里却整天想着外面的世界，毕竟他小凡凡可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哪能在一个小小饭店里就躺平了呢。
　　张立凡在“老乡家常菜”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小工，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事，于是整天坐不是，站也不是。
　　时佳慧看到张立凡做事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笑眯眯地对他说：“小凡，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姐说说，姐帮你。”
　　听到佳慧这么说，张立凡表现出不自然的样子，轻声说：“我想出去找工作，顺便去见见女朋友。”
　　“哟，看不出来，小伙子还有女朋友啊，这样吧，姐给你放两天假，你去找一下工作，顺便去看看你女朋友吧！”时佳慧边笑边说。
　　“姐，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比我亲姐对我还好，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你。”张立凡激动地说。
　　听张立凡这样说，时佳慧也对他说了实话：“说句实话，小凡，姐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好像我们原来就认识一样，所以才留你们在店里帮忙的。”
　　“嗯嗯，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张立凡说。
　　于是，张立凡在征得时佳慧同意后，踏上了边找钱丽边找工作的行程。
　　张立凡到了钱丽写信的地址，当问到钱丽打工的那家饭店时，老板娘对他说，“你还不知道吧，你要找的人已经傍上大款了，恐怕你这辈子也找不到她咯。”
　　张立凡不相信她说的话，他始终相信钱丽不是那样的女孩，就打算边找工作边问钱丽的下落。
　　但张立凡接下来找工并不顺利，本来文凭就是硬伤，加上自身年龄小，一般工厂都不愿招他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