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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为聚才假扮相士 华凌城初登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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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盯着我笑什么?”
  “公子,你这西朔走了一趟,感觉像变了个人。”阿荣绕着易乔转了两圈,评头论足道:“以前你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细皮嫩肉的。现在……”
  “现在像个五大三粗的屠夫?”
  “咳咳,倒还不至于,不过你这现在身板都快赶上我了。你去西朔都吃了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遇到土狼吃点狼心,遇到野狗吃点狗肺。生肉也吃得,马尿也喝得。你要不要去试试?”
  阿荣吓得直吐舌头。
  玩笑归玩笑,易乔知道阿荣对于西朔还是很好奇的,因怕他不谙世事难以独自应对西朔的陌生环境,此次在罗城便没让他跟上来。
  于是易乔把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娓娓道来。
  面对阿荣这个好兄弟,哪怕是提及自己的情感,他也不曾回避。
  说到和塔吉古丽分开时,阿荣打断了他:
  “这个塔什么姑娘,你就没打算再去找找?”
  “如果阻止了伶仃索命我还活着,你同我一起去找吧!”
  易乔何尝不怀念那段时光,这是他心里一道柔软的阳光,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会回忆起塔吉古丽那灿烂的笑容和叫他“突胡亚克”的调皮语气。
  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何况易乔从小并没有接触过什么年轻女子,所以对塔吉古丽的感情尤为珍惜。
  可是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更害怕自己感情深陷的时候就有所牵挂,有了牵挂就舍不得去赴死。
  而伶仃索命一旦启动,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了。
  易乔后来又把遇到齐眺治好了自己的病,以及乌谢尔的悲惨遭遇都详细说了一遍。
  阿荣听到什么“三皇子”,云里雾里的,他向来只关心江湖事,也没追问。
  “公子,既然你身体好了,我教你练‘啸天剑’吧!你好歹也是堂堂楚剑山庄的少庄主,‘啸天剑’以后还靠你发扬光大呢!”阿荣见易乔一个人在院中坐着,兴致勃勃想当起易乔的师父来。
  “圣医叮嘱过我,我的药没吃完就走了,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不可练内功。‘啸天剑’虽是剑法,但需辅以内力方可。我就算练了也是个花架子。罢了,罢了!”
  易乔苦笑:他心里可没想着练剑的事,这次见了乌谢尔,他似乎对伶仃索命更了解了,又感觉更糊涂了。
  他反反复复背诵乌谢尔留给他的四句诗,想找出什么端倪,但始终无解。
  “阿荣,明天开始不用给乌谢尔送饭了。”
  “好呀!终于可以杀了他为师父报仇!”阿荣对楚天舒的惨死一直耿耿于怀。
  易乔何尝不想给父亲报仇,只是现在伶仃索命还没有足够的线索,乌谢尔早已算到了这点,所以肆无忌惮。
  他不想和阿荣解释太多,就拍拍他的肩膀道:
  “是的,我们不给他送饭,饿死他。”
  乌谢尔当然不会被饿死,他的同党恐怕每日都好酒好肉伺候着。
  易乔带着阿荣和琴嫂到了钜园,他时间不多了。钱和人手,乌谢尔都有,他也必须有,而且要比他多。
  华凌城。
  一个白须相士,左手持算命幡,右手摇铃杵,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着,旁边跟着的是背着大包袱的徒弟。
  一般相士手中的算命幡写的都是“问卜算卦”或者“某半仙”、“某神算”之类的,偏偏这个白须相士的算命幡写的是一个“口”字。
  徒弟忍不住好奇地问:“师父,幡上为什么写个‘口’字?”
  “天机不可泄露。”白须相士眨眨眼睛说。
  接着他又扯开嗓子边走边喊:“问卜前程,测吉凶!”
  “师父,我知道了,你这个‘口’字就是让别人测字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它,包含口字的字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你做好功课便不难解。”
  “要是这么轻巧你还需要拜师?”
  徒弟本来以为自己洞悉天机还颇为得意,结果被师父一句话又打蔫了。
  华凌城是东南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当地最有名的富商叫潘达,据说东南的各大城镇都有他的产业,人称“潘半城”。
  潘府门前,白须相士二人停下了脚步。
  “问卜前程,测吉凶!”
  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其中一个上前来赶:“喂,臭算命的,滚远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白须相士唯唯诺诺,给徒弟使了一个眼色。
  徒弟假装走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踉跄,借故往家丁身上靠近,顺手牵羊偷了他身上的荷包。
  好一招探囊取物!
  家丁愣是一点都没觉察。
  白须相士故意高声喊:“徒儿,鼻主财帛宫,此人鼻孔外露,乃破财之相,他的荷包早就掉了,没钱付酬金的!我们走吧!”
  “好咧,师父。”
  这家丁听他们这么一说,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怀里的荷包,果然发现怀中空空如也。
  他大吃一惊,连忙换了一副嘴脸,上前说道:“相师请留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好说,好说。”
  “相师刚才说小的是破财之相,果真算得极准。不知相师能不能告诉小的如何能寻回荷包,那可是今日才发的月钱。”家丁低声下气地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白须相士一手捻须,一手掐指,嘴里念念有词,过了片刻,便道:“荷包仍在潘府中,你领了月钱不久便掉了。”
  家丁挠头细想,道:“是了,定是我出账房门口时太急,和王大麻子撞上了,荷包便掉草丛里,也没个声响。”
  “我们不妨一同前去印证,若果真能寻回荷包,你再付酬金不迟。”
  家丁想了想,今日老爷不在,账房离西侧门近,偷偷带他们进去应该也不妨事,完事就出来便是了。
  于是他回头和另一个家丁喊道:“武子,你且守着,我去去便来。”
  说罢,带着白须相士二人从西边的侧门进了潘府。
  潘达乃华凌城首富,府内的防御相当严密,到处是巡逻的护院。
  这个叫家禄的家丁在府内似乎人缘不错,经常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走到转角的房子停下来,道:“这里就是账房,我从这里出来往东走没几步便撞上了王大麻子。”
  家禄朝右边指了指。
  徒弟假意上前和家禄一同翻找草丛,趁其不备,偷偷将荷包扔到了草丛边的角落。
  家禄到处翻遍草丛一无所获,正要放弃的时候,抬眼便看见自己的荷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啊!果真在此!”
  家禄捡起失而复得的荷包,激动不已。
  他从荷包里取出十文钱,想了想,又添了十文,一起双手奉上给白须相士。
  白须相士却没有接,道:“小哥赚的是辛苦钱,我取一文便好。”
  徒弟于是从家禄手中取走一文,剩下的示意家禄放好。
  家禄本来已经对白须相士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仅能算出自己丢了荷包,还能算出荷包什么时候丢的,现在荷包有幸找了回来,还只收一文钱酬金,自己今天真是遇上了贵人。
  白须相士假意咳嗽了两声。
  徒弟心领神会,问道:“师父是不是嗓子干渴?我们走吧,我去外面寻水来。”
  说罢,便要扶白须相士离去。
  家禄迟疑了一下,道:“我家主人外出未归,要不两位相师在廊边小坐,我去给两位取水来。”
  “有劳小哥。”
  喝完水,白须相士不好意思地道:人老尿多,想要去方便一下。
  家禄无奈,领着白须相士去茅厕,叮嘱徒弟千万别乱跑。
  徒弟看四下无人,便翻身上屋顶,大致往各处打探了一下。
  潘宅可真不小:前后三进的院子,每个院子有东西厢房,宅子的西北角居然还有个小戏台。
  宅子里还有不少护院在各处守卫。
  大白天在屋顶走动容易被觉察,徒弟匆匆看了几眼,便赶在白须相士他们回来前站回了原处,一动不动的,姿势都没变。
  家禄松了口气,将二人送出了侧门,自己继续回去守门。
  走远之后,徒弟低声问:“公子若要我查看潘宅,我随时翻墙进去便是了,何必整这一出?”
  原来这假扮相士的二人便是易乔和阿荣。
  “我就是在方便的时候做了点让他们不太方便的事。”
  “是什么?”阿荣好奇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
  “你总是这句!”
  “那你还问。”
  斗嘴结束,阿荣又恢复他的徒弟身份,默默地跟在易乔身后。
  易乔已经达到目的,和阿荣在华凌城转了一圈,最终找了一处荒废了的破茅草屋落脚。
  屋里已经搬空,阿荣捡了些稻草给易乔铺上,又拾了些干树枝生了火。
  茅草屋虽然门窗还在,但毕竟已是冬天,处处透着刺骨的寒风。
  阿荣身强力壮倒还好,倒头便睡,却没睡熟。
  这几年他已经养成习惯,保护易乔是他的责任,任何时候都保持警觉。
  他的一侧耳朵贴着地面,这样如果有人想要靠近的话,他能立刻听见动静。
  易乔的身体虽然已比以前大好,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靠着火堆坐着也还是觉得冷。
  此刻他并无睡意,过去这些年他睡得够多了,如今他觉得时间总是不够用。他有好多事情要做,但又不能急,得一件件来。
  他来华凌城的目的就是找潘达。
  对抗乌谢尔需要大量的金钱,靠打秋风所得毕竟有限,也不是长久之计。
  潘达生财有道,远近闻名,易乔正需要这样的人。
  这个富商不缺钱,没有家人,没有仇人,身边跟着几个武林高手,一般宵小近不得身前。
  这样的人,只有抓住他的弱点,才能为自己所用。
  易乔心里盘算着,明天……明天应该就能见到潘达了吧?
  见到他不难,但下一步,终究是一场赌局,若并非他所推测那样,就很难再有第二次再接近的机会了。
  慢慢地,他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了,他不知不觉地躺了下去,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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