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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白把黑色护目镜戴上,啧啧称奇道:“诶,这可比衣服套头好使多了。”
嘉禾无奈道:“保管好,别弄丢了。弄丢了可没有第二个了。”
“当然当然,我晓得。”简白嘿嘿一笑。
嘉禾先是把自己的护目镜给他了,然后自己捂住眼睛开始大声喊一个名字,应该是负责他的那位警官。
很快,一个光看面容就很温和的青年警官就赶了过来,给嘉禾戴上了一副新的护目镜。
但这样的做法肯定不能再来第二次了,所以嘉禾特意叮嘱了简白要好好保管护目镜。
主要是,用那件血红血红的裙子裹头,看起来实在太惊悚了。哪怕是白天,观感也是如此。
昨天简白在嘉禾屁股后面跟了一路,因为路上太无聊,简白话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直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给嘉禾弄得可烦可烦了。
然后嘉禾就理了简白几句。
结果不开口还不要紧,嘉禾这一开口,就直接被简白带偏,开始聊起了天。
简白这才知道,这些戴频闪灯的人,原来都是清理温洮市的“花”的工人。
还都是囚犯,甚至还有死刑犯。
简白提出想看嘉禾的工作指导,嘉禾倒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他看了。
反正这东西,这里的工人人手一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简白看完工作指导就在那兴奋,说什么“原来是这样”,“我解出来啦”……
神神叨叨的。
要不是简白确实没有出现精神失常的现象,嘉禾早就喊警官来把这家伙给抓了。
“话说,你犯了什么事儿啊?你看上去才十几岁吧?”简白好奇问。
“过失杀人。”嘉禾瞥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可是这一批工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想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噢噢。唉,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简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我不在意。”嘉禾淡淡地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略微把头低了下去。
简白本来就比他高,也没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话是否出自他的真心。
简白还是默认自己突然情商掉底,把人家小弟弟伤到心了。
“对不起。”简白真诚地道歉。
嘉禾这次连理都没理他。
简白心里忐忑。不过他知道这个话题该终止了,继续道歉可能会适得其反。
“那你啥时候完成指标刑满释放啊?”简白准备说点开心的。
刑满释放,应该算是开心的话题吧。
“今天晚上。”嘉禾说。
简白面露喜色:“哇塞!这也太棒了!马上就可以重获自由了耶!”
嘉禾有些好笑地道:“重获自由的是我才对吧。你怎么反而比我还开心?”
“你管我,我就开心。”简白还搁那傻笑。
不过简白的傻笑似乎是一种异常。你看到他在傻笑,马上这种傻笑就可能会传染到你的脸上。
于是嘉禾也笑了。
不过他好像是太久太久没有真心笑过了,所以那个笑容特别假,特别难看。
“是啊。”他说,“晚上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这话简白听着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鸡汤之类的鼓励啦,名人名言啦……
可是看着嘉禾那张十分年轻,却已经褪去了稚嫩的脸,简白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正常的,嘉禾这个年纪的孩子,现在应该正在读高中,为高考备战吧。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服刑结束,按照社会发展,嘉禾出狱后,天地很可能都已经翻了一番了。
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用七天换取一个崭新人生的机会,也难怪嘉禾会这么认真地执行手册,认真地工作。
就连偷闲跟简白聊天的时候,他都还在铲着绿化带里的花。
也许这一切结束后。
他还能参加高考。
简白鼻子一酸,泪眼汪汪了起来。
幸好他戴了黑色护目镜,嘉禾看不到他的眼睛。
不然,以这个男孩的自尊心,估计已经炸毛了。
简白就跟在嘉禾旁边,百无聊赖,好在他可没有作死地去接触那些花。
茑萝的纸条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他可绝对不会做出“灵光一闪”的脑瘫操作。
就他那三脚猫的推理能力,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他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远处忽然出现了骚动。
嘉禾工作很认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简白则来了精神,伸直了脖子望眼欲穿,想看热闹。
考虑其他工人的身上也有频闪灯,简白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丢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后,便朝着动乱处跑了过去。
嘉禾仍然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两个警官护住了警车,两个警官正押着一个戴着黑色护目镜的工人,正在跟警车里的人交涉着什么。
警车里是两个穿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孩,一个矮矮的很小巧,一个则高挑一些,有一双高辨识度的暗红色眼睛。
看到那个驾驶座上的人,简白激动得心脏几乎骤停,没忍住大喊了一声“茑萝姐姐——”
这一声招致了不少目光,简白不免赶紧噤声。
茑萝明显听到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现在不是跟他联系的时候。
“误会,误会,散了散了,都散了!”警官开始疏散人群。
简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辆警车,只能悻悻地离开,一步三回头。
警车闪烁着白色的车灯,慢慢地开走了。
呜呜呜。
茑萝姐姐不要他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回到嘉禾身边,嘉禾这才抬起头,问他:“怎么回事?”
简白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哦。”嘉禾的反应很冷淡,将已经装满的铲车推向垃圾车的方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接走……呜呜。”简白又开始小声嘀咕了。
茑萝说过,一旦看到她穿上黑色警服或者黑色风衣,就说明她已经找到通关方法了。
能不能带带他啊!他很乖很听话的啊喂!
“什么?”嘉禾看了一眼简白,只当简白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反正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简白这人就是话多到没地方说而已。
简白还在心心念念着茑萝什么时候来接他,走在前面的嘉禾突然停住不走了,简白差点撞了上去。
“老曾?”嘉禾问。
简白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刚被那两个警官扣下来的工人吗!
“你的频闪灯呢?”
听到嘉禾的问话,简白这才发现,这个工人胸口的频闪灯不见了!
老曾则是讪笑了一声,目光有些躲闪。
“不小心弄丢了……警官也不给补。七天刑满这事肯定是黄了。”
嘉禾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是回去继续服刑?”
老曾摇了摇头。
“他们说我可以走了。”
没有频闪灯的情况走?
这不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吗?
嘉禾道:“你忘了我们收拾的那些花长在哪里吗?没有频闪灯你就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我知道。”老曾说,“唉,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嘛。温洮市现在这个样子,谁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呢?看到我女儿跟那些警官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跟警官在一起,安全!安全。嘿嘿。”
老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说实话我也一直自己觉得对不起小娴。他妈妈那个病难治,找亲戚也借不到钱。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就是可惜老婆没救下来,自己还要坐牢。”
嘉禾和简白都不说话了。
其实老曾跟嘉禾根本不熟。
其实他并没有跟他们倾诉心肠的立场。
“我一直以为小娴不喜欢我,毕竟我长得丑嘛。我老婆也总说我长得猥琐,哈哈。每次家长会都是小娴妈妈去,小娴觉得我长相不好,让同学看了丢人。”
“我看哪,她当时一定是在班里有喜欢的男孩子,不想让人家知道她有个丑丑的老爹。不然,我周末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怎么就玩那么开心呢。”
老曾抬起袖口抹了抹眼睛。
简白想说什么,老曾赶紧笑道:“我一大把年纪了肯定不会哭的,是天气太热了,汗流我眼睛里了。”
说着,他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简白沉默地抬起头,看着这片没有太阳的昏暗天空。
“要说后悔吧,也有点。医生都说了治不好了,心里还是有点念想。搞不到钱,又走上了歪路。幸好女儿没有跟我一样走歪路。是我不称职,没有给女儿做个好榜样。”
“我还记得去年她来看我,还哭了,说自己不争气,家里接连出事,自己也没考上好大学,说分数线只够民办本科,但学费太贵读不起,只能读公办专科。”
“没考上本科就没考上嘛,我还没读过大学呢,有大学读就好。大专也很不错,有个一技之长,以后工作也好找。我老家那个村……”
简白心说你怎么比我还能聊。
“你别说了。”嘉禾突然打断。
老曾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赶紧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你今天晚上就可以走了,快了,马上就熬过去了。”
“小嘉,你记得我跟你说的,赶紧离开温洮市。就去新泽,新泽的工资高,还没温洮市这么危险。你还年轻。你这么年轻,又能干,以后肯定有前途。”
“这太阳太晒了,我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你先忙啊。我走了。”
根本没有太阳啊。简白想。
嘉禾突然摘下了口袋上的频闪灯,追上了老曾的背影,一把扯过了他的胳膊,将频闪灯挂在了他的胸口口袋上。
老曾愣了。
简白也愣了。
“给你了。”嘉禾面无表情地道。
“小嘉,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戴上。”老曾回过神来,赶紧把胸口的频闪灯摘了下来,想要还回去。
“我跟警官关系好,可以再要一个。”嘉禾退开几步,语气平静。
老曾苦笑了一声。
“你已经要过了。你不能要第二次。”老曾说,“我看到了。”
嘉禾转身离开。
是的,他无法再要第二次。
那个警官对他很好,已经为他违反过工作指导,给他补了一个频闪灯了。
但也正是因为那位警官对他很好,他才不想那位警官替他为难。
简白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嘉禾疑惑地看向这个才接触不到半天,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陌生人。
简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那辆黑色的警车,车灯一闪一闪亮晶晶,像是眨眼的星星。
“呐,频闪灯。这不就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