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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下午站在摄影棚里，顾易也仍然在想着郑梓妍口中的警告。
什么叫会死啊？
难不成里面有鬼吗？还是说像电影寄生虫那样在公司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实则寄居着一位背负巨额债务见不得光，心狠手辣的铁血打工人？
顾易满脑子疑惑得不到解开，心里痒痒的好像有虫子在爬。
不过他现在必须要完成工作，事实上也不是他进行拍摄，他主要负责给李彦掌灯。
因为郑梓妍这一组杂志的灯光师最近离职了，所以都是摄影师自己上手，顾易对此驾轻就熟就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李彦的拍摄秘诀。
眼看着模特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站在黑色的背景墙前，可李彦这会迟迟不见踪影，给顾易都有些等急了。
但模特似乎对这位自闭摄影师的脾性异常熟悉，她还主动和顾易搭话道：“你是新来的吧？”
“对，你怎么知道？”
顾易看向模特，她的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八。脸型稍稍方正，鼻梁高挺，一看就是当模特的好料子，只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东北味。
“我咋知道，你来这么早我就寻思你肯定不是公司的老人。”模特调侃道：“李彦每次拍摄都迟到，我都习惯了。”
“那你怎么不晚点来呢？”顾易听着这口音有点好笑，东北人特有的幽默感再搭配如苞米茬子的语气总是容易逗乐周围的人。
当然，东北口音的固执，他也是深有体会的。曾经同寝室一哥们大学四年硬是一句本地方言都没学会，还把其他几个本地的同学给带成了东北的口音。
导员每次和他说口音问题可能会影响未来的就业，他也只会说：“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啊！”
导员犟不过他，只能任由他继续跑偏，直到毕业后，才听说人家直接回去继承自己家里的钢厂了。
顾易想起这些往事就有些发笑，然后耳边就响起模特的声音：“我也想晚点来，但我是计时收费啊，迟到是要扣钱的，哥哥。”
“好吧。”顾易耸耸肩，问道：“我叫顾易，新来的摄影师，你呢？”
“我叫张欣缘，哥，原来伱是摄影师啊。我以为你管灯光的，加个微信，以后要是有适合的活叫我。”不愧是东北女人，自来熟习惯了，张嘴就叫哥。
但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忙碌的普通人，顾易也不会难为人家什么，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之后两個人又聊了一会，主要是关于东北的风情文化，当他们说到大棉袄配二棉裤中二棉裤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李彦终于拎着相机赶到，身后还跟着个造型师。
他一进来张欣缘立刻站回位置，同时嘴里催促道：“彦哥，快点，我下了班还要去打麻将。”
李彦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拿起相机，作势欲拍。
吓得顾易赶忙上前：“彦哥，你需要换灯光吗？”
李彦手顿了顿，然后张张嘴，又摆摆头，给顾易看得一脸茫然。
张欣缘在一旁解释道：“他说不用，灯光都是准备好的，直接拍就完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啊！”顾易差点把这句话喊出来，明明在他看来李彦根本什么都没说啊！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李彦拿起相机，低下身子直接按下快门，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参数后就进入了正式的拍摄流程。
于是接下来顾易看到了一场哑剧表演。
李彦虽然不用嘴巴去指导张欣缘做动作，但他会亲自上前示范，无论是表情还是姿态他都拿捏得异常到位。
就比如现在张欣缘的臀部摆的位置不太到位，李彦立即上前翘起屁股，露出微笑，摆出一副妩媚妖娆的姿态帮助她找感觉。
这操作把顾易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就这还社恐，社交恐怖分子是吧！
当然还不止这些，即便是灯光需要改动，他也会用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一蹦一跳一指，往往就把所有的内容呈现了出来。
顾易一边搬灯一边觉得这家伙如果不当摄影师，改行当个默剧演员，或许还能成为艺术家。
就这么忙活了三个小时，张欣缘的时装展示总算搞定，顾易也看完了李彦的拍摄照片，琢磨出了他的拍摄水平。
确实是国内一线摄影师的感觉，用光准确，角度刁钻，关键是模特动作尺度很大，很有张力。
但谁知道这些照片的背后的创意是来源于一位性情孤寡，自闭不敢说话的男人呢？
顾易拿起灯光器材将其摆回原位，李彦和其他人都已经先行离开了，因为他们还有外景要拍摄，只有顾易这个闲人可以轻松些。
也就在此时，摄影棚的门口忽然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一抹倩影。
她静悄悄的接近，看着正在忙碌的顾易，俯下身子，接着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啊！”
“啊！”
顾易被吓得一激灵，转头刚想骂人，却发现是郑梓妍。
好吧，这个骂不得，他只能心中默默流泪将一切C语言吞进肚子里。
“你吓我一跳！”
“谁让你没听到我的脚步声？”郑梓妍倒是一脸得意的神情，粉色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荡。
“我正想事情呢，李彦确实挺厉害。”顾易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和郑梓妍简单说了说，她立刻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郑大编辑真是眼光独到！”顾易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紧跟着就看到张欣缘急匆匆的从门口跑了进来。
“怎么了？”顾易好心的问了一句，看她那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丢在这里了。
郑梓妍也转过头看向张欣缘。
张欣缘摆摆手，捡起地上的耳环笑着道：“刚才摆姿势的时候摘下来忘拿走了，易哥，我走了哈，别忘了回我微信！”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又急匆匆的离开了摄影棚，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郑梓妍眯起眼睛，抱起自己的胳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啊，顾易，这么一会没见你连微信都加上了？”
“我没有，别胡说！”顾易最怕她这种表情，因为会让他想到玩游戏时被埋的经历。
“是吗？”郑梓妍的语气十分危险，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背后掏出一杆铁锹出来。
顾易赶忙拿出手机给她看：“她想让我选她做时装模特，所以才加了我的微信。”
“真的？”
“真的。”顾易疯狂点头。
“哦……那你这么心虚干什么啊？”郑梓妍“切”了一声：“我又没说要看你微信，走吧，下班了。”
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了，顾易在她身后长舒一口气，有种从悬崖边缘被拉回来的失重感。
“好险啊，差一点就被埋了。”
顾易晃晃脑袋，忽地又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她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