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教堂

　　汤姆，罗宾，威尔逊。
　　失踪者三人，都是十岁以下的男孩。
　　圣诞节的钟声响起之后，他们就消失不见了。
　　克鲁门汀的警署忙疯了，三个男孩的失踪对于这个小镇来说是天大的事。
　　然而，就是因为大部分警督都出门搜寻，所以他们在克鲁门汀广场中央的大圣诞树下，找到了一个昏死的女孩。
　　圣堂高响着赞美天穹的赞歌。
　　……
　　“肾脏，左手，右眼，右腿，都没了吧……最后这只也就是勉强活着了……只剩最后一只了，我就不该让出那个男孩。”
　　一个身着白色洁净长袍的老者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台阶都比上一步更加肮脏，更具有一股血腥味。
　　最后，他推开了尽头的铁门，温柔开口道：“暮恩，该喝牛奶了。”
　　房间内，是一个蓬头垢发，全身上下到处是伤口，肢体残缺不全，仅剩的右手和左腿也被牢牢拷住的女孩。
　　她皮肤死一样的苍白，嘴唇上覆盖着一层一层的死皮。
　　她仅剩的一只猩红眼睛一动，在她的眼睛里，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牢笼，而是一个舒适的房间。
　　孤儿院一直如此，如果外人来看，也只会看到干净的床头坐着一个皮肤白皙，衣着得体的漂亮女孩。
　　一如既往，神父每天早上都会送来牛奶，不过，在暮恩眼中，
　　漏洞越来越明显了。
　　那端着牛奶的手已经变得破败不堪，滴滴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从这只手的下面流出，淌到地上，滴到暮恩的床上，手上，眼睛里。
　　只见，浑身穿着破布一样衣服的暮恩忽视了掉进眼睛里的神父的口水，一口饮下了一瓶五彩斑斓的怪异液体。
　　“今天也要好好活着哦，暮恩……”
　　说罢，神父推门走了出去，擦拭掉口水，继续对着天穹祈祷。
　　地下室里，暮恩失神的眼睛一凝，张开了嘴，灵活的舌头上夹着一枚漆黑的钉子。
　　然后暮恩用牙，咬着这枚钉子扎向自己的手掌，用奇怪的音调念出：“商人！”
　　暮恩被扎穿的手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冒出阵阵黑烟。
　　暮恩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最后凝聚出一张嘴的形状，那嘴唇一张一合，发出空灵诡异的声音：“最后一瓶了，我可以再带你去一次……”
　　“得知了真相真的就能永生吗？”暮恩淡淡道。
　　【商人】呵呵笑道：“嗯……至少是一个机会，而且就算没有永生，你也很了不起了。”
　　舒适的环境开始慢慢褪去，涌入暮恩鼻腔的是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因为……
　　这里到处都堆满了残肢断臂和被鲜血覆盖的尸体，连虫子都生长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尺寸！
　　“呵呵呵呵呵呵！”【商人】发出难听的笑声，“暮恩啊，这里只有你活下来了啊！”
　　暮恩深吸一口气，接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
　　于此同时……
　　圣堂通明。
　　神父正在做日常的祷告，但是他的口齿越发的不清，两腮不自觉地动了起来，直至最后口水流满地面。
　　台下正坐着无数圣母玛利亚的信徒，他们信仰着天空中为他们带来光明的明星，聆听着教诲。
　　直到口水更加疯狂地溢出来，挂满了他神圣的教袍，神父才捂着两腮自言自语道：
　　“快了，就快了，不要着急，果子总要成熟了才能摘，我已经为你破了很多次戒了！”
　　“啊……万福的玛利亚啊。”
　　“咚！”
　　神父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这声音来自不可能出现任何声音的地下室。
　　“咚咚咚”
　　再次确认了声音的来源，神父微笑着起身，咧开了嘴：“暮恩……”
　　圣光的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圣堂的金色墙壁也逐渐褪色，变得腐烂，潮湿，像血肉一样蠕动。
　　地下室接连不断的“咚咚”声，也变成了击打在肉体上的“啪啪”声。
　　与其说这里是在崩坏，不如说或许这个教堂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神父踏下台阶，每一步周围的景色就越接近于真实，越发的让人恐惧。
　　“啪”
　　来自克鲁门汀的信徒们满脸虔诚，双手合十，跪在潮湿的血肉上，聆听教诲，尽管那座高台之上，并没有神父。
　　神父站在了地下室的门口，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只能勉强算是一个生物。
　　“暮……恩。。！”
　　“快～睡。？，觉…：了～”
　　然而地下室里什么也没有。
　　神父四处开始张望，寻找了起来。
　　最后望向自己的胸口，一支散发着黑色浓雾的漆黑箭矢插在那里。
　　“暮恩……你！”
　　暮恩一把抽出黑箭，淡淡道：
　　“马上，你也会看到真相，可惜了，于你而言这并不仁慈。”
　　“咚”
　　教堂的钟声响起，信徒们各自散去，隐约的，他们似乎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但是他们谁都没说。
　　谁都不会相信，圣母的殿堂会有这么肮脏的东西！
　　然而他们刚刚迈出教堂，他们信赖的，那“神圣”之处就变成了一个诡谲的巨大生物，此刻已经没了气息。
　　恐慌的出现是必然的。
　　……
　　“那三个男孩至今没找到……”
　　“有人说他们早就死了，被残忍的杀人凶手拆得粉碎，随着克鲁门汀的下水道流进了海底。”
　　“有人说他们还活着，因为各种原因，改名换姓。”
　　“还有人说……”
　　“有人用三个天使，从地狱召唤来了一个恶魔。”
　　“咕噜”
　　什么东西被塞进箱子的声音。
　　“我个人认同这个说法。”
　　克鲁门汀大教堂——
　　一块充满着腐臭味的庞大生物突然出现在那里，恐慌游荡在整条街道。
　　里面除了有一些尺寸不大的骸骨，还有负责该教堂的神父破烂不堪的血肉……
　　“这是恶魔吗？”
　　“很像，但不是。”
　　一群身穿黑色正装的人手提白色手提箱，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鲜血巨物。
　　“查。”
　　“是！”
　　这个世界——
　　存在恶魔……
　　也存在神明……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哪怕他们没有见过这些理应存在于幻想中的家伙们，也都多少应该听说过……
　　“圣母”——玛利亚！
　　……
　　“你要去迪亚斯？虽然便宜，但是这地方可是万万不能去啊。”船夫抽着香烟对着面前戴兜帽的女孩笑道。
　　“我的钱只够去那，我想离开克鲁门汀。”女孩说着掏出了一沓钱。
　　船夫接过仔细看了一眼，这沓钱上面，有一层厚重的鲜红：“看不出来啊，小姑娘，那地方适合你这种亡命徒。知道什么叫王八蛋的天堂吗？”
　　船夫爽朗地笑了笑，打开了船门，兜帽女孩上了船，船上同行的还有四个人。
　　他们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一些伤疤，腰上，背上都能找到火器，眼神中满是杀意。
　　最后女孩把目光放在了一个瘸子身上，看了好久才高兴地笑出了声。
　　女孩抬起双手，摘下兜帽，一双猩红的眼睛冷漠却犀利。
　　暮恩的一切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