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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高立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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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风耳’王昭仰天大笑出门去。
  这东海十二盗进门时只人手带着一柄钢刀,出门时却人人屁股下皆坐了一匹毛光色亮的骏马。
  这还不算完。
  立马就有一路镖师拉来十几辆板车,帮忙从孔雀山庄内搬出数百个油光水亮的皮箱子,每个箱子都沉如磐石。
  放在板车上,连挥了两鞭,那拉车的马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倒退了两步,扬起前蹄来打了个响鼻。
  “不够不够,再找些车、找些马来!老子的东西还有的是,比山还高!哈哈哈哈哈……”王昭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
  瞬间就引起了围观。
  “去!给老子闪开!”他倏地拔出钢刀,上面凝着一层已经干掉的血迹,不知杀了多少人,才能在拔出的瞬间抖落下来一片片鹅毛般的血块。
  一时间人群四散逃窜,连个敢报官的都没有。
  孔雀山庄内遍地都是穿着烟青劲装的护院。
  却没几个是真正的护院,这里有一半是金友善贡献的人头,还有另一半则是江湖上零散的‘志愿者’。
  正如那队死在王昭刀下的劲装剑客——有的为财,有的为图,有的为翎。
  最后不光把命给赔上了,却连孔雀山庄的全貌也没见着。
  梁丘观家财万贯,不仅做瓷器生意,还有个信手玩玩的布庄生意,这一月来收到了无数订单。
  皆是丁喜给出的主意,在门口挂上了一块牌子,上面书着:
  “专为各大山庄、府邸定制家丁服,量大从优。”
  自此,常有蒙面人上门,皆伪装成孔雀山庄的采买。
  树大招风也有树大招风的好处,孔雀山庄不费一兵一卒就做成了而今这个血洗白玉阶的局面。
  “我女儿和外孙确定安全吧?”梁丘观问。
  “绝对安全,岳丈放心。”秋凤梧道。
  “那便好,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我已不问世事多年,若非那金友善三顾茅庐,我也不走这一趟。”梁丘观道,说着便拂袖进了第八重院中。
  “他去午睡,铁打不动的一个时辰。”秋凤梧对丁喜解释道。
  丁喜望着眼前这满目疮痍,初到菊园的那种幽静恬淡而今已荡然无存。
  他仍扮着女装,却几乎没有什么违和感,他很年轻。
  秋凤梧望着他的侧脸,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回到了自己那具年轻的、化名做‘小武’的身体里。
  那时候,他身旁也有一个这样年轻的身影。
  他们一起到河中洗澡,因为他要带他唯一的朋友去见他的爱人,他说:
  【枪比人干净,是人在杀人,不是枪。】
  他说:
  【明知是陷阱我更要跳,因为我不能让双双一个人留在陷阱里。】
  他也说: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他爱过,爱着,也被人所爱。
  【这就是我的朋友高立,我平生唯一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个兄弟,而你就是我的兄弟。】
  索性,他还是让高立听到了这些话的,他并不遗憾。
  却只恨回忆太短,又连年减少,过不了多久,他能想起来的东西就比今天更少了。
  秋凤梧的眼睛里此时已噙满了热泪,但他看上去并不痛苦,反而很幸福。
  与此同时,在一个不知名的幽密小岛上。
  一个清澈的少年靠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上,这少年好像十一年前的小武,他正是秋凤梧的儿子——秋江立。
  身后的小屋升起袅袅炊烟,是正午,锅里炖的是早晨新从湖里捞的鱼。
  鱼是秋江立和这个男子一起捞的,这是他第一次捞鱼,所以他很期待。
  “开饭啦!”一个盲女从小屋里探出半个身子,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有一双极其干净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幸福。
  秋江立拉起男子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屋里跑。
  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秋江立的母亲,秋凤梧的妻子梁丘月;
  另一个是梁丘月怀中已经睡着的垂髫少女,高小秋。
  “小秋,吃饭啦,快醒醒。”梁丘月温柔道。
  高小秋揉揉眼睛,仍舍不得从梁丘月怀里出来,她好香,像把桂花糅碎了那么香;也好美,像画中的仙女一样美。
  “高伯伯,下次你带小秋来我家好吗?我家有好多好多孔雀,可好看了!”秋江立道。
  高立笑了,他的眼睛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深秋傍晚的孔雀山庄。
  他抱着与世长辞的心喝下了那杯苦酒。
  他好爱双双,可是他也很相信秋凤梧,他相信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会照顾好他最爱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死,也甘愿去死。
  那杯酒真的好苦,却没有毒。
  他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在一艘小舟上,是清晨,烟波浩袅,他在水里,在雾中,他正靠在双双的腿上。
  “他说什么?”
  “他说只有你能照顾好双双。”
  “他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只有这个世界上最爱双双的人,才能让双双幸福的活。”
  五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小秋是双双取的名字。
  双双说,如果没有你那位朋友,就不会有这个孩子,更不会有这个家。
  这就是高立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
  不再有武器,不再有‘七月十五’的追杀,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岛上,搭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里住的都是自己爱的人。
  这种生活是用他朋友的信任搭建而成的。
  那么,高立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不离开这个小岛,永远把那个秘密死守在这个小岛上。
  在他与秋凤梧心中,都有这样一个朋友,彼此挂念,却永不相见。
  当秋凤梧面临不确定的危险时,他还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有一个他深信的人——
  这个人会义无反顾的照顾好他的妻儿。
  正如当年,高立放心将双双托付给他一样。
  鹰击长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腻的血腥味,孔雀山庄的七道大门大方的敞着。
  丁喜、秋凤梧交错躺在地上。
  马蹄声从很远的地方踏来,整齐中带着混乱。
  “来了。”丁喜侧过脸颊,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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