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翦感觉自己跟着白起当组员的时候，工作辛苦归辛苦，也没有现在这种仿佛精神分裂一般的心路历程。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得想法把白起弄回来，回归自己之前那种大哥对接老板，而自己只需要从大哥手里领取任务的工作状态。
　　要是实现不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精神安定和心理健康，他也要开始考虑站到更年轻的嬴总那边的队伍里去了。
　　嬴政总不能是个比嬴稷更难对付的老板吧。
　　王翦思虑至此，对嬴稷开口道：我不是说嬴总您必须得跟白起联系，我只是觉得，如果一把刀十分锋利，您手边没有其他刀具比它更好用的情况下，您与其闲置它，不如时不时拿出来磨砺刀锋，免得它被锈蚀侵蚀。
　　嬴稷冷笑道：如果一把刀拒绝持刀人使用它，那么它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许那把刀只是觉得这任务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王翦仍未放弃，说道，我在大秦学到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其中一条就是，在任务太困暗之时，可以尝试分片、分段、分阶进行。您可以仍不恢复白起的原职，但给他安排些简单的活。白起会感激您的大度，巩固他的忠诚，其他公司会无法借机挖走大秦的要员，吕不韦会因为您的举动而有所收敛。……
　　最后一句他咽了回去：我也能稍微轻松点。
　　嬴稷眉头紧皱，思虑片刻，道：稍后再说白起的事。我现在要找卫夫人。
　　王翦：……哦。
　　嬴稷：哦什么哦！她——他上船的时候没有登记通讯信息，留的联系电话都是卫青的。你查查这几天的客房服务信息，看看卫夫人现在在哪。
　　王翦调出客房区工作记录，念道：X月X日，打扫卫青夫妇房间，更换床单被罩等用品。客人消耗一瓶极润，价值400元整，按照嬴总前期的要求，已经计入大秦的账上，将于月底通过财务报……销……
　　王翦：……
　　嬴稷：……
　　王翦：…………
　　嬴稷：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震惊。
　　王翦内心刚刚经历了狂风骤雨雷霆和闪电。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大哥和老板之间play的一环，怎么的，白起是在一边玩弄嬴稷的感情一边跟卫青翻云覆雨？？在我不得不承接了你的工作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在脚踏两只船游走于秦汉之间？？……我以为我大秦自从张仪辞职之后，已经没有这种非同寻常的人才了？？……
　　嬴稷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刚刚想起了韩丹脖子上的那个牙印。
　　喜欢玩这么激烈的吗。他心想，脖子上那个必然也不是仅有的痕迹。
　　卫青啊卫青。他心想，卫青这混账竟敢这么对你……！想不到啊，卫青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竟然！……
　　嬴稷脑海中浮现了卫青抄起皮鞭走向床边，而韩丹衣衫半褪，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场景。嬴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深吸一口气，怒道：再查，查韩丹现在的位置！
　　王翦脸上显现出为难的神色：之前发生在客房的爆炸影响了一些监控线路，现在人脸识别系统对比成功率下降，分析功能受限，误差比想象中的大。我计划分几个小组去客房区核实匈奴人身份信息，安排检修，顺便现场查韩丹的下落……
　　嬴稷：把有韩丹的镜头调出来，调最近的。
　　王翦从系统上找到了一个片段，将手机交给嬴稷。嬴稷看着那段视频，镜头里的卫夫人仍是美丽动人的，换了一身衣服，正走过船舱二楼的走廊。
　　嬴稷突然到：他身边另有一人。
　　王翦一愣，走到嬴稷身边，将这段也看了一遍，道：只有一个服务员在一分钟后走过同一条路。
　　卫夫人没有联络信息，但只要是这条船上的服务人员，都归大秦管理。嬴稷道，查这个服务员的身份信息，把他的ID调出来，查他这几日的行踪！
　　王翦一怔：……嬴总？
　　那不是看一个普通服务员的表情！嬴稷暴跳如雷，怒道，他们之间要是没有什么，我就把白起的养老保险冻结到一百年以后！！
　　王翦：……这跟白起有什么关系？
　　嬴稷一时语塞。他刚刚在监控录像里看到韩丹对着镜头外的某个方向露出微笑。那表情出乎意料的眼熟，几秒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白起脸上见过类似的神情，那时候他坐在咖啡店里面，白起坐在咖啡店外面，对着一张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左右为难，直到他看到手机上的信息，便露出微笑。那不是面对工作或者上司的表情，他看起来非常放松。
　　嬴稷的脸色急变。他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并且被自己用白起代餐韩丹的行为雷到了。
　　这能怪谁？这必须得怪王翦，王翦到底为什么非得在他耳边反复提到白起这个名字？！
　　……王翦。嬴稷深吸一口气，低吼道，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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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此时正在货舱区。这儿的信号已经开始变差，韩信在他面前无法用吕不韦的身份代码，只能反复试探服务组组长的权限。幸运的是，组长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他们成功进入负二层。
　　昨天有个服务员被下了药。韩信对白起说，我估计这种药物能段时间刺激神经系统，令人兴奋、好斗。但又能麻痹部分感官，让人不觉得疼痛。如果卫青也被用了这东西，你得做好被卫青攻击的思想准备。我带了电击枪，如果情况不妙，就别恋战，直接电击放倒带走。
　　白起：我们回去的路上会经过监控区域。你就算能破坏镜头，但不能避免遇到其他路过的人。我们两个还好说，如果扛着卫青，见了人该怎么解释？
　　韩信：就说他喝多了。
　　白起：如果认出来昏迷的人是之前失踪的卫青本人呢？
　　韩信：就说是在路上捡的。
　　白起：……我这身份我这打扮，反正到时候开口的不是我，而是你。你能解释得过去就行。
　　韩信自信道：一切有我。
　　他尝试推最后一道门，正打算刷新身份识别，突然发现门是虚掩的，门随着他的动作向里打开，里面一片漆黑。
　　白起正打算迈步，韩信一把拦住他，道：……等等。
　　韩信抽出腰后的折叠刀，握在手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口型道：有人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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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青开始失去时间的概念。他有一会儿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一会儿觉得过去了两个小时，有一会儿觉得时间在身边完全凝滞不动，仿佛时间随着空间被固定在了这个黑暗的盒子里，而他的心跳声无法准确统计，成为一个禁闭时空中不可靠的注脚。
　　但有一件事正逐渐变得严峻。药物使得他的感官敏锐，但也加快了他的能量消耗。他从早上开始没吃过饭，房间中唯一的那块面包，一半到了别人肚子里，一半已经在他胃里消化得干干净净。卫青现在饥肠辘辘。
　　我如果真的饿死了，霍去病该怎么办。他心想，他吃得惯其他人做的饭吗。他明年还要考大学，他正处于人生的关键时期，我如果没了，一定会影响他的学习成绩。谁应该成为他的监护人？刘彻吗，但刘彻和我姐姐都没下过厨房……
　　卫青胡思乱想。人在黑暗环境中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房间中其他几个人为了保存体力和能量陆续都开始睡觉，卫青倚靠着房门坐着，以一个稳定的频率敲击房门。无论是敌是友，他需要先被人发现，离开这个鬼地方。
　　某一个瞬间，他听到房门发出一声锐器叩击的声响。他猛地站起身，门突然打开，一根荧光棒被扔了进来，卫青立即将它踢到远处的角落，上前抢在门前。他手中仍握着那根短棒，他当机立断挥出，短棍落在对方头盔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第一个入门者应声而倒。
　　是敌人。卫青抓住短棒两端，猛地向前俯冲，将第二个人压在门框上。第二人比刚才那个矫健得多，察觉他的意图，抬腿直击卫青腰侧；卫青侧身闪避，于是对方猛地挥拳打在他手腕下方。卫青此时已经不能握紧短棒，他心里一动，使了个假动作，将手里的东西向后一扔，双手抓住对方衣襟猛拽并辅以膝击。他刚才这一拽已经将对方拽得弯下腰来，于是这一击直中对方面部，他立刻听到对方发出一声闷哼。
　　这一声闷哼让他大吃一惊。
　　他拽着的人立刻反击，反绞了他两只手，将卫青压在墙上。卫青感觉身后的人直压上来，他怒道：霍去病！！
　　我不知道舅舅以往跟我切磋是留了一手的，您平时都在让着我？霍去病按住他之后，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摸到了一手鼻血。他拽起卫青的上衣胡乱擦了下，闷声委屈道：舅舅刚才一棍子就把李敢抽晕了，我哪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