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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句话，晚上宋舟洗澡之前站在洗手台前面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他很少这样专注地看自己，同时也鲜少放很多注意力在别人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对自己和对旁人意外的一视同仁。
宋舟伸手拨了拨剪短的刘海，凑近了又认真看了看。他其实没看出有什么差别，但许清嘉说挺好看的。他盯着镜子走神了，反应过来立刻退了两步开始快速地脱衣服洗澡，再也不肯往镜子那边看一眼。
洗澡水沾到身上,染黑造成的问题就凸显了出来一头发褪色了。宋舟看着满地黑色的洗澡水十分想掐许烨的脖子。但因为期中考试迫在眉睫，掐脖子改成了把许烨押送到图书馆。许烨这辈子就没有这种时候，巴不得盼着考试。他现在不仅仅是被他姐压迫，宋舟也开始压迫他。
宋舟拿着习题本碰了碰许烨，说道:"这几道题。"
许烨奄奄一息，脑袋仿佛千斤重，举起语文课本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文言文还没背完，我不能放弃语文。"
"你背了大半天了。"宋舟从他手里把课本抽走，强硬地把习题本塞到许烨的手里，“你姐说你如果有不会的题目可以和她说。"
许烨:“。。。。。”
许烨翻开习题本把埋在最下面的数学课本扒拉了出来。
在这种时候只要把许清嘉搬出来许烨就会乖乖听话，最主要的是因为许烨盼望着的短途旅行紧握在许清嘉手里。许烨是被许清嘉扼住了咽喉，浑身的刺暂时收敛，只好卧薪尝胆努力学习。
到了考试的前一天，宋舟带着许烨终于把这次考试范围的大半内容都捋顺了。当天两个人难得在天黑之前出了图书馆，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吃了点东西。许烨去取餐了，宋舟坐在座位上翻空荡荡的朋友圈。
最近晚饭都是他和许烨一块解决的，许清嘉自从上次教训过他们两个之后就再也没出现。
“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姐?"宋舟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她这两天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了，”许烨喝着可乐，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好像是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忙。"
宋舟想起那次去许清嘉家里，她在处理工作，手机也一直响个不停，之前许烨也说过，许清嘉工作一直很忙的样子。大人的时间和学生的时间，好像有些不-样。前一段时间许清嘉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宋舟因此生出了许清嘉的闲暇时间有许多的错觉。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从小到大宋舟只在学习方面很有底气，因为他知道他可以做的很好，只要他足够努力。他来得很早，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课本，过了会儿察觉到书桌前面站了人，他抬起头看到了林琳。
女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看过来，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匆匆对他说道:“好好考试，加油。"
还没等宋舟回应，她已经快速往后面的位置走了。宋舟回头看了看，林琳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坐下了。宋舟向来是孤军奋斗，身边的都是敌人，没有友军。到了新的地方，有了许烨这个朋友，但和其他的同学关系也仍然是不远不近,他有些孤僻。虽然如此但他大约能在林琳身上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善意，可是他今天错过了开口的机会。第二天林琳经过他座位的时候，宋舟想了想也对她说了句考试加油。林琳短暂的惊愕之后冲他笑了一下。
为期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许烨和他不在一个考场，两个人约好了在二楼平台上碰面。宋舟到的时候许烨已经站在那儿了，许烨一路上念叨着总算考完了，可以暂时解放。
许烨搂住宋舟的肩膀，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说道:“网吧二连坐去否?”
一路上许烨软磨硬泡，宋舟差点就要松口，眼看要突破最后一层堡垒,刚出了校门宋舟看到站在校门口的男人冲他招了招手。
许烨眯了眯眼睛，那男人四十左右，身着价值不菲的西装，眉宇之间与宋舟有些像。
“爸。"宋舟走到跟前才喊了一-声。
宋明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意外的，他转学的当天入学的手续都宋明的助理帮忙代办的。宋舟的事情能够嘱托给别人办的，宋明都不会亲自去做。
许烨确定了两个人的关系,连忙喊了一声叔叔，碰了碰宋舟随后溜了。
这个时候宋舟忽然反悔了，他想和许烨网吧玩游戏。这样想着，他视线不由得跟着许烨的背影走。
“走吧，回家。都在等你回去吃饭。”宋明说道。
宋舟"哦”了一声，远远地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许清嘉。
这时他不由得开始羡慕许烨。
许清嘉会和许烨聊天，会等许烨一块吃饭，会带他出去玩，像宋舟期望中的家人一样。
宋明刚出差回来，为了配合宋舟，决定把时间定在他考完试之后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这顿饭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该吃了，但宋明的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挤出时间来。
难得今天都有空，阿姨做了一桌的菜，三个人聚在一块吃晚饭。宋明坐在宋舟的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舟聊聊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这有些陌生，之前在小镇的时候，他就把和宋明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都遗忘了。
那会儿宋舟还太小了，在他印象中宋明是一个有些驼背、脾气不大好但对他很好的父亲。后来宋明的生意越做越差，甚至背上债务，没过多宋明就在小镇消失了。这人什么都不要了，躲债去了。
宋舟妈妈哭了几天，在某天清晨和镇子上的一个已婚男人跑了。这些当时宋舟并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他都是通过别人知道。他们家的事儿，作为小镇人民的闲暇谈资似乎过了多少年也不会腻，而且这些流言不断地被"传承”再夸大，宋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大概是个妖怪。
在那之后宋舟就搬进了爷爷奶奶家，直到去年冬天老两口相继去世了,他在小镇上孤零零-一个人过了小半年，夏天开始的时候宋明出现了。宋舟有些认不出他，他的神情....还有他挺直的背，这些都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宋明欣喜地说他来接他了，虽然宋明极力掩饰，但宋舟还是看出了他明晃晃的为难。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为难意味着什么，直到他见到了许乐。这个名叫许乐的女人年轻漂亮,是宋明的二婚妻子。
在这个新家庭中，没有宋舟的位置。
...
“多吃点，小舟。”宋明说道，“南城这边潮湿些，最近觉得习惯些了吗?"
宋舟吃着饭，宋明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被接到南城之后才知道宋明在几年前就结婚了,和许乐组成了新家庭。宋舟没什么好怕，只是怕和别人不一样，怕多余。
餐桌上的气氛很沉闷，宋明在宋舟和许乐两个人之间周旋，而另外两个人之间没有话题可聊。
“考试还不错?小舟从小成绩就好,一点都不用操心。
话音刚落，许乐放下了筷子，不吃了。宋明担心地看过去，说道:"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预产期快到了，这几天总吃不下饭也不说一下。"
许乐孕期反应很强烈，晚上睡不好，吃东西也越吃越少。宋明体谅她的难受，早早结束了出差回来陪妻子。宋舟抬头看了眼许乐，看到她因为有孕而圆润起来的脸。
再之后他们说了什么，宋舟也没留意，他只注意到，宋明又要有一个孩子了。想到这里，这顿饭的最后一点滋味也没了。他很想放下筷子回房间去，但还是等到宋明扶着许乐回了房间，他才慢腾腾地收拾好碗筷放进水池再往楼上走。
走到半路，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被宋明叫住了。宋明停顿了半晌，开口说道:“还记得之前你每次期末考试、期中考试，你爷爷奶奶总是把你的成绩单偷偷复印一份寄过来给我。我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每次收到了我就拿着看，翻来覆去的看。想你在家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想你有没有什么变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爸爸?那时候在外面漂着，每天都想回去。想抱抱你。"
宋舟有些难受，心想:有什么用?
他看着热泪盈眶的宋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宋明的这份亲情也许是自我感动式的，他想要弥补，可是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了，于是他两处为难，进退无门。
现在的境况是新家庭的两个人，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一家三口。那我算什么呢？宋舟心里想着，我是挤进来的那一个，也没有选择权。宋明有心弥补，是认真的,宋舟心颤了颤，说道:..老师说这次考试之后会再开一次家长会。”
前一次宋明因为工作没能参加，他听到宋舟的话之后立刻说道:“之后我都有时间。”
宋舟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飞快地翻课本。什么都没看进去。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打开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微信群聊。许烨正在里面话痨，他往上翻了翻还看到了一些好吃的照片。许烨在说许清嘉带他出去吃了什么，特别好吃，还圈了宋舟。
许烨是故意讨打，宋舟点开对话框想要回话。
许清嘉:看你还能乐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