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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肉体强度日益坚实起来，何不语他还是打心底佩服这个世界的“武”的。
路潮生从来不下场指导些什么，他只会对何不语说应该怎么做，和不该做什么。
木屋旁。
路潮生撇撇嘴，看见这小子拳拳生风，处处有形的模样，他的内心还是会止不住的感慨。
「去你＊的天地意志，人跟人比是真能气死人啊！」
……
村中。
距离上一次打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何家夫妇这几天都很少出门。
村中那些老太自然是闲不住的，有哀叹的，有觉无所谓的，也有讥讽和落井下石的。
今天谁家坐坐，明天换家继续聊聊，当然也有年轻妇人在里面，只是她们一般加入不了话题。
这天晌午，村中泥道上又出现了石头的身影。
他来村里时是占了村北道上一个好位置的，看这走向，是往东边村尾处去了。
“哟老石，这是上哪去啊？”
一位老妇热情的打招呼。
可石头没吭声，只是自顾自的走道。
等走过去好远，这边几人就笑刚才那个打招呼的。
“人家都懒得瞅你一眼，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都这么多年啦，谁见过他理过咱啊？说不定就是打心底瞧不起我们这些农家妇人吧。”
“唉~人家有那个本事瞧不起，你又能怎么办呢？”
七嘴八舌吐槽了几句，几人又将话头扯到石头的去处。
“你们说，他这趟赶着去哪啊？”
“老何家呗，这些时日又不可能进山打猎了。”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
“你可别张嘴乱说，谁不知道石头从来不去别人家串门？老何家那儿子出生那会，全村闹的沸沸扬扬的也不见他去瞧上一眼。”
“就是就是，说不定是去东边田里看看庄稼呢？今年他要换谁家的粮还没透露过呢。”
刚才那人满脸无语。
“老何家儿子没了啊！还是在他带队的情况下没的，他不得去劝劝人家别做傻事吗？”
另外几个老妇相视一会，哄堂大笑。
“不就是死个儿子吗？他们小两口年纪轻轻的，再生几个不就得了？”
“也难怪你不知道啊，毕竟你嫁过来也没多久，咱们村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档子事，他才不会因为死个人就怎么怎么样呢。”
“几年前，他一队带去十个人，死了七八个带回来。没一个身上不带伤的，那些人家的老辈和婆娘跑他门口去闹，你猜怎么着？”
另外几个农妇只是冷笑，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
咚咚咚！
吵闹的敲门声。
何父拉开木门，迎面便是对上了石头那张糙脸。
两人看起来其实差不多高，不过外形上，何父的块头是要大些的。所以此刻看起来倒显得石头有些气势不足的样子。
“老何啊，其实你家儿子他真没什么大事……”
何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眼神也异常凶狠，像极了看到杀子仇人的模样。
“滚！有多远滚多远！”
石头退后两步，火气也上来了。
说真的，就他自个这个脾气，谁这么跟他说话，脑袋早就不知道飞多远了。
除非他打不过，或者不敢打。
眼下这个情况嘛，自然是后者。
“一个大老爷们的你能不能冷静点！？”
气到跟前，撒不出去才是真的难受。
可是一想到那个挨千刀的死老头，他又不得不强压这股怒火。
“你儿子被大武者看上了，现在给人家当徒弟呢！”
空气突然间凝固了。
何父像是听到什么天塌了一般的消息愣在原地，宛如被石化了一样。
几个呼吸后，他才缓缓开口。
“少框我了！他是被老虎给叼走了！我亲眼看见的！”
“他才刚满六岁啊！怎么我就这么苦命！？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眼瞅着何父又要发疯，石头连忙继续解释。
“我没框你！那头老虎就是那个大武者的宠物！”
“你听我说！”
“你仔细想想！那么大头老虎！我们进山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被你们看见过？”
“它要真想填肚子！何必只叼你家小孩呢？他才多大个？给那老虎塞牙缝都塞不满，它真要饿了想吃东西，在场所有人都得死啊！”
何父眼中先是露出些许迷茫，然后又变得震惊，脸上表情也舒缓了不少。
“大武者？你说的是真的？”
石头吐出一口气，没好气应声。
所谓大武者，无谓是称呼那种武者里面很强大的人。
在石头看来，你跟这些乡野农民讲什么是武王，他多半也只听得个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不如就这样说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概念，寻常人知道武者无所不能，那更高的武境，无非是更加无所不能罢了。
两者区别在普通人眼里多半是没什么两样的，武师也好，武王也好，有些人甚至没听说过这两个境界。
加个大字就不一样了，这些人知道武者很厉害，大又是个很向上的字，加起来也就更显得厉害了，这可比什么武师武王能听懂多了。
何父诚惶诚恐，躬身过来给石头道歉。
“我不知道…我…”
现在好了，见他这样子，石头反而懒得计较了。
愚蠢的东西！跟这种玩意打交道真是费心又费力。
摆摆手，就准备离开，临了不忘说一句。
“你这人一副痴傻模样，倒难得生了个好儿子。”
像是在说何父运气好，又像是在感慨一些奇怪的东西。
……
当然，何父是不会说什么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之类的话的。
待石头走远，他一改那副痴傻憨厚的模样，淡定回到屋内。
“他又来了？”
屋内传来李氏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像是询问。
“嗯…大概他与那位老城主真有什么交易或者秘密吧。”
“从他非得来解释这个事看来，说不定也是害怕不语学成回来后，找他的麻烦。”
“找他的麻烦？”
“嗯，那位老城主既然收了不语，肯定是要稳定他的情绪的。想让他安安静静在那里，也定然会把我们这边安定好，石头或许就是这个人选。”
“如果不语知道那个该传达消息的人没做到，他会做点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石头大概是不会想知道的。”
……
“十几年啊…没想到最后落子还是靠的儿子…”
“原本我以为我应该是这个人选的，现在看来当初那些折磨算是白受了，有些人终究是成不了武者啊。”
“别这么说，你只是不适合这条路而已，你已经很厉害了…”
何父看着她，神色温软。
“我是个没用的人，再多布局，再多隐忍，成不了武者终究是空谈，或许我在那位眼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丁点资格。”
“不过…好在有你…至少这些年我没有堕落下去…”
……
对于凡人而言，想踏入武途究竟有多难呢？
起初，他并不知道。
那些烧杀抢掠的人，只是看起来都很强壮吧。
于是他在一段时期中不要命的提升自己，原本光洁细嫩的皮肉变得土黄精壮。
他疯狂的增长自己的体块，于是他看起来比那些人强壮了。
可是这不是武者。
顶多算个能挨几次打的壮汉。
武者身上有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不外显时跟常人无异，可是他见识过。
自己身上明显没有那种东西。
早年在城中，他也因为商会的事接触过一些武者。
他们大多也没有这么壮实，可那股气息不会骗人。
后来多方打听，其实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为了武者的。
就像是无聊了喝杯水，莫名其妙就有了那种气息。
他不能理解，几经崩溃。
逃亡的路上，他也有过一些朋友。
多方搜集消息情报，他推测到南岭之中，可能存在的那位。
开国大将，路潮生。
如果是他，肯定能为自己解惑吧？
可惜南岭之大，一人何处去找？
他只得定居于此，再寻机会。
期间追杀的人依旧没有停止，他不明白为什么逃了这么远那些人依旧不放过自己。
好在多年的蛰伏改变下，就算现在自己站在当初追杀自己的人面前，那些人也已经认不出他了。
当然，李氏的付出也不少。
端庄高雅的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个搓麻布衣的中年农妇，如果她当初的家人看了她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也会忍不住叹息流泪吧。
他知晓路潮生会在南岭深处，原计划便是成为武者，成为一个强大的武者，然后拜他为师，利用他的眼界与隐藏资源迅速成长，最后报仇，把当年所有的仇人全部……
可惜他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了路潮生。
武者看来不会是只单靠努力就能成为的，这个世界的武学太过缺乏系统的训练，也缺少明确的道路。
他高估了自己的天赋，对于成为武者这件事，他既缺乏相应重要的东西，也没有相对的机缘与经历。
他也低估了路潮生，低估了他收徒的条件，一代开国大将，即使他真要收徒，又怎会看上一个一辈子连武者门槛都可能跨不过的人呢？
……
那么，究竟怎样才能算称得上个武者二字呢？
“愚蠢，只知道无意义的瞎练跟浪费时间没什么区别。”
“路师傅！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啊，到底你说的武心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能说的清楚一点吗？”
“呵…我把我的路给你说清楚了，那你说到底不过是步我的后尘。”
“我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身居密林，与世隔绝。”
“说的好听点，叫与世无争。”
“说难听点，无非就是没本事去闯罢了！”
“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你两世为人，野心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
“可是，您好歹把武心这个概念讲清楚一点啊……”
路潮生大概是没见过这种愚钝之人，嫌弃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成为武者？”
“你成为武者的欲望是想利用这个身份去做什么？”
“有些人是为了报仇，有些人是为了保护，有些人为了家国，更有些人为了黎民百姓……”
“浮生云云，多少人上下求索？可注定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学武的意义。”
“他们大多只陷于某种囫囵之地，甚至看不清自己活着的意义。”
“越是焦急，就越是强调自己的付出。反而忽视了习武对于他的本质。”
“你以为，在天地意志看来，你习武为了杀人还是救人，重要吗？祂看的不过是你是否坚定罢了。”
“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我的路，就是害怕影响你。天地意志给了你们这些异世之人各种便利，肯定是希望你们能做些什么的。”
“或许你来之前就已经有了执念，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六年，让你忘记了它。”
“那你就去找回来！”
“让天地意志认可你！”
……
如今看来…
十年的执棋…
并不是都做了无用功…
他的目的依旧达到了…
只是那颗落子…
换了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