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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我要杀了你！”
留在原地的狩猎队众人，在经历刚刚那生死瞬间后，此刻基本都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何父暴怒的锤打着地面，止不住的泪水滚滚流出，好一副悲戚的样子。
“老何，你冷静一点。”
“老何，起来，你先起来。”
何父一副要跟什么东西拼命的架势，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时间不少人都上来劝慰。
“畜牲啊！”
何父依旧是副失了魂的模样，任谁来都不为所动。
那头赤虎从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它掳走何不语，对于何父来说只过去短短几息的时间。
在他的眼里，只是晃个神的功夫，那巨大的赤虎就已经站在了何不语身后，再一眨眼，何不语已然被那老虎带着往林子深处去了。
其他人怎么管得了？那头赤虎明显不简单，速度简直了的，谁都没看清它是怎么突兀的出现在何不语身后的。
更何况，那么大一头巨虎，足足有好几人高。不少人裤子都被吓湿了，谁还有心思想着上前去救人呢？
……
不过也有些人躲在后边窃窃私语，对何父这般作态表示可笑。
“这死壮汉装什么啊，刚才不见他上去拼命，现在那老虎走了就猖獗起来了。”
“就是，一口一个畜牲，刚才怎么不见上去动手，怕不也是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了。”
“装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不是没胆量追上去。”
“早在他们一家来村子的时候就说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生的儿子也是个怪物，说不定现在被那老虎叼走，就是冥冥之中来替天行道的。”
……
一时间，场面也是颇为混乱。
不过劝的劝，骂的骂，双方也没干涉。各自一堆，那些诋毁的，也只敢偷偷在角落辱骂罢了。
突然，何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踉跄着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揪住了石头的肩膀。
“石头！你不是要收我儿子跟你学打猎吗？为什么刚才不去救他？”
石头的脸色很是阴沉，其眸中流光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父像是失了智一样，杵在石头面前不停嚷嚷着为什么不救我的儿子。
一些人看不过眼，就过来拉他，一边拉一边劝慰。
“何兄弟，你冷静一点，当时大家都被那赤虎镇住了，谁也没有胆子上，这不能怪石头领队啊！”
“对啊，那么大头巨虎，要是我们轻举妄动，说不定全得死在这里，我们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领队他一个人啊！”
当然，也有些不合时宜的话。
“幸好被叼走的只有你儿子，要是那老虎起了贪心，大家都回不去了，村里一下子没了这么多汉子该怎么办？”
“就是，不就是你没了个儿子吗？回去跟你婆娘再造一个不就得了，你怎么这么自私？”
“俺也觉得，你要是真心疼你那儿子，你刚才怎么不自己追上去？凭什么跟咱们领头闹事啊？”
何父看向周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癫狂。
“你们！你们！好啊！”
“我早该知道，这么多年，你们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
“那是我的儿子！”
周围人无一不是沉默着，有些许人深感惋惜，也有些人面露讥讽。
环顾四周，何父只觉得心冷，他本以为这么多年的相处，彼此之间至少会有点感情了。
可惜这些人依旧是如此自私自利，对他人的苦难落井下石。
“哈哈哈哈！我要你们……”
啪！
一记重击，何父觉得天色一下子阴暗了下来。
咚…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也没有个人想着去搀扶一下。
众人看清动手的是谁，不禁凛然。
此时，石头摆出一副收手的动作。
刚才那下是他干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何父吵到他了而已。
“来两个人带上他，现在！马上！原路返回村子！”
这可是石头，谁敢违逆他的命令？瞬间从人群中走出两个汉子，一人拖着何父一只胳膊。
……
再醒来时，已是半夜。
看见眼前是李氏过后，何父轻叹一口气。
“本来最坏的打算是我自己走回来的，呵，那群人倒是还没落下我。”
此刻，何父眸中尽显冷漠与镇定，与白日里那癫狂蛮横的样子哪有半分相像？
“你这次去，可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了？”
听见李氏询问，何父嘴角咧了起来
“当然，现在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一定会成为武者的，六岁的武者……”
“哈哈哈哈！”
李氏很是淡定，丈夫这般模样，似乎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何父看向李氏，眼中的欣喜像是快要溢出一般。
“你知道六岁的武者是种什么概念吗？”
李氏很是温柔。
她先是轻轻抚摸了而已一下丈夫的鬓角，手掌缓缓的向下，直到胸前，柔柔的一推。
“我知道。”
她又把被子捂得严实了一点，缓缓开口。
“你才刚醒过来，现在又是半夜，别不小心着凉了。”
何父咧开的嘴角逐渐僵硬，望向李氏的目光很是迷茫。
顿了好一会。
“你说…我现在做这些是不是没有了意义？”
李氏沉默不语。
何父的声音沧桑了些许。
“好像现在，只有我记得那时的屈辱与恐惧了。”
……
什么东西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呢？
多少年前，他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逛茶楼，吟戏诗，翩翩公子，摇摇折扇，好不惹姑娘喜爱。
那时的他，哪有如今这般狼狈？
他睡的地方，得有上好的红香木雕刻的床榻。
他要入眠，也得要千两银子换来的熏香才能安然入睡。
……
是什么把他变成如今这般粗犷的模样？
柔弱的公子哥怎么会有青筋显然的手臂呢？
平日里吟诗作赋的人，怎么会下到田地里躬身劳作呢？
是什么把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是滔滔不绝的恨意，是永不止绝愧疚与不甘。
……
“族中只剩得些老辈，先前转移掉的人很快会被他们注意到。你们也快走吧…”
“听我一句话！别再回来了！这边陲城池，终究不是个安生地方…”
“大伯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如果是你的话，即便换个地方也能够活得足够好的。”
“少爷，您走吧，我此生能够侍奉您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这一次，就让我留下吧。”
“那些人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无耻之徒！可在榨干我们何家最后一滴价值之前，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趁还有时间！”
“你只需要带着这些人离开，另寻个地方，以你的才智，经营十几年后，也未必会比现在的何家差啊！”
“走！”
“不许回头！”
“走啊！”
……
“少族长，寻常马匹已经跑不动了，这么多人只会连累你的！”
“唉，少爷，那些人可是武者啊。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的，快些下定主意吧！”
“少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今也只有这一计了…”
“只要您还活着，何家的种就没有断绝！”
“您没有放弃我们，我们是自愿的！”
“去吧，离开这里…”
……
“我说，上头是怎么想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找到那何家大少？”
“唉，谁知道呢？要我说啊，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逃到这么偏僻的乡下呢？”
“对啊，这穷乡僻壤的，我都嫌脏了鞋。”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他啊？说到底，他不过一介平民，还能翻起什么波浪？”
“你不懂，斩草要除根，这是上头的铁则。”
……
“哟，小娘子生得好生俊俏，让爷凑近了看看！”
“好好好，你让大爷我摸摸，我就不进去打扰你那位病痨丈夫了，啊哈哈哈哈哈。”
“呵，泼妇！你拿什么反抗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
“喂！什么人！又是那个病痨鬼的什么亲戚？”
“村里容不下多的人了！滚出村子！”
“你他＊的，你说什么？”
“喂！别动手！不要给上面惹出多余的麻烦。”
“呸！真＊＊的憋屈！要是我还是当初一个人单干，敢跟老子龇牙咧嘴的，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我爆的！”
……
可叹~
生在这样一个世道，身世显赫又如何？
在流氓土匪面前，用武力逼迫你向他们臣服。
任你绞尽脑汁，绝对的身体素质与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曾经的何家坐拥一城，那么多条人脉，在战争之下，武者成群的打劫。
人家哪会管你认识谁谁谁，人家又怎么会在乎你的感受。
他想要，他有那个实力，抢了就抢了。你敢反抗？惹得他恼羞成怒了，一巴掌就要了你的性命。
……
他一度绝望…
于这处偏僻的乡野下，他沉沦了好些年华。
曾经的养尊处优被生计琐事抹去，代替的是挑担重物，种拔庄稼。
他都快失去复仇的心了。
或许老天爷让他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来遭罪的。
先是让自己尝到人世间的好处。
风花雪月吟诗对
凭栏杯酒把春风
好不潇洒啊，哈哈哈。
可偏偏这老天又要把人打进泥土污垢里面，让人受尽苦难。
他恨
恨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强大的武者，任由那些强盗欺辱。
他愤
愤恨自己不争气，偌大个何家，就这么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
他明明就快绝望了。
他明明就快放下了。
就这么平庸的过一辈子，忙忙碌碌的，昏昏沉沉的，过完一辈子。
直到儿子的出现。
敏锐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儿子的特殊之处。
早年或多或少的阅历，也让他比常人多出一些眼界。
直到亲眼看见和验证了一些何不语的某些东西，他那心中原本已如死灰般的地方。
那颗想要复仇的心。
又重新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