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去何从

　　太阳渐渐落了，留下一大片火红的云天，砂路的尽头已经出现了城镇的影子，沈白秋牵着马慢悠悠的走，这是沈白秋出马蹄镇后遇上的第一个小镇，沈白秋的马是从江南骑来的，有些不适应西北的气候。虽然走的不快，但走了大半个白天，马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终于进了镇，沈白秋巡了一圈，找了家看起来最普通的客栈，摸出二两银子付了房钱进了房间，打开自己的钱袋一股脑儿倒出来，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十几两银子了。
　　“哎，本来是来赚钱的，结果路上花了不少，最后不仅没赚还拿出去五百两，我是不是倒霉蛋啊。”把银两仔细装了回去，瘫在床上捂着头喃喃自语。
　　说是游历，可是沈白秋和家族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委婉的放逐罢了。自己的存在已经相当于父亲那一系的污点，就算哪天遇到家族派来的杀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或许他根本就活不到家族的杀手找到他的那一天吧，自嘲地笑笑，如果不是尹姑娘，昨天他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一个以轻功见长的采花贼他都不能轻松拿下，最后还因为看见了杀人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看来靠赏金生活已经有些不现实了，因为自己的沈家身份，江湖帮派也不大可能随意接纳沈白秋。
　　难道我应该去学一门手艺，然后靠手艺为生吗？沈白秋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像掌柜的一样，一不小心就因为毫不相干的事情人头落地吗？
　　悲凉漫了出来，明明是和平的年代，大秦帝国建国五十年，国足民安，可这江湖却没半点安宁，一如五十年前。当年秦祖建国，便是得了江湖正派的支持的，因此虽然大秦律法严格，却只有在和普通民众有关系时才有用。对于江湖间的事情，朝廷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呢，江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向，打红了眼谁还管谁是江湖中人。就算最后锒铛入狱甚至判了死刑，难道掌柜的就能复活吗？
　　唯有站在江湖，唯有站在江湖......下定了决心，沈白秋开始思索有哪里可以投奔。在江湖上无门无派的人，要么是举世的高手，要么是无名的小卒。自己不是高手，也不想当小卒，那么就应该找个门派，这样就算自己死了，也能有个人给自己收尸吧。沈白秋又是心酸的笑笑，自己现在好像连个会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那就只好请秃鹫吃顿好的了。
　　沈家是官宦世家，自然不会与江湖门派走的太近，十年前白家与七星派勾结案，杀的京城是满城风雨，尸体一车一车地拉出去，拉了整整三天。从此以后，官宦世家与江湖门派隔得远远的，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自己的身份就是如此尴尬。
　　沈白秋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好主意，只好先睡了，明天再作打算。
　　起来时天已大白，沈白秋用过早饭牵了马，在早市里买了些耐存的食物，继续往东走，在一个岔路口时正巧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驼队，大声朝领队的打了个招呼：“嘿！大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驼队的领头看起来是一个面善的中年汉子，脸是紫红色的，皱纹很深，看样子在西北跑货很多年了。
　　“我从洛阳来的，小伙子看样子是江南的人吧，来这破地方干啥子哦。”领头开口就是浓浓的西北口语。
　　“小子来游历四方的，西北这地方风景比起江南可真是不一样，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草原嘞，还有这么大片的沙漠，真长见识了。那大哥知道靠南边那个岔路可以去哪吗？”扯了个谎，沈白秋客客气气的问。
　　“那边啊，那就是回江南的路咯，当然也可以去南夷，南夷那地方我也不大熟，听说就是蛇虫什么的，嘿，听说那里有种东西叫蛊，可厉害，一不留神就中咯，除了当地人都不会解那东西。我还要赶着看今天能不能走到马蹄镇嘞，先走了，小兄弟。”领队的挥了挥手，带着驼队走了。
　　“谢谢，大哥路上平安。”挥了挥手回敬，沈白秋想了想，朝江南的路去了，自己毕竟还是对江南比较熟悉的，无论要做什么都方便些。
　　渐渐的已经可以看见些矮树了，眼见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晚上了，城镇集市之类的也没有影子，沈白秋不打算再走了。在路边下了马，把马栓在矮树旁边吃会草。准备今天的晚饭。去矮树丛里拾了些木柴，凑合着用草绒起了火，煮了一锅乱炖。
　　沈白秋猜想着乱炖锅应该已经熟了，就拿了两根柴把锅取了下来，又往火里添了点柴，西北的晚上还是冷的。
　　等了一会，沈白秋试着抿了一口汤，差点呕了出来，是一种难言的味道，因为知道味道不会很好，所以沈白秋加了很多盐想要盖过其他味道，结果咸是真的，怪味也是真的。尝试着挑了些东西出来吃了，感觉应该是熟了，有一些东西已经是接近熟烂的程度，味道比汤汁也不逊色......沈白秋默默把这锅东西放到了一旁，怀疑了一会人生。
　　躺了一小会，天已经黑了，感到有些内急，沈白秋起身去旁边的小树丛里释放了一下，回来时约莫过了一刻钟。突然神经紧绷！
　　有人！糟糕，自己太大意了，连剑都没有带出来，放在了火堆旁边的地上。沈白秋下伏着身子，借草挡住了自己的身子。细细听着火堆旁边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咀嚼的声音？
　　略抬起些头，悄悄朝那边靠了过去，终于看到了不速之客————一个野人？
　　那野人此时也紧紧盯着他，想来是比自己先发现了对方。沈白秋暗暗心惊，自己的藏匿连野人都瞒不过了？野人还没有行动，沈白秋也不敢轻举妄动，细细打量了起来：野人的头发很长，很杂乱，挡住了大半张脸，衣服大抵就是几条布条，盖住的地方还不如头发多，颜色也早已斑驳难辨，和泥土的颜色倒是更接近些，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女性。手里紧紧抓着沈白秋的那锅乱炖。
　　沈白秋摸不清底细，只好先尝试交流：“那个你要吗，要的话我送给你了。”指了一下那个乱炖罐子，做了一个推给野人的手势。
　　野人可能是看懂了，慢慢坐了下去，把罐子举起来倒进嘴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沈白秋。
　　暗暗吐槽了自己的倒霉，沈白秋也慢慢走了过去，一直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野人看样子只是饿了，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总不能吃了自己吧，脑里闪过一个离谱的想法，然后果断甩了出去。
　　走到了距离大概一丈的距离，和野人隔着火堆坐下，这次看的真切了许多，通过身体的曲线可以肯定是个女性了。
　　野人已经吃完了，吃的真快，明明那么难吃。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算不上剑拔弩张，只是有些提防对方，莫名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最终是沈白秋有些顶不住压力，开口道：“沈某无意与姑娘为敌，如果姑娘想要这个火堆的话，请让沈某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离去。”开口只是对自己的心理安慰，主要还是靠沈白秋那蹩脚的肢体语言。沈白秋指了一下自己的马和行囊，又指了一下火堆，然后指了一下野人，把指着火堆的手指和指着野人的手指靠在一起，然后把指着马的手指指向自己，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路小人的样子。
　　野人大概是明白了但是没有完全明白，总之野人面朝沈白秋退回了草丛中，然后不见身影了。看着野人回退的方向，沈白秋忽然想到：她知不知道何去何从呢？